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虽然塌了不少房子,甚至连御书房都没有逃过坍塌的命运,金銮殿却依旧保存的十分完好,所以第二天早朝照旧。
只是文武两班,特别是文官那边空出了不少的位置。地震发生的时候是下午,大家都清醒着,如果不是身体太废柴或者房子太破烂倒得太快的话,大部分人都能逃到空地上。
不过慌乱之下,腿脚本来就不怎么灵活的文官们自然遭了不少乌龙罪。缺了这么多人,倒不是都没了命,大部分却是受了伤。
当然,最倒霉的就是司徒谦了。被蛇咬的伤口还没好,结果一场地震,直接被房梁砸断了腰。年纪本来就不小了,骨头脆的很,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站起来。
首辅的位置是肯定要空出来了,有机会争一争这个位置的人眼睛都快绿了,相互看着对方的时候,双目却都是火焰熊熊。
慕良翰倒是老神在在,他虽然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却是资历最浅的,首辅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不如坐山观虎斗。
另外一伙儿最活跃的就是前几日刚被宗政博延集体打击了一轮的御史们了。
地震了啊,百年一见的天灾,还发生在了京城,这肯定是天子失德,惹怒上天了嘛。身为御史,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得上书,帮助皇上改正错误啊。
载入史册,流芳千古的时候到了。
左副都御使第一个蹦了出来,他都在副都御使的位子上干了十多年了,也该是时候把这个副字去掉了。
能做到副都御使,这位还是有把刷子的,文笔那叫一个华丽,言辞那叫一个犀利,拿出来绝对能够得到众多书生夸赞追捧。
但鼎元帝却是越听脸越黑,不管这文章写得多么好,它的内容却是实实在在在指责他的不是。
左副都御使为了这封奏折也真是废了大力气了,连数年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他给划拉了出来,完全是不遗余力地给鼎元帝找茬。
被抢了先的其他御史们纷纷不甘示弱地站出来附议,你一言我一语,大意就是上天都示警了,皇上您赶紧承认错误,发个罪己诏安抚一下老天爷,顺便平息一下民怨吧。
每次出现大范围的天灾,天子都要发一个罪己诏,这都是惯例了,其他大臣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也纷纷跟着附议。
鼎元帝心里十分憋屈,自从登基以来,他每日睡眠都不足三个时辰,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勤政爱民不敢懈怠。如今,就因为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却就要一下子将他过去所有的努力都抹杀掉,在史书上也要留下一个污点,他如何能够甘心。
不自觉的,鼎元帝就把目光投向了太子。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需要一个能够站出来支持自己的人。
太子虽然最近表现的越来越让他失望,却一直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更是国之储君,他此时的处境,太子应该能够感同身受。
可是太子却再一次让他失望了,接触到他的目光,太子竟是瑟缩了一下,便垂下了头,直接给他来了个视而不见。
鼎元帝顿时就心凉了。
宗政博延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力挺鼎元帝。
“诸位大人的说法,本王不敢苟同。”
朝堂上霎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秦王自成年参政以来,向来很少开口说话,每一次开口却都是一针见血。特别是前几天,他愣是一个人战倒了一群御史,并成功将御史中丞给撸了下去。
上一回,他站出来的时候开头也是这么一句。不敢苟同,真是呵呵了。
却仍有那不信邪地站出来反驳,“这都是惯例,自古如此。”
“惯例却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可见书上记载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由此推论,所谓惯例的正确性自然也有待商榷。”宗政博延一直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他擅长的是一针见血,这般巧言辩驳自然不是他的风格,这些话都是慕筠溪提前给他打了草稿的。
朝堂上这些大臣会有什么反应,又会说些什么,宗政博延基本上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和慕筠溪一番合计,就定下了无数应对的说辞。
“既然各位大人认为地动是天罚,那老天爷要罚的自然是有罪之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然是不会牵累无辜之人的。”在众大臣苦思反驳之语的时候,宗政博延不紧不慢地又抛出一句话来。
朝堂顿时哗然,这话的引申意思可就不得了了。可仔细想想,还真是十分有道理。上天要降下惩罚,那肯定是惩罚那些有罪的人啊。
所以说,你死在地动里,或者是受了伤,那肯定是你犯了错啊。再引申一下,安然无恙的度过了灾难的,自然就是妥妥的正直善良的好人了。
宗政博延为了维护鼎元帝的声誉也是拼了,甚至拿出自己来举例子。
“地动时,本王和父皇同时处在御书房中,结果因为本王前些日子犯了口厄,当日就被落瓦伤了手臂,父皇与本王在一处,却是安然无恙。”
