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他妈也大声嚷着,本来想给他端到嘴边的水一气之下也放到了床头桌上。
我和曾博奇互相会意,想随便再说两句就告辞的,就在这时陈鑫和刘丽珠也来了。寒暄之后,我们还是聊起了“正事儿”。
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老杨开着车把他们送到了学校附近。曾博奇、刘丽珠、陈鑫先回了学校。徐莹要去商场,问张巧巧去不去,她也不置可否地跟着走了。
“据徐莹的话讲”刘丽珠说着,“张巧巧那天晚上傻呆呆的,叫她一起吃夜宵她也不理,就只知道很机械地往前走。”
“咱们爬山的时候她不就已经这样了吗?”我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忍不住插了一句,仿佛能这样能减轻我心中的罪恶感似的。
“谁说不是呢,那天她那个样儿咱们都看见了。”刘丽珠接着说。我的心里好受多了,尤其是看到大家没把这件事怪罪到我头上——我对刘丽珠简直是心存感激。
“那后来呢?后来咋会出这事儿?”老杨问道。
“听我说完呀,听徐莹讲,她看到张巧巧像失了魂似的,有时候还能走到路灯上去。徐莹非常害怕,就想不理张巧巧自己去逛。”
“那怎么行,得看着她点儿!”曾博奇也插了一句。
“哎呀,师兄你听他说嘛”我示意了一下曾博奇。
“徐莹到底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张巧巧正朝着一个没有盖子的窨井走去。”刘丽珠开始捂着嘴,不忍心说下去了。
“啊?!”大家异口同声,都诧异极了。
“嗯,就是这样的。”刘丽珠顿了顿,“徐莹一看不行,赶快跑到前去拉住了她。一想到这一路上像这种没有盖子的窨井还有很多,就好弄歹弄才把她弄到了学校的门口,嘱咐了几句才离开的——可谁曾想她又…”刘丽珠已经哽咽了。
大家都陷入一片沉默,连老杨床边的那个老太婆听到这儿也不吭气儿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他妈,唉,这都他妈啥事儿啊!”还是老杨第一个说了话,“你看,我他妈也是个倒霉种!”
“好啦,现在问题是,这个事儿,导师那边儿——唉!”陈鑫说出了重点,大家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估计学校肯定会通知冯老师,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跟老师他说一声吧——毕竟这事儿和咱们都有关系!”曾博奇的话又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那就你呗,谁叫你是师兄——再说这次整个活动的提议都是你出的。”陈鑫不在意中又带着在意。
“你看你,我说就我说就是了,说那么多干嘛!”曾博奇有些生气。
冯一品冯老师回来了。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张巧巧的事了,因为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里面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了:首先是张巧巧的父母,其次是学校方面,还要跟自己的学生们解释…唉,我能理解老师的苦衷,对张巧巧及其家人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现在回想起我当时的想法(总是惦记着这件事与自己的干系)是多么地可笑、多么地无情、多么地卑劣呀!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忽然想起了陶渊明的诗,不过,从这件事上面我仿佛真的有种“望尽天涯路”的感觉了。人生在世不过如此,天大的事都会过去,悲哀只能是自己的,他人永远只会是个看客。但对于这件事,我们和老师的态度是一致的——对于死者,心存感伤、心存敬意就足够了,话虽如此,在张巧巧的追悼会上,我真的没想到像冯一品这种性格内敛的人也终于忍不住而嚎啕成泣。
此后,这件事就成了导师冯一品的心结,也成了同门间的禁忌。没错,不详的预兆往往会带来不幸的结果,但是,天王老子做事情也要对人们有个说法!
那是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之前很多人都向导师告假,说家里怎么怎么就有事儿了,又是什么什么亲戚又病了,甚至有的实在没借口编了,干脆豁出脸面说自己要赶着回去相亲,非得回家不可。其实这些猫腻儿,别说冯一品,就是傻子也一眼就看破了。只不过他考虑到寒假临近,大家回家心切,再加上我国的火车票张张都是稀世之珍,所以冯老师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我这个人,或者说我对自己的评价就是:人品绝对可以保证,但基本上没什么用——不会儿耍心眼儿,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从心理学的角度讲,我的性格属于“内倾型”和“依从型”。但你还别说,冯一品可能还就看中了我这一点,关键是他认为我“听话”——没办法,纵观我国历史,“听话”的人总是占了大便宜。而我,只是天性使然,并不想占谁的便宜。这次也一样,我准备严格按照冯一品定的时间离校。
“保家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冯一品在电话里问道。
“就这几天了吧,有什么事吗,冯老师?”
“哦,也没什么大事儿,前一阵子没少麻烦你,现在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想叫你再过来坐坐,吃个便饭——今天没什么安排吧!”
听到这话,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是总觉得导师对我的偏爱都快使我不太自在了,说实在的,我害怕同门说闲话。
“哦,是这样啊,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冯老师您还叫其他同学吗,我帮您说一声就行了!”
“不,你一个人来就可以了!”这种生硬的口气才让我心里有底,而且也让我感觉去得理直气壮。
中午时分,我来到了导师冯一品家。此时果然如他所说,屋子重新装修了一通,家具摆设井井有条。尤其是他的书斋布置得更好,窗明几净,翰墨飘香,一进去就让人感到心如明镜、沥尽凡尘。但是更出我意料的是,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我向导师问过好之后,一时语塞。
“别愣着了,这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尚和,尚先生——你得叫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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