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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4).抚娘村

“石头,不带我去就把你进祠堂偷供品的事跟你爸讲!”

栖在树顶的夜鸦被我一路彻斯底里的吼叫纷纷惊起,它们呱呱呱地直冲向天际,闹腾后留下一片死寂,虫鸣顿失。只剩下风拉扯着四周的树,哗啦哗啦,似在对我的决定进行着某项预判。

我大口喘气汗流浃背,还有股怒火游走在血液里,烧得心口一阵阵的疼痛又一阵阵的酸涩。而顾宝石还在朝自己家的方向搏命般的蹿逃,跑丢了鞋也没有停顿过半步,昭显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就范的决心。

跟所有守旧之地一样,抚娘村也保留着一片用以举行传统仪式的古老场地,它叫抚娘娘祠堂,座落在顾宝石家大院的后头,临河靠山占地起码有五六亩。丁字型的雕木楼群被儿臂粗的毛竹所搭建的篱笆墙围得严严实实。守门的是两尊雕工粗犷的古代武者石像,分别手持一件奇形怪状的镐状武器。从那简单到抽象化的线条和狰狞到失去特征的面目上,无处辨别它们是出自什么宗教的神灵。

每年一个特殊日子的夜里,抚娘村的成年男人们会踏过石像的守护进入祠堂,然后闭门不出三天三夜。其间浓重的香烛气和悠长的诵经声,在祠堂的建筑群上空持续地飘荡。

按着古老的传统,抚娘村的祠堂不允许女人和孩子踏足,平时也有人日夜看守,据说还放养着用生血喂大的狗,所以它是我在抚娘村唯一从未涉足过的禁地。关于它的零零碎碎全经顾宝石那张不利索的嘴巴颠三倒四地转述,他偶尔能出入的权力全凭他爸的身份不但是村长,而且还是祠堂的掌管者。

顾宝石曾凭着这点特殊游历,在抚娘村的孩子堆里威风过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其他男孩逐渐成年而失去优势。只剩下我无论成不成年,都不会有踏足的权力。这点在我心里本是微不足道的,就像我对其他抚娘村的怪异规则一样,充满了与生俱来的不屑。

但今晚这个骨灰罐似乎在告诉我,无论自己对抚娘村如何的疏离和轻蔑,似乎还是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悄悄算计着。

我终于在顾宝石家的院门前堵住了他,把人从墙头上拖了下来。

“不,不要,我怕,我怕的,姐、姐!”再次被我拎紧衣领时,他像只被捏在手心里的嗑头虫,把头晃得要断似的。

“我不不、不能放你进那里,会被我爸杀了、杀了的,真的会杀了的!”

他反复强调“杀了的”的严重性,但我觉得不可能。自从顾宝石他妈死了后,村长再也没有从外头买过女人,顾宝石是他唯一的孩子,还是个男的。和所有的落后贫穷的农村一样,抚娘村同样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我相信如果自家没有男娃的话,抚娘村的男人会持续不断地从外头买进女人,直至产下一个男娃或没钱能再买到女人为止。

然冥冥之中,他们似被赠予了一种承受恶咒后的抚慰,大多数的抚娘村人第一胎都能如愿得到一个男孩,否则“抚娘娘”坟地的规模早就翻了几倍。

而我只是因我妈不死所创造的奇迹,因此大可困惑一下我爸为什么没有让我妈继续生育,直至产下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孩。这其中缘由我拒绝去细想,在一厢情愿的年轻意识里,爸妈和我一样,跟阴郁古怪的抚娘村人有着格格不入的区别。

会被杀掉的,会被杀的。

顾宝石总是像只坏了磁头的复读机,没完没了地强调他认为重要的信息。他用这种方式逼迫我将手松开,而我其实只想搞清楚他是怎么拿到罐子的。这点顾宝石根本没打算隐瞒,他对我温和下来的态度表示了力所能及的讨好,巨细靡遗地描述了一遍罐子的来历。

抚娘村男人们一年一次的聚会即将到来,这几天有人不断把大批祭品和食物担进祠堂,为那三天闭门不出的祭祀活动作准备。顾宝石看着眼馋,偷溜进去想顺些吃的,却在藏身的牌位墙后面发现了一条嵌在地上的宽长木柜,里面整齐地安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罐,据他说最起码也有三四十个。

从乱七八糟的表述里,我无法判断那些罐子是否也是同一种葬品,但顾宝石说他翻遍一圈后觉得这只最好看,更令他惊喜的是上面竟然贴着我的照片,似乎本就是为我准备,所以决定把它偷出来当礼物。

最后,他又说关键是只有这只最轻,因为还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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