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奇屋

最新地址:www.biqi5.com
比奇屋 > 尸生佛 > 前(21).抚娘村

前(21).抚娘村

如果世人眼里的罗娆已经死去,那用某种灵力捏造出来的冒牌货还执着她的人生方向,是不是有点可笑?

对着这满目疮痍,我真的挺想笑,嘴还没来得及咧开。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张天民乍呼着,扯住我的袖管要往后跑。

我本能地甩开他的手,站在原地并不动弹。

”唉唉唉,小姑娘你怎么了?“张天民尴尬地抹了把油汗,低低地叫,”是警察啊,真是的警察,看见我们要问话的,你该怎么说呢?看看你要怎么说呢?!“

冗长村道的另头出现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们持着对话机沿路指指点点,身着天蓝色的制服。

我瞥了张天民一眼。他见我并不慌张就安静下来,浮肿的双眼眯了半晌,然后换上一幅浮夸的热络表情。

”宋师兄,宋笑影师兄!“

他迅速将瓷罐往我手里一塞,高举双手胡乱地挥着,朝那两个男人连蹦带跑而去。

这种行为似乎是一种暗示,或者是恰到时机的解放。

于是,我怔了几秒后转了方向,撩开警戒条飞快地蹿进顾宝石的家。

跨过满地触目惊心的芜杂,熟门熟路地找到顾宝石塌了半堵墙和地板上破了个大洞的房间,我想自己需要在这块保有些欢乐回忆的空间里,抚慰一下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

可惜这座曾经的乐园全没了当初的模样,它原本挥霍着穷山村里难得一见的精致和奢华。

自从第一个儿子淹死在渠沟里后,顾村长将近五十岁才得到顾宝石,虽然这个小儿子始终笨拙瘦弱,但不能磨灭他拥有投胎为村长公子的幸运,那个大俗大艳的名字就担待了一切无言的宠溺。

我蜷身在一堆保有些精致本色的废墟中,背靠碳化的床板,脚边堆满因高温而迸裂的瓶罐碎片,精美的粗糙的都支离破碎,不复曾经熟悉过的原形。

但我依旧能用记忆描摩出一些,因为我用整个快乐无忧的童年和顾宝石一起用它们收集抚娘村的点点滴滴,譬如春天的蝴蝶和秋天的叶脉,夏天的萤虫和冬天的鸟羽。

顾宝石将它们堆满了自己的房间,像只勤于储藏的松鼠,在自己的窝洞里保留所有成长的痕迹。他总抱怨我的年龄,让他无法跟上我执着于远离村子的脚步。

我展开手掌捂住自己的双眼,它们刺痛如被针尖撩拨,渗出的液体有着不合常理的温度,难以想像是从这具骨灰为底的身体内沁出的。

这是我第一次为抚娘村人的死亡哭泣,为自己最要好的童年朋友和所有面目全非的记忆。

路旁传来警察和张天民之间的寒暄,然后他们的说说笑笑在耳边逐渐远去,直到周围死寂,没有风声也没有鸟鸣。我终于放开压抑在喉咙里的恸哭,任眼泪肆无忌惮地在脸颊上奔涌。

为朋友为失去的生活,为不知该往哪里躲藏的自己。

我哭了很久,之后就睡着了。等到被冷醒时四周有着落寂的嚣闹,那是抚娘村的初秋惯有的虫鸣。

天,黑了。

我捏着自己麻木的手指,双腿一个伸展将脚边的骨灰罐”咣咣咣“地踢了出去。它在满是焦砾的地上没有滚上多久。

一抹小小的虫影在月光里缓缓移动。

我愣愣地瞧着它在各种碎片里穿出穿进,直至攀爬上一片高翘起的玻璃碎片,反射月光将其轮廓清晰地映照。

那是只斑点天牛,颈上还拴着一根长长的白线。

夜色迷蒙,我竭尽全力聚焦起视线,随这根线上上下下,游移在光怪陆离的阴影中。线随着好动的甲虫四处缠绕,不曾断裂,似乎也没有放尽的迹向。

我搓了一下冰冷的手指,谨慎地捻起一截白线绕在指头上,不断地绕转收紧。片刻,天牛胡乱舞着腿肢被拽到了掌心里。我将线从它的颈部解下,再将线端缠在指头小心地绕啊绕,人跟着线的轨迹在这房间里兜兜转转。

线长似乎无穷无尽,随着天牛磕磕碰碰的旅程穿过瓶罐的碎渣,绕过砸穿床架的梁,夹在地砖缝间,最后悬进地板的大洞里。

我站定在黑黢黢的窟窿前,使出点力抬了抬指头。线绷得笔直,雪白的线体在黑暗里如一丝皎洁月光,笔直地垂入幽深的地底。

”石头?“呼唤在空气里轻轻震响,嘶哑而怯懦。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声呼唤一个死去的朋友,他的天牛出现在这里其实说明不了什么。生命力顽强的甲虫应是从某只破裂的瓶子里逃了出来,而拴住脖颈的线团可能在它胜利大逃亡的过程中,卡在什么缝隙里了。

这样的解释,完全合乎逻辑。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勾紧了线,稍微用力拉扯几下,试图让它松脱或直接断裂,贴近物理规则的反应才能让我对自己的判断不那么的心虚。

线越绷越紧,眼看要断,手指被勒得生疼。←百度搜索→【←书の阅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