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遭得住这种委屈?
“哎呦,刘知州。”
罗崇勋连忙护着刘从德:
“千万别动气,您可千万别动气!”
李君佑连忙捡起来细看。
果然。
有了宋煊的奏疏,一切都说的通了。
宋十二一代大儒风范之人,如何会破口大骂,要与外戚刘从德同归于尽?
原因这不全都写出来了!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他都敢假传皇太后口谕。
李君佑递给王羽丰:
“你姐夫可真是~厉害。”
王羽丰看完之后,倒是觉得符合自己姐夫的一贯作风。
他无法无天惯了。
这都是基操,不要大惊小怪的。
刘从仁看完奏疏后,也是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堂弟嘛。
在奏疏当中,宋煊可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但是眼前自家堂弟,怎么也表现的如此委屈?
刘从仁分外不解。
就是因为宋煊没有听他的话,拆穿他假传口谕的事情?
这算是什么大事。
难不成堂弟是通过罗内侍,再向大娘娘传递不满意的意思?
内侍罗崇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暴跳如雷的刘从德:
“刘知州,大娘娘还有话要交代。”
刘从德气的胸膛起伏不定,都想要去找宋煊理论一番。
但是听到罗崇勋的话,刘从德又冷静下来:
“大娘娘定然是不相信宋煊的话,叫我去与他对簿是吧?”
罗崇勋嘴角有些抽搐,这是能对簿公堂的事吗?
大娘娘巴不得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不然朝廷当中又起风波。
“不是。”
“那是什么话?”
“大娘娘让你去给宋状元赔礼道歉,并且把欠款给补齐,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听着罗崇勋的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大娘娘可是头一次让刘家低头啊!
王羽丰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
难道是大娘娘也觉得姐夫他做的太过分,想要敲打敲打他。
还是有别的意思,想要切割?
那自己什么时候跳下刘家这艘船合适啊!
“什么?”
刘从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连忙开口道:
“我没听错吧?”
“你再说一遍。”
罗崇勋只能把刘娥的意思复述了一遍。
“凭什么?”
“是宋煊他诬陷我!”
“他诬陷我啊!”
刘从德这幅要疯的模样。
纵然是想要巴结他的罗崇勋也是一脸无奈。
但确确实实是大娘娘的话,他可没胆子假传口谕。
“我要见姑母。”
“我要见姑母!”
刘从德不受控的大嚷大叫。
他受不了这种委屈。
李君佑瞥了一眼王羽丰。
你姐夫这疯癫的模样,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要不是有大娘娘在他背后撑腰,这孙子早死八百回了。
大家忌惮刘从德的根本原因,是忌惮刘娥毫无底线的照拂刘家人。
王羽丰也是悠悠的叹了口气,示意咱们看戏就成。
反正事情真相已经得到了!
罗崇勋连忙让刘从德冷静下来:
“刘知州,你不要为难我了,这是大娘娘的意思。”
“我不信,我不信。”
刘从德连忙抓住罗崇勋的手:
“我要进宫去见大娘娘。”
“刘知州当真要去见大娘娘?”
听着罗崇勋的询问,刘从德极为认真的点头。
“我要与姑母说明事情的真相,是宋煊他在奏疏当中诬陷我。”
“事情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罗崇勋叹了口气:
“既然刘知州执意想要去见大娘娘,大娘娘还有话说。”
“什么话?”
刘从德都要急死了,一脸焦急的望着罗崇勋,怎么说话还说半截?
啪。
罗崇勋直接给了正在等待什么话的刘从德一个大巴掌。
打的他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此举更是让李君佑眉眼突突。
什么个情况?
刘从德也是懵逼的坐在地上。
对于打巴掌这种事,宦官可都是练过的。
无论是打别人还是打自己,都是基本功。
“刘知州,你可不要怪我。”
罗崇勋连忙扶起刘从德:“这是大娘娘的意思。”
刘从仁吓得根本不敢言语。
毕竟刘家最受宠的就是刘从德。
连他都被赏了个大巴掌,更能说明许多问题。
大娘娘让堂弟去给宋煊赔礼道歉,还要往外把钱给吐出来,那就顺了吧。
“二郎,还是要听大娘娘的话。”刘从仁也劝了一句。
“不。”刘从德心里十分委屈,终究是放声痛哭:
“宋煊他诬陷我啊,宋煊他诬陷我,我要见大娘娘。”
啪。
又是一巴掌下去。
刘从德的哭声被打没了,他一脸错愕的瞧着罗崇勋。
罗崇勋脸上带着尴尬之色:
“大娘娘交代过了,此事没得商量。”
“若是刘知州在此事没有解决之前,还想要见大娘娘,那就再赏他几耳光。”
“小人完全是执行大娘娘的口谕,绝无想要打刘知州的意思啊!”
