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腿?在这里?”连渃有些不解地望向齐无知,且不说他的腿她能不能治,现在可是身处囹圄,要啥没啥,也不能去到栅栏那边,她的技能根本无法发挥。
“若你现在就想给我治那也可以。”
“哈哈。”连渃摇头失笑,“你到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呀?”
齐无知不介意被连渃嘲笑,“素袖说过,她徒弟缺点很多,但唯一的优点便是一遇上疑难杂症就会特别兴奋与上心,有时为了想治疗方案、配药以及试验会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你若想现在给我医治,我不仅可以让范司圜放你到我这边来,你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我也能叫人帮你准备。”
“是是是,你最能耐了。”
“那是现在治还是以后出去再治?如果现在治的话我就……”
“我答应你,只要你的腿疾能引起我的兴趣,在这里或者你有能耐出去,我都给你治。”齐无知的话无不透着自信与对事件的掌控,连渃有些烦他这种腔调,所以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
“可我从前常听素袖说,她徒弟信誉不太好呢。”
连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她双手叉腰不满地回道:“我本来和我师父感情挺好的,可自从见到你之后,我对师父的印象一直在下降,我师父都已经不在世了,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而且你要觉得我没信誉,那你还跟我讲什么交易呀?那个死范丞也是不相信我,所以进来之前我跟他签了字据,咋个,你这就一顿饭的事,也要签那玩意吗?”
“那倒不用。”连渃连珠炮似的抱怨没有对齐无知产生任何情绪上的影响,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不喜欢不确定的东西,所以我要你现在就确定,我的腿疾在不在你感兴趣的范围之内。”
“你这个人真、真……”连渃非常无语,于是她闭眼猛吸一口气,然后再睁眼大力地呼了出去,几次反复之后,她才重新组织好了语言,“较真挺好,严谨挺好,既然都好,那我就好生地确定确定你的腿疾是否在我感兴趣的范围之内。”带有讽刺意味地说完上述话,她朝齐无知勾勾手指,示意他赶紧到栅栏这边来。
“我是你呼之则来的狗吗?”齐无知不喜欢这个动作。
就是一顿饭而已,要她硬挨也不是挨不过去,她只是讨厌这种半途而废的感觉,所以她调整了下心态,将勾手指的动作改为了请的手势。
“这还差不多。”被请的齐无知满意地点点头。<div id="ad_250_left">
轮椅滚动时发出骨碌骨碌的声响,见齐无知来到了栅栏旁,连渃卷了卷袖子仔细打量起了齐无知,几番审视之后,她快速地问道:“你的腿是何时、如何成这样的?坐轮椅多久了?可有什么症状?有无找过医侍看过?”
“三年前,双腿曾在水中长时间浸泡,肢体乏力、酸软、站立或行走一会儿便会出现坠胀、疼痛的现象,若要再次站立或行走至少要休息一两个时辰以上;遇寒、遇潮加剧,因此开始依靠轮椅。三年以来,你是第一个进来这里的医侍。”
“既然能站能走,那就站给我看看、走给我瞧瞧。”
齐无知答得利落也竭力配合,他双手将左右两腿分别搬下轮椅,再用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缓缓发力,然后就见他坐立的身子慢慢直立了起来,完全站直了的他身高高过连渃一个脑袋,原本的俯视也改成了仰视。
“走。”连渃抬抬下巴。
“嗯。”齐无知重重地点点头,那表情那眼神似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
果然,齐无知应声后很久,他愣是一步都没迈开,不仅如此,连渃发现仅仅站立了一小会儿,齐无知的额头就布满了冷汗,那双藏在深衣之下的腿亦在明显地发颤。不过连渃没有叫停,而齐无知也在跟自己较劲,咬紧牙关的他闭眼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外侧,而后就见他颤抖的左脚在慢慢地移动,从抬起到放下,这一步走得很是艰难与艰辛。
“好了,你坐回去吧。”正当齐无知还想迈右脚时,连渃适时地阻止了,倘若他跌倒了她可没法去扶他,况且能看见他站立以及迈步就已达到目的了。
“呼哈、呼哈……”坐下的齐无知喘着大气闷闷不乐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原来站立行走对自己而言是最平常的事,可现在却如此费力,好不甘心。
“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连渃才没心情管齐无知的情绪,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进入了医者的角色,“还有手。”
齐无知一一照做,而进入医者角色的连渃则神情紧绷,眉梢的冷峭与在手腕上活动的如细草般灵活柔软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脉沉涩、舌紫暗。”连渃敛眉轻轻吐出几字,“我再看看你的腿。”
话音未落,连渃就蹲下身自己去掀齐无知的衣衫,这一举让齐无知有些意外,他想躲却来不及了。只见连渃完全无视男女之别的捉起他的左腿就从上至下摸了起来。
“呵呵……”齐无知怕痒,当摸到他大腿的时候,他的身子本能地扭摆了起来。
“痛吗?”连渃边仔细地按压着齐无知的腿部肌肉边询问,“胀吗?”
