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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犹是春闺梦里人

她从厨房的抽屉里拿出一张‘Lotus Blue’的菜单,圈了几下, 然后念给他听: ‘云南清蒸石斑,芒果鸡,Basil 牛肉, 四季豆,过桥米线。你觉得怎样?’ ‘听起来不错。’ 。 她打电话订了餐。

‘喝什么?Manhattan还是Mojito?’

‘随便。’ 事实上两个他都没喝过。

‘那就Mojito 吧。我刚买了薄荷叶子。’ 她去厨房调了一杯 Mojito递给伟峰,也给自己调了一杯。

‘你的apartment 很不错。’他没话找话地说。

‘谢谢,来,let me show you all the rooms,不过我的卧室很乱。’ 她给他看客厅,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一个Music Studio, 中央摆着一架打开的三脚钢琴。靠墙的地方是一架电子钢琴。

正式的餐厅,餐桌长到很夸张,配有至少十二张椅子。

她的主卧,家具是复古的 Antique white, 没有铺床,床头柜上的酒杯里有喝剩的红酒,地上有书报和衣服,很是凌乱。这么乱的房间她也敢show给他看,让他心情矛盾起来:她是在意他呢,还是正好相反?

她的浴室很大,有一个豪华的Jacuzi. 另外的两间卧室,每间都有独立的浴室。没有他的日子,她好像过得不错,他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送餐小弟来送餐,' Total is $81.50'

'Great! ...... twenty, forty, sixty, eighty, hundred. Keep the change please.Thanks!'

' Thank you very much. Enjoy your dinner miss, have a nice evening!'

' You too! Thanks, bye bye! ' 她竟然给了将近二十快的小费,都快赶上堂吃了。

雨嘉铺好台布,放好盘子和刀叉。台布是银灰色的,餐具是骨白色的。

‘你要用筷子吗?’

‘我可以用刀叉。’

她将自己的酒杯放在女宾客的位置。 把九十度的另一边有扶手的椅子留给伟峰,那是男主人的位子。

雨嘉在厨房的Central Island上把菜分装在不同的盘子里, 把过桥米线盛在汤盘里,每个盘子上放好service spoon and fork。 端到桌上。

她怎么可以如此的平静?他心疼地看着她,这个他恨着,怨着,爱着的女人。

’喝红酒还是白酒?’

‘红酒吧。’ 他答道。

她拿出一瓶 Godsend Cabernet Sauvignon,用力将开酒器旋进酒瓶。

‘让我来吧’ 伟峰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开酒器。 雨嘉把酒瓶递给他。 她看着他开酒,心里竟然是暖暖的,突然觉得家里有个男人真好,哪怕只是帮忙开酒这么小的事。

她把酒倒在醒酒器里,摇晃了一下,很多legs挂在瓶子上。

‘还不错。’ 他说。

‘对,我在Amzon 上买的,加州的酒只要是九十分以上的,都不会太差,物美价廉。’ 她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生,他想。

’应该是吧。加州的阳光好,葡萄年年丰收,想酿出不好的酒都很难。’他附和着。

她举杯:’为我们的不期而遇。'

'这不对,我可是踏着你的足迹而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真的吗?’

‘千真万确。’

‘好,为我们的足迹。’

电话响了。

‘excuse me... hello... Hi 刘忆帆,你好 ...No, not today. ......我有客人 ...孙伟峰...对。OK, I'll talk to you later. ... Thanks, you too.Byebye!' 伟峰好奇电话另一端的刘忆帆, 应该是一位男士。

’我朋友,问我今天要不要去Shooting Club.'

‘Shooting Club?’ 伟峰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just for the seek of killing time. ’ 仅仅是为了 killing time吗? 雨嘉自己明白,对她来说射击其实更是一种发泄和缓解压力的手段。

‘来,尝尝芒果鸡。’ 她用service spoon为他布菜。他脑海里浮现出他们第一次一起用餐的情形, 那时都是他为她夹菜。

她的外表变化不大,言谈举止之间,多了职业女性的优雅,礼貌,反而让人有了距离感。她深深的大眼睛里,多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忧郁。

'还打网球吗?‘

‘打,不过最近比较少。’

'为什么?’ 雨嘉怂了一下肩,没说为什么。伟峰终于意识到她是变得很美国化了而不自知,比如怂肩。

‘还写诗吗?’

‘偶尔吧,写诗是需要心情的,不是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吗? 我大概是太老了吧?你呢?’

‘很少。诗是需要有人分享的。’ 他深情的看着她,她避开他的目光,埋头去切盘子里的芒果,其实那片芒果已经被她切得不能再碎了。

'跟晓川还有联系吗?’

‘有。’

‘她好吗?’

‘晓川从哥大读完Phd 以后就跟国斌结婚了,他们很不幸地生了一个有自闭症的儿子,叫宝宝。’

‘自闭症?'

'对呀,就是那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晓川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地教宝宝所有的事情,包括中文。宝宝现在好多了。他能写出:我爱海滩,但我更爱海滩上的人。那样动人的句子。’

‘国斌呢?’

‘国斌海归了,在国内发展的不错,但基本不回来。 晓川为了儿子的教育只能留在美国。好在她是虔诚的基督徒,每天靠查经度日,凡事都看得很开。’

她没有告诉他的是,国斌在上海的外遇又给他生了一个正常的儿子。 她这算不算是为贤者讳过呢?