刘从德眼里满是委屈之色,他缓了一会:
“此事当真没得商量?”
“刘知州还是先按照大娘娘的意思办事,然后再去找大娘娘诉说你的冤屈吧。”
刘从德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不!”
“刘知州可是清楚了?”
听着罗崇勋的询问,刘从德心如死灰。
他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宋煊怎么就给自己做了这么一个局。
“刘知州可是清楚了?”
听着罗崇勋的询问,刘从德依旧沉浸在悲痛当中,如同入定的老僧一般,听不进去任何言论。
“清楚,清楚。”刘从仁连忙站出来,脸上带着笑:
“罗内侍放心,我一定会督促二郎按照大娘娘的意思去做事。”
“好,那小人便回去复命了。”
罗崇勋转身就走,便听到刘从仁连忙追上去:
“我送送罗内侍。”
房间内,刘从德抬头望着屋顶,眼泪划过脸颊:
“我不明白!”
“姐夫,你不明白什么?”
“姑母为何不信我,信宋煊的话。”
听到刘从德这番言论,李君佑只能给他评价一下愚不可及。
你自己做那么多“好事”,真以为都能瞒天过海。
没有传到大娘娘的耳朵当中去?
宋煊人家一个堂堂状元郎,会设局陷害你?
你个不学无术的玩意,你也配让他陷害!
自己做错了事,还把锅甩在别人头上,自己一丁点错都没有。
这种人,不适合当队友。
突然间,李君佑有些心疼皇太后,她身边怎么都围了一群猪队友。
就这还想着穿皇帝的衣服,长久摄政呢。
“我看她迟早都栽在这帮姻亲手中。”
于是李君佑拱手道:
“刘兄还是按着大娘娘的意思办事吧,要不然今后的恩宠可就没了,在下告退。”
“姐夫,你好好想想,大娘娘也不会害了你的。”
“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王羽丰也跟着李君佑一块走了。
缓了一会,刘从德无语到想笑:
“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
“都不信!”
刘从仁给罗崇勋塞了金叶子后,瞧着跪在地上刘从德连忙给他扶起来了。
“二郎,姓罗的可都说了,大娘娘因为这件事很生气。”
“绝不能让宋煊的奏疏放在朝廷之上,你先委屈委屈。”
“待到后面合适的机会,大娘娘定然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刘从德恢复了三分人气:“当真?”
“我还能哄骗你不成?”
“而且罗内侍说宋煊可能是受到了宰相王曾的指使,他正在全力盯着端午龙舟案件以及黄河工程的案子呢。”
“所以大娘娘才让你先忍下这口气。”
“王曾!”
刘从德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
不过想想也是,东京城七十二家正店,宋煊他有什么胆子第一个收税目标就放在了刘楼头上?
定然是故意为之。
“这群读书人可太坏了,怎么比自己还要坏啊?”
刘从德有些受不住:“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刘从仁没搭茬,他只当是堂弟在说胡话。
“王曾,你给我等着!”
“别让我看见你,到时候头发都给拽掉喽。”
刘从仁好说歹说的让刘从德按照大娘娘的话去做。
刘从德心有不甘的发泄着:
“还有宋煊,咱们也没完。”
“到时候指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
回到皇宫的赵祯,继续躺在床上装病。
他知道宋煊写的奏疏被抓紧送来,宰相王曾见到后必然会拿着来见自己的。
涉及皇亲国戚的案子,宰相也不会私自处理。
待到得到王曾下值的消息后,赵祯重新坐起来。
是这几日朝廷积压的奏疏太多了,以至于王曾他们并没有看见那个加急的奏疏。
第二日,赵祯开始表演自己身体好了许多的模样。
然后派遣贴身宦官张茂则去找王曾询问,这几日是否有什么加急的奏疏,他好来看一看,不要耽误了国家大事。
但是得到的回报王曾手上并没有着急的奏疏,让官家好好休息。
赵祯就奇了怪了。
“怎么可能没有呢?”
“十二哥那性子,可不像是能忍到今日才会写的。”
赵祯在房间里来回走。
张茂则轻声回了一句:
“官家,是否在银台司就被大娘娘的人给扣下了,根本就没送到王相公手中。”
赵祯猛的回头:“你说什么?”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是了,定然如此。”
“朝中除了大娘娘,还有谁能够一手遮天的?”
这种话没有人敢搭茬。
赵祯也是长吁短叹,他一时间没有想好如何能快速的亲政。
光靠着十二哥的三步走,除了十二哥外,还有谁能够帮朕呢?