大臣们还没有什么反应,鼎元帝就先感动了。老五分明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受伤的,却是为了维护他,竟不惜自污,这才是好儿子啊。
秦王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叫他们怎么反驳?而且,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很不想承担这份罪名。
天降大灾,皇帝必降罪己诏确实是惯例没错,但这也要看皇上自己的意愿,皇上要就是不愿意写,他们也没办法。就算逼着皇上写了,那肯定得被皇上在心里记上一笔,以后免不了要被穿小鞋。
不是所有人都对载入史册流芳千古那么执着的,更多的人想要的还是现在的享受。后世如何,来世又如何,这些都是无法预测的东西,为了那飘渺的未来抛弃现在大好的前程,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顿时,便有一大拨人退缩了。
另外一拨人便是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把这罪名按在皇上身上的,刚才一番附议不过是做做样子。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引出下面的话,秦王就给他们递了梯子。
几人相互递了个眼色,便相携站了出来,“臣有话说。”
“讲。”鼎元帝点了点头,只要不是让他下罪己诏,随便说什么都行。
要是这些人还是不识时务,他不介意处置几个,杀鸡儆猴。不就是需要个平民愤的嘛,下面这些大臣虽然比不上他这个皇帝的重量,但是多来上那么几个,总能将民众的注意力引开。
宗政博延完成任务,十分自觉地退回了原地,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父皇已经动了杀心,还想蹦跶的大臣们只能自求多福了。这几年父皇年纪大了,开始修身养性,这些人却是都忘了,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杀伐决断的,杀人从来没有犹豫过。
有些人想要找死,他也没必要拦着。
站出来的这几个人确实是找茬的,但对象却不是鼎元帝,他们的矛头对准的是太子。
“臣以为,天降大灾固然是为了惩治罪人,但主要还是在示警。必然是有极为尊贵的人做了天怒人怨之事,民怨沸腾上达天听,上天才降下灾祸予以示警。”
“臣闻地动当日,有数百学子于午门静坐抗议,言太子强暴学子,逼死人命。风波乍起,便发生了大地动,太过巧合,臣以为其中必有牵连。”
“上天示警,谕太子无德,不堪储君之位。”
前两位说的还算含蓄,最后这位直接给定了性。不废太子,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告慰天地。
鼎元帝虽然不愿意无缘无故在自己脑袋上扣个屎盆子,但是太子也是他一手养大,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虽然最近的表现越发让他失望,他也从没想过废太子。
可是在自身和太子之间取舍的话……
另外,大部分大臣对此都表现的十分茫然。昨日学子们闹出来的动静虽然不小,但事情刚刚闹开,还没来得及传播出去,就发生了地动。
这样的大灾难下,整个京城都一片慌乱,谁还有心思去关注八卦呢。
今日大家又是天没亮就爬起来上早朝,自然也没闲心打听这些。
不过,听了三人的话,众人大体也能拼凑出事情的原委。第一,太子似乎是看上了个学子,既然是学子,那肯定是男的,原来太子还好男色。第二,那学子并不愿意,太子强迫了人家。第三,那学子是个刚烈的性子,转头就寻了短见。
想明白之后,大臣们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虽然经常会出现什么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但是真正有格调的人家对这种事是最不屑的。
他们有钱有权,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何必非得执着那么一个呢,万一闹大了,还得连累自己的名声,实在是不值。
可是,堂堂一国太子,偏偏就做出了这般没品的事情。
殊不知太子此时也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少年虽然长像俊美体态风流难得一见,若是在庆幸状态下,他也会心动,但试探之后如果对方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可偏偏那天他正好办差不利,被父皇训斥了,心情不佳,就多喝了点酒。
然后头脑一晕,就做了这般让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来。
更让太子想要吐血的是,当日在皇帝面前的表现。清醒过来后,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天那个蠢得无以复加的人是自己。
那种危急的时刻,正是最能增添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好感度的时候,可是自己却就那么错过了,白白被别人捡了便宜。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郁,平日里五弟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却是最强劲的一个对手。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想到昨日和外公商量出来的对策,太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甘站出来,满面悔恨地跪倒在地。
