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齐乐成听了宋煊如此贴心的话语,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齐乐成当即给宋煊俯身下拜。
宋煊给他钱,给他拔高地位,还给他面子。
齐乐成承认自己是有抓住机会,巴结宋煊的成分。
但是宋煊这番话一出,让他如何不动容?
别的上官都是跟他要钱,好处没落下。
受苦受累不说,还被人轻视。
从来都没有人看得起他。
但是宋煊一来,开封县衙的天就变了。
“天”开始罩着他这个无权无势,家里也没有关系的临时工了。
齐乐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感受过旁人对他的尊重。
但是靠着宋煊,他却是感受到了。
无论如何都要死死抓住宋煊大腿,绝不放手。
齐乐成本以为像宋煊这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定然是高高在上。
看都不会看他这样的人一眼的。
结果齐乐成发现宋煊身上并没有他以往接触过读书人的臭毛病。
反倒是身上有那么一股子“草莽”的气息。
着实是让齐乐成不明白。
尤其是宋大官人与其余官员不一样。
他也不需要你去死,就是要你稳稳当当的帮他办事。
越是如此,齐乐成越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报答宋煊。
赴汤蹈火啊,煊哥!
宋煊把奏疏按照朝堂的规格写好封皮: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掉眼泪,现在帮我个忙。”
“大官人尽管说,从今往后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哈哈哈,老子没那个让人去送死的习惯。”
宋煊示意齐乐成起来,帮他把这封奏疏送往通进司。
通进司设在银台门,地方官员的奏疏由驿站送到此处。
奏疏经过登记后,再送到皇帝的秘书处。
但是如今是刘太后掌权,一般要先送到银台司复核。
用于筛选出太后不想在朝堂出现的奏疏。
齐乐成带着奏疏走了。
宋煊也没多停留,直接带着自己人回家。
他这一走,县衙里可是热闹极了。
原来大宋第一外戚,竟然表现的如此怂蛋。
方才宋大官人那一阵臭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就这样,刘从德不仅不敢反击,还落荒而逃。
于高站在外面,听着他们议论,以及那些塞铜钱来主动打探消息的。
他再一听,版本可就更新了!
一手渠道的消息经过几个人的传播,事情就会大变样。
待到那些打探回去汇报的人,得到的版本也是不怎么相同。
但无一例外的结果都是大宋第一外戚刘家吃了亏。
刘从德落荒而逃是许多人亲眼瞧见的。
这下子那些欠税的掌柜的也不敢再强行顶着,而是急忙找背后的主子商议。
这钱到底给不给。
今年这位开封县的新知县,那行事可是不一般。
大家都想着由刘家出头,定然能够让宋煊知难而退。
现在知难而退的是刘家。
一下子把他们都给搞麻爪了。
哪有杀鸡儆猴,直接把猴子给宰了。
剩下一帮鸡咕咕叫的?
于是他们不得不直接宣布要抽出时间召开行业会议,共同商讨此事。
宋煊上的奏疏,被官员紧急誊抄。
毕竟内容是弹劾皇亲国戚的。
一份直接送到刘娥那里。
除了再誊抄一份副本留在银台司做备案,正本送到了中枢宰相手里,由他们审核查阅后,再次送到官家手上。
至于宰相们要审阅的文书还有很多,宋煊的奏疏是要排队的。
但是事关皇太后亲族的弹劾奏疏,直接被送到了刘娥这里。
她对于刘家很是照顾,早就让人提点过。
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会直接下令给截流,就不让银台司往中枢送了。
刘娥瞧着宋煊写的加急文书。
如今以张士逊为首的去探察黄河工程之事还没有回来,端午命案的余波也被她给压下去了。
刘娥实在想不明白,宋煊他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
难不成他也想要为扳倒刘家出一份力,进而响应王曾的主意,让本宫还政于天子?
刘娥随即打开宋煊的奏疏,还没看完脸色就挂不住了!
啪。
“岂有此理!”
刘娥一发脾气,周遭之人全都低着头,生怕自己成了出气筒。
平日里刘从德弄点钱,刘娥从来不在意。
他如此年幼就失去了父亲,对他多宠爱一些,刘娥觉得正常。
所以从来都没有苛责过刘从德。
刘娥都觉得自己对待刘从德可是要比对待皇帝还要好,还要关心他。
可是他还是不知足。
难不成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今他竟然假传自己的口谕,去逼迫京城赤县的县令放人,还要让宋煊赔偿一百两黄金的损失。
穷疯了?
刘娥可以确信刘从德根本不缺钱。
人人都觉得自己赏赐张耆七百多间房子恩宠最盛。
可张耆也是被推出来吸引风声的,刘家才是大头!
宋煊是谁啊?
没考上状元之前,就靠着诗赋名动四方。
连钱惟演都得主动攒局邀请宋煊。
他如今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再加上在应天书院提出的应天四句。
不用说将来,现在宋煊都在士林当中是极高的声望。
刘娥知道东京城这几个大儒,对他更是赞不绝口。
声称假以时日宋煊会把宋儒带到超越前朝的地位上去,再大胆点就会对儒家经典重新定义。
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方针。
刘娥知道没了这群读书人帮自己做事,那什么都成不了的。
所以她看王曾等人不顺眼,那也是互相妥协。
罢免是没法罢免的!