宋煊照常上值,开封县县衙的吏员照常前去宣贯政策。
有了杀鸡儆猴的操作,那些掌柜的可是对他们客气多了。
甚至还要留下他们吃顿饭。
这群吏员宁愿吃路边摊,也不愿意占这个便宜,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坏了宋大官人的谋划。
谁不知道嚣张跋扈的刘从德都被宋煊吓得落荒而逃?
目前还没有人敢跳出来继续扛起“抗税”大旗的人呢。
宋煊听着暗卫送来的消息,官家没有收到弹劾的奏疏。
“行,我知道此事了。”
宋煊让暗卫走了之后,又开始在桌子上写。
收不收到是一回事,自己写不写是另外一回事。
“大官人,您表兄求见。”
齐乐成是见过李君佑的。
“让他来。”
宋煊头也不抬的继续写,他需要李君佑提供一些消息。
曲泽虽然也带了点人来到东京城当乞丐。
但是这里地盘错综复杂,人口又多,连路线都没有摸清楚,更不用说打探太多消息了。
宋煊只能先用着本地情报网。
“大官人。”
李君佑先是行礼,然后坐在宋煊对面:“表弟,我有个事想要与你说。”
“什么事?”
李君佑把昨日在刘府的见闻,一并给宋煊说了。
宋煊闻言放下手中的笔:
“你是说我的奏疏没有进宫,又回到了刘从德的手上?”
“他的应该是副本,并不是你的笔体。”
李君佑是知道宋煊的笔体,目前旁人很难复制出来。
“那我的正本就是在大娘娘那里了。”
宋煊眉头一皱,看样子自己只要上弹劾刘从德的奏疏,一定无法进入中枢,更不用说到了皇帝面前。
直接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你昨日是没亲眼瞧见刘从德哭鼻子,大叫着自己被冤枉,多委屈的模样。”
李君佑啧啧称奇道:
“他可太会演戏了,跟真的似的。”
“连他小舅子王羽丰都在事后夸赞他姐夫如今的演技是出神入化了。”
宋煊当然知道刘从德是被冤枉的,而且这件事是自己一手操办。
他能不真情流露吗?
按照宋煊原本的打算是要把这件事弄的人尽皆知。
给接下来他们弹劾刘从德贪墨黄河工程款的事,火上浇油。
可是刘娥反手一个釜底抽薪,命令刘从德前来道歉缴纳税款。
这就让宋煊一时间找不到继续发难的理由!
“妹夫,你可是真的受委屈了。”
李君佑见宋煊陷入沉思,不得不钦佩宋煊的勇气。
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敢于跟大宋第一外戚做对的。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了两步:
“你久在京师,帮我分析分析。”
“那刘从德就算主动跟我道歉,我凭什么就立即原谅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我可不相信。”
“啊?”
李君佑被问住了。
明显是大娘娘想要给刘从德一个台阶,同时让宋煊接住。
你好我好的大家都欢喜把这件事弄过去。
你宋煊老是纠缠有意思吗?
“妹夫你的意思是,不想给刘从德这个台阶!”
“我是有这个想法的。”
宋煊站定:
“刘从德他跟我道歉,也不过是忌惮于大娘娘的命令,生怕自己违反了,今后不会再继续受宠。”
“所以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来道歉。”
“今日我若是轻易就原谅了他,搞不好过几日他就会对我进行狂风骤雨的报复。”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嘶。”
听着宋煊的反问,李君佑也同样站起身来,开始溜达。
“你说的有道理。”
“刘从德演了那么半天就是想要让大娘娘收回成命。”
“可惜他失败了。”
“此人心胸狭隘,又善于颠倒黑白,定然会记恨于胸。”
“绝不能轻易原谅他。”
李君佑站住脚步:
“可是这是大娘娘的命令,你就算不给他面子,也要给大娘娘面子。”
“要不然没有你好果子吃啊!”
无论如何大宋都是刘娥当家作主,想要对付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易如反掌。
宋煊也是在思索,一时间没有什么好主意。
但是绝不能轻易就顺遂了刘从德的意,他拿出大娘娘的来做挡箭牌。
自己就说他假传刘娥口谕,反正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先例。
理由说的过去。
宋煊以拳击掌,看着李君佑眉眼一挑:
“妹夫这就想出办法来了?”
“假传口谕。”宋煊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李君佑听着宋煊吐出这四个字。
先是不解,紧接着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
“妙啊。”
李君佑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不愧是状元郎,这次让刘从德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哑巴吃黄莲,什么叫真正的诬陷!”
“诬陷?”
宋煊哼笑一声。
在刘从德踏进这间屋子之前,诬陷这件事就已经给他量身定做了。
待到他再次前来,不过是二进宫罢了。
但是这种事,宋煊没有往外说。
毕竟到时候不如在正主面前,好好刺激刺激刘从德,更有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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