慕家,慕筠溪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逗弄着刚出生的弟弟,这小子像个多动症患儿似的,只要醒着就一刻也静不下来。他倒是不哭,就是小胳膊小腿儿不闲着地挥舞踢蹬,一不注意就能把襁褓挣的七零八落。
正好慕筠溪的院子因为地震的原因塌了,正在重建中,她干脆就搬到了陈秀这边来住,无聊的时候逗一逗弟弟,也是个消遣。
她时不时伸手戳一下小家伙,然后看着小家伙挥舞着小胳膊到处寻找凶手的模样哈哈大笑。
司颜怜悯地看着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少爷,碰上这样无良的姐姐,小少爷真是太可怜了。
小家伙突然皱了皱鼻子,张开小嘴儿,慕筠溪一看就知道小家伙这是要哭了,通常这种情况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拉了。慕筠溪赶紧站起身喊奶娘,她还没做好照顾一个孩子的准备。
嗯,就算和宗政博延成亲,十八岁之前,她也是绝不准备生孩子的。
如果是现代,这个时间肯定还得延后至少十年,可是在古代,条件所限,她只好勉强定在成年后了。
未成年之前,她自个儿身体都没有发育完全呢,生出来的孩子健康的可能性真是太小了。本来在古代要养大一个孩子就很不容易了,再养个身体不好的,那就更糟心了。并不是说照顾起来麻烦,只是她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
自古对父母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闲下来,慕筠溪就开始担心起宗政博延来。
“司颜,你说宗政博延他能把我交的那些话复述明白吗?”想想那家伙平常惜字如金的模样,总是忍不住担心啊。
司颜倒了一杯茶端给她,笑着道:“小姐你就放心吧,秦王殿下前几天不是还说倒了一堆御史呢嘛,今儿肯定也不会有问题的。”
慕筠溪撑着下巴,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不过我从来没见过那家伙侃侃而谈的模样呢,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好想看看啊。”肯定很帅。
可惜,别的地方自己还可以仗着轻功溜到房梁上偷听一下,金銮殿却不是随便可以进的地方。这个世上既然有先天高手的存在,皇室能安稳地掌控这个国家,必然至少有三四位先天高手镇着。
以自己现在的身手跑过去,纯属送菜。
“郡主,宫里来人找您。”小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道。
慕筠溪微微疑惑,“说了是谁派来的吗?”
“是德妃娘娘。”小丫鬟道。
“呵。”慕筠溪玩味地勾起唇角,葱白的手指在下巴上点了两下,翩然起身,道:“本小姐就去看看,这德妃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次来的依然是个小太监,一照面立刻便规规矩矩地对慕筠溪行了个礼,“奴才见过锦绣郡主。”
“起吧。”慕筠溪懒懒地抬了抬手,“不知德妃娘娘有何吩咐?”
“回郡主,娘娘是想见一见郡主,劳您随奴才进宫一趟呢。”小太监讨好地笑道。
慕筠溪微微一笑,道:“劳娘娘观念,本郡主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却是没说去还是不去,只反问道:“这事儿皇上准了?”
虽然现在宫里没有皇后,分位最高的就是惠贵妃,剩下就是四妃了。身为四妃之一,德妃的身份不可谓不贵重,却也没有随意召人进宫晋见的资格。想要召人进宫,必须得先得到皇上的允许。
当然,若是手上掌着凤印,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德妃才刚刚被从禁闭中放出来,这凤印怎么也不会到了她的手里吧?
“昨个儿一场地动,可是吓煞人,几位娘娘都不幸受了些伤,又受了不小的惊吓。就剩下德妃娘娘还撑得住,所以娘娘现在掌着凤印呢。再说郡主您是秦王殿下的未婚妻,那就是娘娘未过门的儿媳。娘娘想和您见见面,亲近亲近,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皇上定然是允的。”小太监嘴巴十分利索,又不着痕迹地讨好了慕筠溪。
德妃真是走了狗屎运,慕筠溪心想道。
只可惜,她对德妃这位未来婆婆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更何况,无论从感情还是从实际上论,德妃根本没那个资格摆婆婆的架子,她的婆婆该是已逝的宸贵妃,追封孝懿皇后的那位才是。
不过,德妃想玩儿,她就奉陪到底便是。德妃瞒着皇帝召她进宫,必然有所图谋,她倒要看看德妃能玩儿出什么样。反正这日子过得也无聊,有个人自愿来给她解闷,何乐而不为呢。
宫内,德妃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保养得宜,一丝皱纹也看不到的脸上挂着阴冷的笑意。
苏嬷嬷站在她身侧,表情难掩担忧,“娘娘,老奴还是觉得不妥,这事儿万一要是被发现了……”
“嬷嬷杞人忧天了。”德妃挥手打断她的话,“这药是本宫找人专门求来的,无色无味,下到茶水里绝对察觉不出。服用半日后,任是再高明的神医也查不出药物的痕迹。”
苏嬷嬷还想再劝,德妃却是满脸不耐,“好了,嬷嬷不要再说了,本宫心中有数。”
苏嬷嬷知道德妃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劝都不会回头,她的心里却总是忍不住忐忑不安。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纸包不住火,就算娘娘的算计真的成了,将来事发,秦王殿下心中定然是要怨恨娘娘的。
到时候母子之间说不定真的反目成仇,可如何是好?