“不……痛……不……胀……”
“皮肤不变、腿侧无肿、关节可弯曲、亦不痛不胀,可一旦站立或行走就会胀痛,看来病因在内啊,是什么呢?嗯……”连渃托着腮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不语,齐无知也就从旁静静等候。
吧嗒,约莫过了大半柱香时间,连渃忽然打了个响指,嘴角一勾,道:“你幸也亦不幸。”
“嗯?”齐无知蹙眉不解。
“不幸的是,你的双腿病症奇怪,我行医以来从未见过,当属疑难杂症。”齐无知的腿疾让连渃兴奋难耐,“幸运的是,我对你的腿疾很感兴趣,就算你不让我治,我也会追着你不放,不治好它就决不罢休。”
“是……吗……”齐无知眉眼中略带失望之色。
“别哭丧着脸呀!”这回连渃倒是注意到了齐无知表情的变化,她难得地安慰他道:“我知道,凡是看病者都抱着自己所患之病是小病且很快会愈的想法,可有时候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不过你该庆幸才是,你只用了一顿饭的代价就得到了我为你诊治的机会。”
“哼。”齐无知不太领情地偏了偏头。
“这下,我可以吃饭了吧?”饥肠辘辘的连渃伸手向齐无知讨要饭菜。
齐无知食量不大、食法讲究也优雅,所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些饭菜被动过,而连渃也不在意这些,饿极了的她结果饭菜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唔,炸虾好美味,饭也好松香软糯很有嚼劲,真好吃真好吃。”呼啦呼啦,风卷云残了一番直到饥饿感消失之后,连渃这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而放慢了速度的她注意力也不再饭食之上了,现在她满脑子冒出的都是有关医治齐无知腿疾的治疗方案。
“用针灸法?还是针灸法配合角法一起使用?或者再加上足熏疗法?嗯嗯嗯,似乎焠刺法也可以用?”嘴里含饭的连渃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了起来,“啊啊啊啊,好想现在就开始动手治疗呀……”
连渃神神叨叨全情投入的模样,齐无知可是全部都看在了眼里,他不禁想,为什么会和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就开诚布公的谈交易?这明显不太符合自己的性格与行事风格。
是因为素袖的关系吗?
虽然和这个女人才第一次见面,但他却从很早之前就从素袖口中得知了她的存在,她的脾性、她的能力、她的嗜好甚至她的*,他全部一清二楚。
因为知根知底所以才毫无顾忌,也因为她还有能力还有利用价值,最重要的是与她做交易的收益远远超越了风险。
缠绕在他心头三年之久的腿疾问题总算解开了,接下来就该想怎么将假寐弄到手了。而通过先前的对话,他明白了一件事,她虽想要君夫人之位,但前提条件必须是齐小白是国君,如此说来,在她心目中,齐小白的地位无疑是超越了君夫人位的,所以……
“不如拿齐小白的事与她做交易吧。”心中不断盘算着齐无知将视线稳稳地定到了连渃身上,但当他欲开口之际,他发现连渃靠在床榻上没了动静,双眼紧闭的她嘴中还咬着箸子,碗在几乎平摊的手掌中摇摇欲坠,再有一点幅度碗中未食完的饭菜必定会打翻在身。
“这样都能睡得着?要是饭菜打翻,那衣衫上就会沾上污渍,啧,多脏。”想着,齐无知全身打了个颤,光是想想,他就已经受不了。
事实证明,连渃不仅睡着了,还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最神奇的是,她手中的碗始终没有打翻。不过,这却苦了齐无知,因为整晚他都在为连渃手中的碗担心,他总觉得碗会打翻在地会发出声响,从而导致自己惊醒,他睡眠浅,所以为了预防此种状况发生,他竟熬了一宿未合眼。
一夜紧盯某个东西直看不仅让齐无知的双眼又酸又胀,甚至淡淡的黑眼圈也爬上了他的眼周。
“呀,才一夜,你怎么就憔悴了那么多?”连渃猫着背跑到栅栏旁用手指对着齐无知的脸画起了圈圈,“就算天生丽质,也要好好保养才不会使色早衰呀。”
齐无知怨念地盯着连渃不说话。
“啊,我知道了,你是太过担心自己的腿疾才失眠的对吧!”连渃摩挲着下颌,“这点你和我挺像的嘛,我做梦也在思考治疗方案呢。”
“那思考出来了没有?”精神不佳的齐无知开口的嗓音亦是沙沙哑哑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就算方案想得再完美不动手都是白搭。”一日不摸药箱不看诊连渃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你之前说过,我要什么你都能找人给我弄来是吗?”
“嗯。”
“银针我随身带着,如果你能给我弄来砭石、烈酒、竹筒、油灯、绢布这些东西我就可以开始为你治疗了。”连渃摸出了一个布包,掀开一角从中取了一枚银针出来,清晨阳光透过小窗照射了进来,迎着光,银针闪着耀眼的光芒。
“没问题,你要的那些我会命人尽快给你拿来的。”看在连渃积极给自己诊治的份上,齐无知的心情也逐渐好转。
“命人?范丞吗?”
“你无须知道那么多。”
连渃撇撇嘴不再继续,她明白,别人不想说的事问死了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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