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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19).抚娘村

甜腻糜烂的腐腥依旧蒸腾在坟间的袅袅暑气中,让本应模糊的记忆像从水底搅起的泥灰,在脑浆的缝隙间飘飘荡荡。

我记起顾宝石那声挟带哭腔的嚎叫:坟鬼,坟鬼。

而现在,坟包的深处或许正有一个,他背对着蹲在一座断了碑的坟头前,双手撑地将脑袋探近碑身,不知在琢磨什么。

我紧张地眯起眼,杵在原地不敢有所动静,实在没想过会在此时的“抚娘娘”坟间碰到任何活物。

半晌后他站起身来拍打衣摆的尘土,又侧脸向渠堤处久久地凝望。

于是我也不得不动,缓慢蹲下身去像只猎食的狐一样,全身心地捕捉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只是个身穿黑衬衫牛仔裤,颈挂相机的城里男人,应是被放进来的记者。我想自己应该不能与他碰面,因为他有权利把我逐出这里,并交给警察处置。

男人开始走动,揪了一把长长的茅杆子不断地抽打坟间的草丛,可能是怕踩上蛇。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耳廓上挂一只似类耳机什么的电子物件。

我紧张地瞪住他,而且知道他很快会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因为我的背后是两株极占视线的毛槐,树下还有座惹眼的新坟。而奇怪的是,我实在记不起那座新坟是谁家的。

它如此新鲜美丽,又孤独地伫立在树下,离那些热热闹闹挤作一堆的旧坟那么远又那么近,极易被注意到。

果然,男人开始走过来,皮鞋踩踏着草丛瑟瑟作响。他漫不经心地抽着草丛,压低的话语一句一句地在寂静的空气里清晰传送。

“的确有些问题,不来看看吗?”

“现在查不出什么头,我拍几张照片传给你吧。”

“看着吧,总归要有说法的呀。”

交谈嘎然而止,他满脸惊讶地瞪向前方,畏畏缩缩地顿住了脚步,还抓紧了手中的长草。

因为,他终于看到了我。

我站起身紧抓书包,心里算计着如果他叫起来,我就向前跑,无论哪个方向都无所谓。我对这里了如指掌,而他只是抚娘村的生客。

男人在原地怔忡半晌,没有叫嚷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疑惑地进行着各种打量,从头到脚从脸到包。

对了,我只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学生,拎了只过时的破书包,腿上还黏着不少绿茸茸的塘藻和虫尸。大多数人对这幅模样都会缺乏戒心,并给主动为我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所以没等到我的开口,他就自顾自地吆喝开。

“你一定是偷溜进来的吧?小姑娘,这样不好,这里有警察守着的,有案子不让进来玩耍的。快走吧,被发现了会被抓到派出所的。”

他不利索地絮絮叨叨,有着城里男人特有的温软语气。

我没有理会他,只将目光停驻在他的另一只手里。一只陶瓷骨灰罐,阳光下依旧耀目滑润。

不得不说,现在我见到任何罐形物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恶心,还会加之武断的判定。判定它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吞噬掉我的魂,及这幅一跑动就咕咕作响的肉身。

见我揉着眼再次望过来,男人将瓷罐举起晃了又晃,表情略显尴尬。

“随便捡的,”他吱吱唔唔的,憋出一句完全不必要的解释,“不值钱,这村子里有很多。”

“在哪里?”我边问,边慢吞吞地走向他,“大哥,哪里有很多?”

他看着我的举动,愣了一下,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那个……小姑娘,你还是快离开这个村子吧,当心被警察看见。”

我停住靠近的脚步,因从那双游移忽闪的眼瞳里看到一丝不合理的惧意。

何必要怕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学生?我翘起嘴角,用十六岁女娃该有的轻快语气向他发出请求,伸手指向反射着阳光的瓷罐。

“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看看它?”

男人稍作犹豫,然后弯腰将罐子搁在脚边,人继续慢慢地后退。

这种疑似逃避的举动,面对毫无威胁的瘦弱女娃时,显得如此不合逻辑。但我现在只对罐子感兴趣,其他不必要进行猜忌。

我靠近瓷罐,蹲下身将手搭在膝盖上,不敢对它加以任何的碰触。这确实是一只骨灰罐,罐体上沾着不少泥屑和黑黑的灰烬。

它跟我在一幕幕焚棺幻相里看到的相类似,但应该不是我认为的那只,罐身上没有照片,应该不会产生任何危险。

于是我提起瓷罐,惦了惦份量,然后将它扔回五步之外的人,转身朝抚娘娘坟的深处走去。我还想看看那两棵毛槐树下的新坟里,到底葬的是谁。这个疑团,已在心里生根了好几年。

“嗳,小姑娘,你哪里去啊?别乱蹿,这里有警察,不骗你,他们隔三个小时会进村来巡视一下。屋↘】”

男人接下罐子,继续温吞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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