苏嬷嬷只盼着慕筠溪真的如传言那般桀骜不驯,不应娘娘的召唤便罢了。可是,很快外头便传来锦绣郡主求见的通报,彻底打破了苏嬷嬷的希望。
德妃将手中的瓷瓶交给心腹大宫女秋桐,“你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晓得。”秋桐乖觉地将小瓷瓶收进袖口,若无其事地回到德妃身后站定。
慕筠溪踏进房门,迎面就看到德妃盛气凌人地端坐在首位上,她的容貌本就颇为华美,虽说上了年纪,但是这些年养尊处优精心保养之下,一点也看不出老态,反而多了些雍容贵气,做出这般姿态却是一点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慕筠溪忍不住心下感慨,果然不愧是能从宫女一路爬到四妃之位的女人。
“臣女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吉祥。”她施施然地福身行礼,动作规范到最严苛的嬷嬷也挑不出一丝错来,却又处处透着柔美,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刻板。
德妃忍不住咬了咬牙,本来想在行礼这关找些茬,难为一下慕筠溪,此时却只能作罢,忍不住心里愤恨地骂了一句狐狸精。
行个礼都一股子媚气,怪不得将老五迷得五迷三道的。
“坐吧,秋桐上茶。本宫记得皇上赏的陈年普洱还有些,那东西金贵着呢,一年也就那么不到二斤的量,你亲自去泡,别让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把好东西给毁了。”德妃语气淡淡的,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股炫耀的意味。
慕筠溪忍不住觉得好笑,她又不是宫里的嫔妃,便是皇帝再怎么宠爱德妃,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这德妃是跟别的嫔妃炫耀习惯了吧?
宫里的女人大概也就这么点子乐趣了,真是可怜见的。
不过,德妃身后那嬷嬷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啊。为什么会出现怜悯。纠结的情绪呢?
该不会是这茶里有什么问题吧?
慕筠溪眉头微微动了动,如果真是这样,德妃也未免太过大胆了,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她下药,难道不怕被揭发出来吗?
心里存了怀疑,慕筠溪便谨慎了许多。上辈子因为职业的关系,她对中西药都有不少了解,但也仅仅是了解罢了,达不到精通的程度。更何况,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德妃应该不会给她下剧毒。
如果是别的方面的药,她了解的就更少了,如果不是发现这嬷嬷表情不对,或许根本察觉不出。
等茶端上来,慕筠溪只是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闻了闻,茶味清香润泽,茶汤红亮清透,确实是好茶没错,也闻不出异样的味道。
不过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她对茶本就不怎么喜爱,好的坏的她喝着都是一样的味儿,再好的茶她现在也没喝的欲望。
德妃看着她端着茶只看不喝,眼神微微暗了暗,却是笑着开口道:“这茶可是十分难得,别人来了,本宫可不会拿出来。只是本宫一眼看见你就觉得格外投缘,老五这回的眼光真是不错。”
“娘娘厚爱,臣女愧不敢当。”慕筠溪微微垂眸,双颊晕红,一副不胜羞怯的模样,顺势将茶杯放回了旁边的小桌上。
作为一个有教养的淑女,回长辈话的时候自然不能端着茶盏。
德妃看到她的动作,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忍不住狠狠攥起,暗地里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这些举动做的隐秘,耐不住慕筠溪已入先天之境,便是取巧而来,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也勉强能够得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对人周身气机的变化最是敏感。
慕筠溪唇角微微勾起,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嘲讽。这德妃压根儿没把她看在眼里呢,手段用的着实拙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德妃平日里对宗政博延那个亲生儿子都是不假辞色的模样,她不认为自己脸大到能让德妃刮目相看。更何况,月前那一句,不堪与秦王相配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殊不知,德妃和宗政博延不亲这事儿在宫里虽然不算什么秘密,但外面的人却是不知道的。德妃根本没想到,宗政博延竟会将如此私密的事情也告诉了慕筠溪。
只以为自己凭着宗政博延生母的身份,态度再和蔼一些,拿下慕筠溪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到底,德妃是吃了自负的亏。她虽是宫女出身,起初过得艰难,爬上龙床后,肚子却是争气,一举生了个男孩儿,又恰逢宸贵妃想要过继一子,主动献上儿子,得了皇帝的好感,位分一路上升,终至四妃之位。
如今在这个位子上也做了五六年,顶上只有一个早已年老色衰的惠贵妃,这些年日子过得颇为顺遂,性子便也随着张狂起来,很是不把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看在眼里。
之前宫里也流传着不少关于慕筠溪的传言,什么救灾之策,治水之功,勇斗数十刺客,她却是根本不相信,只以为是宗政博延为了给慕筠溪造势胡诌的。
此时为了让慕筠溪赶紧喝了那杯茶,却也只能违心将慕筠溪狠夸一顿,“筠溪你啊,就是太谦虚了。本宫也见过不少世家贵女,无论样貌还是气度筠溪都是更胜一筹呢。”
慕筠溪不接话,只是垂头羞涩地笑着,茶盏放下之后,完全没有再端起来的意思。
德妃看得心焦,那药虽然效果好,却是有一个缺点,放入茶水中时间不能太久,久了药效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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