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液从萧肃苍白的唇角滑落下来，这一声咳嗽，像是牵动了他的整个器官，五脏六腑都绞着疼。

尤其是心，疼得入了骨髓，疼得他身子颤栗，疼得，那根一直不屈的脊梁终于弯了下来，匍匐在地。

萧肃倒在地上，指尖在地板上抓出一道道合着血的痕迹。他望着门口，望着暗夜中再不会出现的那个人离去的方向，眼眶中，那绚烂的如夜空星辰的眸子忽明忽灭了良久，终于黯淡了下来。

“公子，你这又是何必？”望着萧肃这个模样，原本站在旁边，被勒令不许多管闲事的那个记字少年，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忍住，上前来一把扶住了萧肃，“公子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何不跟他说清楚？你与他虽是禁忌，可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找不到你们的一处容身之所吗？”

“小栗子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萧肃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液，望着眼前这张稚嫩却熟悉的脸，“如果你早就知道，眼前这个人，若没有你的牵绊，终有一日会登上顶峰。没有你，他会有锦绣的前程，貌美的妻子，他会改国号为天启。甚至多年后，他还会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你看，他没有你会过得这般好，那你又为何要他日日提心吊胆，受世人唾骂，来陪你熬过这早已不足一年的阳寿？”

早在上次行宫高烧时他便已经察觉自己身子的异常。他正值壮年，上一世即便日日受张允毒打，也从未这般虚过。

后来，他私下悄悄又去请了太医，威逼利诱下他才说了他少年皮肉下，年岁苍老的事实。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白白给你的。他本以为重生是上天感他不甘，好让他从头来过，可事实上，在这一世，他甚至连从头来过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是没抱过侥幸，可这次腰上一刀，伤及肺腑，即便他现在挺过来，也怕是挺不过来年冬至。

与其到最后皇甫赢还是要看着他死，不如从未许过他未来。

“公子～”感受到萧肃泛红的眼眶，少年握住了他的手，“若公子真如自己所言，只求三皇子锦绣前程，那公子又为何要哭呢？”

这个问话，萧肃没有回答。

活过两世，这却是他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了。

……

皇甫赢回到行宫的第二日，得知萧肃重伤的消息，皇甫黎派了车撵，亲自将萧肃从江城接了回来，安置在寝殿修养。为了不舟车劳顿伤到萧肃，他甚至下令所有人在行宫住下，暂延了回皇城的时间。

而这一住，就住了半个月。

待到萧肃能下床走动，众人才动身启程。

不过，虽说名义上萧肃是在养伤，可这时间未免太久些，再加上他伤势一好，皇上就下旨封了他太监总管的职位，不免让人怀疑萧肃这半月是不是借着养伤的由头，与皇上在寝殿颠鸾倒凤。

不仅皇宫里，皇城内，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风声，一夜之间，皇上宠幸宦臣，荒淫无道的言论在大街小巷传遍。

短短一个春天，整个皇城，只要一提到萧肃这两个字，无不啐他一口以表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本性。

皇宫，三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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