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人男子过来请雨嘉跳舞，她看了一眼伟峰，婉拒道：‘Sorry, my friend is waiting for me.'

伟峰伸手给她：‘May I?' 她把手交给他。

他揽着她的腰，他们靠的这样近，又是这样的疏远。

’你弹了那么久，累吗？’

‘不累，我还满 enjoy 的,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你常来这儿跳舞吗？’

‘没有。念书的时候每个周末都来弹琴。工作以后偶尔会客串，像今天一样。不过都是弹完琴就走，跳舞，今天是第一次。’ 他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 他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场舞会。

时过境迁，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气盛，鲁莽的年青人，更不会小气到看到她跟别人跳舞就当场翻脸的地步。

她的腰本来就很细，旗袍让她的腰显得更细了，也同时更凸显了她的胸。旗袍的质地非常好，摸在手上很舒服。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妥，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肆无忌惮的研究她的身体曲线。

‘雨嘉，you look good in 旗袍，很美。’

‘是吗？ 谢谢！不是因为项链吗？’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她一定是想起了他们那唯一的一次舞会。

‘是人美，跟项链无关。’

‘真的吗？你比过去会说话了。’ 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当面赞美她。

‘大概是年纪大了，脸皮比较厚了吧？’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他的唇不经意的碰到她的耳垂。她还跟以前一样，没有耳洞，也不戴耳环。她身上的香味很特别，是暗香微苦的味道。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他环着她腰的手臂越来越紧。

'雨嘉，I love you .’他的头依在她的脸侧，轻声地说，他要赶在这段音乐结束以前对她说。

'......' 她在他怀里轻轻的颤抖，她多想对他说：‘I love you too! ’ 可是她不能。她甚至没有勇气看他一眼，对他，她没有任何抵御的能力。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对她说出这句话。幸亏舞池中的灯光很暗，幸亏可以用英文说，幸亏彼此靠得这么近。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明白，爱一个人就应该说出来，让她知道, 不留遗憾。

她沉默着，他仍然紧紧的抱着她。他有信心和耐心赢回她的爱，一如多年前他耐心的等着她长大。分离八年，他对她的爱反而比以前更热烈，更执着，更势不可挡。也许是失去过才知道珍惜，也许他过去有太多的时候都是 ‘take it for granted’, 没有给她更多的关心，没有注意到她细微的变化。她孤独的时候， 她迷茫的时候， 她痛苦的时候，她脆弱的时候，他都不在她的身边。

音乐结束，等他们回到吧台，又有一个很 handsome 的年轻白人来请她跳舞。

‘Sorry, we are about to leave.' 他知道她是为他而拒绝的。

'Thank you！' 他对她说。

'You are welcome. 我只是不想再被当众拉出去。’ 后面那句轻到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却重重的落在他的心上，原来自己多年前的鲁莽行为已经成了挟制她的心魔，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挥之不去。

‘ 雨嘉，Let us leave。’ 伟峰说。

‘Are you sure?'

'Yes.'

他们跟Sherren 告别。他帮忙她穿回风衣。

’这么快就走？让厨房给你们打个包？’

‘不用了， 谢谢！’

‘Rita，谢谢你救场。’

‘不客气，Sherren！别忘了把我的工钱结给酒保。’

‘放心，一定的。你们下次一起来diner, 我请客。’

‘好啊。谢谢！’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她转向伟峰。

’记住了。我会的，谢谢你Sherren！’

他们来到停车场。‘Sherren跟你说什么了？’ 雨嘉一边问一边等着他开车门。

‘她让我加油。’

‘加油？’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拥入了怀中, 被他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唇。

他的吻是滚烫的，势不可当的，像是要吞噬她。他的吻蔓延到她的脸颊，她的颈窝，然后再回到她的唇上反复的摩挲着蹂躏着。他炽热的吻霸道地占有着她，他整个身躯覆盖在她身上，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的身体，那是刚刚苏醒的沉睡了千年的欲望，是无法抑制的冲动。他喘着气，呼吸急促得不能自抑，倾泻着压抑了八年的渴望。

她无力挣扎，来不及躲避，只能任由他疯狂地吻着自己，她怕着又渴望着。不知是不是Long Island Ice Tea的关系，她的整个人被温热的情绪控制着，没有了理智，觉得自己如同是一条寻找着依靠的藤，如同一个人行走在干裂的土地上发现了一眼清泉，她的心隐隐的悲喜难分的痛着，她瘫软在他的身体下，忧伤又甜蜜的迷失在他的亲吻中。

