十月初十日,两宫太后下旨命大臣重议奕訢生母康慈皇太后的谥号。
这是奕訢一直以来的一个心结,想说而又不敢说。
十月二十一日,大臣们议定,康慈皇太后谥号为“孝静康慈懿昭端惠弼天抚圣成皇后”,入太庙。终于做了成皇后,而且入了太庙,皇上四哥想拦也拦不住了。
母亲,您可以瞑目了。
两位嫂子这么做,实在是给了奕訢天大的恩典,奕訢感激不尽。
这时候,有人趁着肃顺死,上疏请求为柏葰平反。奕訢和两宫太后没有同意,他们认为柏葰的确有罪,肃顺的判决不算公报私仇,驳回了他们的奏请。
不因人而废事,这说明奕訢和两宫太后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肃顺一死,京城人心惶惶,不少跟肃顺有过来往的官员觉得刀也快落到自己脖子上了,因为肃顺被查抄的家产中有自己跟肃顺来往的书信等物。
奕訢和两宫太后也好奇地翻了翻这些书信,令他们惊讶的是,虽然几乎中外文武臣工都不出他们所料地多多少少跟肃顺有点瓜葛,但是,在这一堆文书中,竟然没有曾国藩的只字片语。
偌大一个疆臣,手握东南半壁,多年来竟然跟朝中第一权臣没有半点交际。他们不由得感叹:
曾国藩真纯臣也!
为了显示朝廷的宽大为怀,十月二十九日,奕訢和两宫太后下旨,将查抄肃顺家产所得的账目、书信全部焚毁。
这样一来,京城人心大安,人人自危变成人人感恩,短短一个月的工夫,北京朝廷迅速安定了下来。
十一月初一日,养心殿举行垂帘听政仪式。
养心殿正中高悬雍正帝御书匾额—中正仁和,小皇帝载淳坐在宝座上,后面设八扇精致的黄色纱屏(明白了吧,垂帘听政实际上没有帘,只有屏风,因为男女有别,太后不能直接面见百官,所以设一纱屏相隔)。
纱屏后面左边坐着慈安,右边坐着慈禧,王公大臣先在殿外向小皇帝和两宫太后行礼。随后,奕訢走入殿内,立在皇帝御案的左侧,王公大臣如有奏折,一律由奕訢捧至御案上,呈送两宫太后御览。
仪式结束。
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女主临朝的时代开始了。
看到这,您可能会有疑问。
辛酉政变前前后后基本上都是奕訢一手料理的,两宫太后简直就是俩摆设,有她们不多,没她们不少,无非就是发了几份诏书,盖了几个印。奕訢把她们从肃顺手里拯救出来就是帮了她们天大的忙,干嘛还要给她们垂帘听政的权力?
其实,对此,奕訢有他的深层考虑。奕訢一开始有两种选择,称帝或者辅政。
先说称帝,这个最有诱惑力。一旦称帝,奕訢当然就成了中国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可以自由地施展自己的抱负,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
但是这条路风险太大。首先,皇上四哥的遗诏中没有半个字提到自己,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借两位嫂子的名义干掉八大臣,再厚着脸皮调过头来把两位嫂子也给干掉,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这样把皇上四哥临终托孤的人全给干掉了,那等于是完全违背了皇上四哥的遗诏,自己岂不成了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且这种事即使自己敢干,也未必能够成功。
京城的诸王大臣对于自己擒杀肃顺虽然全力支持,但是对于擒杀两宫太后可就未必了。那些原本忠于皇室,跟自己联手对付肃顺的人可能会立即调转枪口,朝自己开火。
比如胜保,比如周祖培,甚至比如自己的亲弟弟奕譞,因为他毕竟还是慈禧的亲妹夫,甚至远方前线的曾国藩、胡林翼都可能纷纷起来讨伐自己。
这样如果称帝成功了,自己能做皇帝固然好;但是万一失败了,那肃顺的结局恐怕就是自己的下场。
而自己身为亲王,人臣之贵已极,不称帝,即使终生无法施展抱负,最起码也还可以做一个闲散亲王嘛,吃香的喝辣的,过得一点不比皇帝差;而一旦称帝失败,不但这一切荣华富贵都要烟消云散,就连身家性命都得搭进去。
这样做风险明显远高于收益,不值。
再看辅政。两宫太后是自己的亲嫂子,又没有什么政务能力,虽然名义上是垂帘听政,但以后国家的大事小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两位嫂子不过是两个活印把子。
再加上把她们抬出来好处多多,因为自己本来不是皇上四哥的顾命大臣,要执政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奉两位嫂子的旨辅政,那执起政来自然就名正言顺了。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好有个交待,万一皇上四哥要追究发动政变的事,尽管去找他的大小老婆,就别来找我了。
如此一来自己不用当乱臣贼子,贤王之名得以保全,同时又可以把执政的实权抓到手里,可谓名利双收。奕訢一向聪明,这当然是他的必然选择。
不过,聪明一世的奕訢还是跟肃顺一样,忽略了一个不起眼的问题,那就是两宫太后,尤其是慈禧的野心。
中国有句古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让她们垂帘容易,但是,一旦她们垂了帘,想再让她们把帘子收起来,那可就难了。
奕訢这个不起眼的疏忽,在未来将会给他带来无尽的烦恼。
不过那都是后话,至少现在,奕訢可以好好地运用他手中的权力去做些事情了。
同治元年(1862),奕訢鉴于世界各国都有自己的国旗而唯独我们中国没有,所以领衔总理衙门上疏两位嫂子,请求把象征大清皇帝的龙旗(三角形,正黄色底,图案为青色五爪飞龙),定为中国的国旗。两宫太后照准了,龙旗由此成为了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面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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