更不用说宋煊他岳父还是曹利用。
曹利用可谓是宋廷对外二十年来最拿得出手的“名将”了。
别看曹玮是有名将潜质的,比曹利用更厉害。
但是他出生的时机不好,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就算备战也没打起来。
国家承平已久,他生不逢时。
尤其对辽,曹玮的知名度自然不如曹利用高。
再加上曹利用也没少对刘娥身边的宦官以及亲戚多有斥责,让刘娥更加确信宋煊是受到了他岳父的影响。
所以刘从德找宋煊要钱这件事,刘娥都被气疯了。
公然索贿不成!
还敢敲诈朝廷命官!
你到底是多缺钱?
本宫这些年给你们父子的,以及默许你们贪污的钱,还不够吗?
敲诈勒索都敲到宋煊头上了。
这可是天子脚下!
刘从德都如此的肆无忌惮,在外地还不定如何无法无天呢!
特别是宋煊在奏疏上写了这大宋江山。
究竟是赵官家的社稷,还是你刘家的钱柜?
如此动摇国本的大帽子一扣下来。
刘娥也是气恼的很,更是没法子拿到明面上说。
刘从德在大朝会都是被她硬保下来,此事再被议论,王曾等人必定会再次发起攻击的。
偏偏刘从德去人家的地盘闹事,目击证人更多。
刘娥想都没想,先是让林夫人把宋煊送去的正本给拿回来。
直接销毁。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送到中枢去。
这个副本给刘从德送过去,让他好好瞧瞧。
顺便老老实实的给宋煊去道歉,欠税的钱也给补上。
要不然,有他好受的!
事已至此,刘娥决定要敲打敲打刘从德。
上次的那个巴掌,显然是力度不够!
……
李君佑随着刘从德走,并没有立即登门拜访。
而是先喝喝茶,听一听仆人带来的消息。
尽管县衙对外传扬的可能不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但大差不差的也是有些参考性的。
李君佑听着随从复述宋煊的喝骂,他一时间有些发蒙。
“直娘贼,你敢哄我玩?”
因为李君佑的巴掌也举起来了。
“大郎饶命,我岂敢啊!”
随从连忙求饶别打他:
“这还是骂得轻的呢,骂得重小人都没敢往外说,据说还有大娘娘的言论。”
李君佑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看向一旁已经发蒙的王羽丰,突然觉得这种事不是他能掺和的了。
“当真?”
“小人探听的便是如此。”
李君佑颇为焦急的在原地转圈子。
宋煊不会如此没头脑的。
他可是大宋的状元郎!
那骂人都不用带脏字的,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
李君佑不知道刘从德是为什么从开封县衙跑出来的。
但是听了随从打听的话,下意识的觉得不相信。
因为宋煊骂的如此难听,还牵扯到了大娘娘。
刘从德应该是抓住机会上奏宋煊他辱骂大娘娘,而不是落荒而逃。
那群衙役以及吏员定然不清楚事情的全貌。
“走,我们去拜访你姐夫。”
李君佑对着一旁还在发蒙的王羽丰说道。
“啊?”
王羽丰还没缓过神来:“咱们用什么借口啊?”
“借口有的是。”
李君佑挥舞着折扇:
“若是不清楚这件事的全貌,我都没心思睡觉了。”
“好吧。”
王羽丰回过神来,也觉得此事极为蹊跷。
向来无法无天的姐夫,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他心里也是极为好奇,想要狠狠的吃这个瓜。
回到家中的刘从德还没有从惊吓回过神来。
而且正在等着消息的堂哥刘从仁见他这幅模样,莫不是被大娘娘给训斥了?
“二郎,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险些被狗咬了。”
刘从德年轻也是要面子的,不敢说在县衙里,他差点被宋煊吓的要尿裤子的事。
“哪来的野狗?”
“二郎,你告诉我,我就算把东京城翻了底朝天,也要把那条野狗找出来,扒了它的皮给你盖上,如此才能去了这心病。”
听着堂哥的话,刘从德悠悠的叹了口气。
要是宋煊真的跟一条野狗那么好对付就好了!
就在刘从仁发誓要给堂弟找野狗报仇的时候,就听到说是小舅子前来拜见。
王羽丰带着李君佑进了奢华的刘府。
李君佑不得不承认,纵然自己爷爷有着巨贪的名声,可是家里的装修当真没有刘府奢侈。
直娘贼!
李君佑在心中暗骂一声。
金丝楠木就这么暴遣天物的在刘府,当个普通的庭院柱子?
以前爷爷还教导自己要懂得珍惜,你一顿饭就能让外面的人幸苦一个月去赚。
种地只能种出来穷,所以才要读书考进士当官。
现在李君佑发现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家裤裆里有本事,你即使考中进士,又有巨贪的名声跟人家比又算得了什么?
刘府的奢华程度,根本就不比皇宫差!