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心跳，她的柔软顺从的身体，她的每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她依然是他的雨嘉，她还像过去一样的爱他。‘雨嘉。’他闭着眼睛，含混的叫着她的名字，欲罢不能。

汽车扶手顶疼了她的腰，她从无力中，茫乱中，清醒过来。

‘师兄，你喝多了。’ 他根本停不下来。

‘We are in a parking lot. ’ 她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他的吻。他仍然压在她的身上，他的头狼狈的埋在她的肩上，粗重的喘息着......良久，他冷静下来，放开了她。

雨嘉疼得一时间站不起来，伟峰这才发现她被扶手弄疼了。

‘Sorry！’ 他揉着她的腰：‘我又弄疼你了。’

‘呃’ 她含糊的回答。他打开车门，把她抱起来轻轻的放到座位上。

坐在驾驶座上，他伸手过来放在她的腰上，轻轻的揉着。

‘还疼吗？对不起。’

‘没事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还能开车吗？要换我开吗？’

’放心吧，我没喝多，我很清醒。’ 他帮她系好安全带。

Hoboken 的 Hudson River Waterfront Walkway, 车停在路边，他扶她下车。

他们沿着河边慢步，这里是看 Mahatton 最好的 view point，大半个 Mahatton 半岛尽收眼底, 和喧嚣的纽约相比，有如世外桃园， 除了远处依稀可见的三两游人，他们独享周围的一切。

他停在长椅旁：‘要不要坐一坐？’ 不等她回答，他先坐下，然后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旁。

‘这里看过去，Mahatton很美， 有没有点像广州的长堤或是上海的外滩？’ 她问。

‘现在广州的长堤或是上海的外滩都有更明亮的灯光，Mahatton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光芒万丈。’

‘是吗？你真的这样认为？还记得当年，在JFK机场上空看纽约，非常的震撼，那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星罗棋布，就像上帝随手撒下的一大把闪亮的沙子。’

‘你常常来这儿吗？’

‘念书的时候，我和晓川有时会来这儿。我们会指着对岸的金融中心, 开玩笑说我们的梦想就是 from here to there.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们在美国最快乐的时光。现在，我心烦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坐坐，不同的是心中已经没有了梦想。’

她最终实现了 from here to there 的梦想，她拥有大部分女孩梦想的生活， 她美丽，才华横溢，富有， 有令人羡慕的职业，但她非常的不快乐, 她用忙碌来填补生活的空虚，她特别羡慕那些简单的女孩，羡慕她们简单的生活，简单的快乐。

他安静的听她回忆往事, 他期待着她对他敞开心扉，她显然不再是过去那个对他无话不说的小女生。 她不说的，他也不敢问。 她总能在他们最亲近的时候保持清醒，挣脱他的怀抱，熄灭他的热情，八年的时间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他们中间。 他非常的矛盾，他想知道，他也害怕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爱她的事实。他能把握的只有现在和将来，他不能再失去她。

仰望天空，繁星点点，她想到王尔德的那句：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 。。。是啊，现代人来去葱葱，有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想做一个能仰望星空的人，谈何容易？

’师兄， 还记得我们一起读离骚，好不羡慕古人的闲情逸致。’

‘是啊，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我常常想，科技的进步对人类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比如internet，让每个人都对这个世界有了参与感，但这种参与其实是虚拟的，参与之后是更深的寂寞和孤独。有时我都觉得自己好虚伪，明明享受着现代文明的好处，却又还恨着它，想逃避它，躲到故纸堆里，去羡慕古人的闲情逸致。’ 雨嘉悠悠的说。

他明白她的感受，她无非就是想躲避现实，不想面对自己的生活。‘雨嘉，无论你经历了什么，让过去的一切随风而去。我只想做你的港湾，爱你，给你一个家，让你快乐，幸福。’

他揽过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在肩上。近处是哈德逊静静的河水映着星光，远处是麦哈顿此起彼伏的天际线，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她感到久违了的温暖，安全，还有的快乐，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泉里。她希望能这样永远的坐在这长椅上，忘记过去，不计划未来，只有当下。

月在云雾中穿行，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回到家已经临近午夜。‘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先去中国城喝早茶，然后去长木公园。’ 她对他说。‘OK, Good night!'

临睡之前，伟峰听到外面有动静，开门看到走廊里有灯光。

厨房里，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袍的雨嘉正在开一瓶红酒。伟峰默默的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酒瓶，帮她打开。

’谢谢。想喝一杯吗？’

‘不了，太晚了。’

‘Good night.'

她拿着酒杯和酒瓶飘飘然回房间了。留下他呆呆的站在厨房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