‘他们离婚了?’

‘没有离婚,国斌说婚姻是信仰,不能轻易放弃,但女人是红酒,他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喝一瓶酒。’

‘怎么会这样?’

‘不懂,晓川当初为了国斌出国,为他们的儿子放弃事业。在国斌刚回国的时候,帮国斌写演讲稿,做PPT,算得上是百分百的贤妻良母,可谓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雨嘉,你过的好吗?’

‘好。' 她低头道。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你过的好吗, 她忍不住泪奔,她本来不会在人前流泪的,可是面对伟峰,她的委屈,无奈和这许多年的相思之苦,潮水般的涌上了心头。她拼命地想把泪水忍回去,可是那些不争气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掉在台布上。

她好吗? 她能告诉他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她依赖药物,她失眠,常常要喝一整瓶红酒才能入睡吗?

看着她流泪,他心疼得想起身去抱住她,可他们之间有了八年的距离, 他不得不克制自己。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来回滑动,试图安慰她。‘雨嘉‘ 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Sorry! 我去一下洗手间。’ 浴室,她看着镜子中得自己,觉得好陌生。

在中国,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在赞扬和掌声中长大,无忧无虑,眼里只有霞光皓月。 每天踏着朝阳出门,枕着月色睡去,没有纷扰俗事萦怀。她有伟峰的爱,有晓川的友情,有爸妈的呵护,有外公外婆的宠溺。

在美国, 她是no body, 她常常问自己: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打工,读书,工作,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几百岁了。艰辛,屈辱,痛苦都沉淀在她的心里,她的血液中,她像是一朵核污染过的蘑菇,看似美丽无损,实则无可救药。

她喜欢美国,她爱纽约,但如果生命可以重来,她也许会选择不出国,她会守着伟峰,守着她的爱,做一个平凡单纯的小女人,她恨透了如今这个人格分裂的自己。 她明白自己没有资格抱

怨,没有人逼她来美国,是她自己要来的,她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伟峰的出现,又让她想起了起三年前那个撕心裂肺的早晨,那个让她愧对伟峰的夜晚。

她用毛巾唔住嘴,尽量不哭出声来......良久,她用毛巾敷在眼睛上,脸上,平复好心情。

再回到餐桌上,她对他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 他注视着她,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

‘你吃得太少了。’

‘是吗?习惯了,我晚餐通常只吃sala。’ 他帮忙收拾,她把冲洗过的盘子放到洗碗机里。

‘Ice cream?’

‘好啊。’ 她递给他一小盒香草口味的’Ben and Jerry’,自己开了一盒草莓的。就像当年的他和

她,他不爱吃冰淇林,但每次都陪她吃。

‘咖啡还是茶?’

‘茶。’

‘龙井?还是普洱?’

‘龙井吧。’ 她用电壶烧水,一下子就开了。她拿出一套紫砂茶壶。他看着她优雅的洗茶,泡

茶, 然后双手端着一杯茶递给他。 他双手接过茶杯,下意识的先闻了闻。

’好香。’他说。

‘对,这是新鲜的明前茶,晓川送的,我不懂茶,据说是上好的龙井。’

她自己继续喝酒。‘你为什么不喝茶?’

‘不能喝,会失眠的。by the way, 你这次......是 Business Trip 吗?‘

’不是,我休假一个星期。星期天回San Jose。对了我们公司在加州开了一个分部。’

‘San Jose?’

‘对,三年前。’

三年前?那是她中断了与他的联系的时间。

‘......剩下的几天你有什么安排?’

‘有空一起打网球吗?...... any way,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你有什么建议?’ 他的确没有别的计划,这是他第三次来纽约,只为寻找她。

‘好吧。 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你是一个人吗? ’

‘当然。’

他们的互动微妙又怪异,不像朋友,也不像恋人。彼此小心翼翼的,气氛暧昧又压抑。

他们约好明天早上雨嘉来接他一起去打网球。

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取车。 电梯上,他拿出手机,输入她的手机号码,拨给她。 她看着楼层显示器,他看着她。

她开黑色的Range Rover 4X4送他回酒店。

‘Good night!’ 她说。

‘晚安, 明天见!’他说。

他茫然若失地目送她驾车离去, 直到她和车都消失在夜幕中。

回到酒店房间,他无法平复激动的心情。他们分开八年,中断联络三年。再见面,心中百感交集,表面上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感谢老天让他失而复得他的另一半苹果,感谢黄昏时那场突如其来的雨,他甚至感谢街头那个推销雨伞给他的小贩 。他相信一生至少该有一次疯狂的爱

情, 那种不顾一切的,不计后果的, 死而后生的,单纯的爱,就像他爱雨嘉。八年的等待,人生有几个八年呢?

这天晚上她久久地无法入眠。 与伟峰在一起的往事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回放,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的清晰,像刚刚发生过一样,她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她还是Z大校园中他的小师妹,那时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惜往日的情怀不再,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有人说当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只会想到两个人,一个是母亲,另一个就是初恋情人。初恋是人生的里程碑﹐她讓人懂得了有別於父母手足之愛的另外一種愛。初戀常常是失敗的﹐所以她是美麗的--遺憾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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