就算在刘家的密室里搜出来龙袍,李君佑都不觉得奇怪。
待到王羽丰进来之后,互相介绍。
刘从德打量着李君佑,他听过李仕衡的大名。
毕竟自家老爹可是拿他当榜样的。
人家进士做了高官都贪,那我这个外戚不掌权,就喜欢点钱,多贪贪也没毛病。
谁让咱家以前穷怕了呢!
李君佑也同样在打量着刘从德,瞧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知道宋煊到底怎么着他了。
“不知道李兄来此作甚?”
刘从仁率先开口询问。
李君佑连忙拱手道:
“刘兄,在下路上听说了一些传言,特意来慰问,若是刘兄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刘从仁没言语,他看向堂弟,这小子从吕公绰那里回来就是这幅害怕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从德连连摆手,表示没有什么。
王羽丰连忙道:
“姐夫,不出一个时辰,你在开封县衙的事就会传遍东京城的每个角落。”
“李大哥素来有智谋,我是特意找他来出主意的。”
“出主意?”
刘从德眯着眼睛,他去找吕公绰出主意,结果吕公绰出了个馊主意。
如今自己小舅子找人来给自己出主意。
刘从德也没什么人可以商议。
“街上都传什么了?”
“就是说你逼迫他放人,然后大闹县衙,被宋煊痛骂一通,最后落荒而逃。”
“放屁。”
听到这话,刘从德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到底是谁在胡乱传谣言,我拔了他的舌头。”
“就是,我家二郎如何能被宋煊给吓的落荒而逃呢?”
刘从仁在一旁配合道:“别让我抓住传谣言的人。”
听着堂哥这话,刘从德努了努嘴,又坐了下来。
“刘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我也好想个主意。”
刘从德叹了口气,便说了两人谈的好好的。
宋煊他突然大发雷霆,然后掀翻了桌子,对自己破口大骂,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李君佑与王羽丰对视一眼,皆是不相信刘从德说的话。
你可真会避重就轻的!
就连刘从仁都不相信刘从德的话,你能与宋煊坐下来谈的好好的这第一句话,哥哥我就不相信。
“你们说,那宋煊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呢,他是不是有病?”
刘从德瞧着他们三人默不作声。
“姐夫,你真是与那宋煊好声好气的谈论来着?”
“是啊,他突然就发脾气了。”
王羽丰没言语,他觉得姐夫的话不可信。
宋煊自己也接触过,当时自己也认错了,人家并没有揪着不放。
此人为人处事还是挺大度的。
而且参加婚礼的时候,王羽丰就发现。
宋煊并没有看不起这个人,看不起那个人的,更没有看不起自己这个因为姻亲在东京城“有点横行”的人。
“李兄,你说这事怎么办?”
“刘兄,恕我直言,你不诚实。”
李君佑也没有给他留面子:
“你定然是对我们有所隐瞒,若是不知道事情真相,就算是出了主意,那也是害你。”
“不是。”刘从德又看向堂哥:“连你也不信我?”
刘从仁咳嗽了两声:“二郎,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何能对我等也有欺瞒?”
“你若是没有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那宋状元也不会发这么大火,要与你同归于尽呐!”
刘从德气的把手里的杯子都摔了:“过分?”
“我还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呢!”
“宋煊他就说我过分,把桌子给掀翻了。”
“然后就把我给提起来了。”
刘从德指着厅外:
“我的随从可都是瞧见了,宋煊直接把我从半空扔到了他们身上。”
李君佑瞧着刘从德在那里比划,他其实也不了解宋煊练过武没有。
但是瞧着宋煊那身形,身上有点力气,把刘从德提起来也说的过去。
不过李君佑还是不相信,宋煊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直接跟拎小鸡子似的把他给提起来。
刘从德这番话,显然是说服不了在场的三人。
“人家一个状元郎,怎么会如此无礼呢?”
刘从仁语重心长的道:
“二郎,你还是说全面点,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放眼整个东京城,谁敢惹你?”
“宋煊可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状元郎,怎么都不会与你同归于尽的,除非你做了点嗯哼。”
刘从德再次站了起来,他脸上露出极为委屈的神色。
自己都把如此丢脸的事说出来了,他们还不相信我的话!
“岂有此理。”
“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
刘从德说自己是被宋煊冤枉的,在场的人确实都不相信。
搞得刘都要抑郁了。
毕竟这就是你昔日的口碑造成的。
大家都愿意相信你隐瞒了什么,宋煊是被迫反击。
王羽丰给了李君佑一个眼神,哥,咱们走吧,他也不说实话,反倒在这里开始乱发脾气了!
依照王羽丰的经验,一会受伤害的还是咱们哥俩。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来人了。
罗崇勋倒是极为客气的道:
“刘知州,大娘娘差我把这个交给你。”
刘从德接过来一瞧,竟然是宋煊的弹劾奏疏。
他没想到这么快,宋煊就上书了。
等刘从德打开一看,发现宋煊竟然是颠倒黑白,把自己说的多无辜,还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刘从德直接把奏疏摔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又蹦又跳:
“哪来的奏疏?”
“哪来的奏疏?”
“简直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刘从德这辈子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
不仅受到了伤害,还被倒打一耙!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