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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犹是春闺梦里人

第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犹是春闺梦里人

华盛顿广场公园。孙伟峰的足迹几乎遍及公园的每一个角落,他坐在长椅上,眼中满是纽约美丽的秋色。雨嘉曾经在隔壁的纽约大学念书,她一定也坐过这张长椅吧? 闭上眼睛,在心中静静地呼唤着雨嘉的名字,仿佛听到她踏着满地的落叶嫣然而来,他的胸中涌出一团柔情:’雨嘉,往事从不如烟,宿命难逃,我寻着你的足迹而来,你在哪里?你不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你是我的归人。’

格林威治村。细雨如愁的黄昏,静静的咖啡馆,暗淡的灯光,墙上泛黄的旧报纸,都让林雨嘉想起了故乡的雨季,想起了那个雨中陪伴她漫步的人,想起那烟雨朦朦中的渺渺回眸,她的心变得湿润和柔软。

桌上除了一杯咖啡,还放着她的Mac Air。为了消磨时间, 她试着把自己的英文诗《快板》翻译成中文。她发现翻译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哪怕是翻自己的东西。 光是信,达,雅还远远不够,重要的是韵味,所谓的tone。 比如把‘ home is not where the heart is, but where the heart longs to go.‘ 翻译成:怀着对梦想家园的恒久的渴望。’ 就失去了原文的优美和层次感。用英文与用中文思维其实很不同,一首英文诗翻成中文似乎完全失去了她的韵味。她不满意自己的翻译,但又不知道怎么能翻得更好。她其实更喜欢中国旧体诗。但来美国以后, 就再没心情写旧体诗了。

《快板》

屏住呼吸,

华尔兹在晚风中穿行,

轻柔地跳跃在神经的空隙,

有如煤气灯下的口哨声,

能串起片片回忆。

我们都有一个流浪的灵魂,

有曼妙的韵律相伴,

何惧沧海桑田?

怀着对梦想家园的恒久的渴望,

让流浪之歌在耳边回响。

梦想家无暇留意枯树的年轮,

长的是磨难,

短的是人生,

趁早离开吧,

就像鲑鱼会回到它出生的地方。

我会一直等待着你的归来,

伴着老旧的收音机和油漆剥落的汽车,

耐心地烫平你衣服上的皱纹,

不怕望断秋水,

对着高山和峡谷呼唤。

请离开吧,

现在就离开!

聆听你心底的呐喊,

跟上她的节拍: 60, 100, 200

慢,加快,快 。。。。。。

Allegro

We all hold primordial gas in our pockets,

little bits of unfurling supernovas waltzing at dusk,

that fall gently in our neuron expanse

and reverberate lightly

in the spaces between synapses

where axons are strung

like harps humming siren songs under gaslights.

we are all vagabonds somewhere inside,

nomads who move against the plate tectonics,

who graze the ripe syllables of words

for breakfast and who know

that home is not where the heart is,

but where the heart longs to go.

let the songs of migrants

echo in your ears,

starry-eyed dreamers

who don’t spend nights

counting the rings, the ages,

of tree trunks, who know

that gravity will always

catch you, hold you in its

embrace, but that inertia

is the train that leaves

promptly at.

so please go, go now.

i once heard that salmon

return to their birthplace

at least once in their lives.

i’ll be here waiting

when you return,

waiting with the crackled

static from the radio

and the old beat-up truck,

its red paint peeling in strips.

the hems of your clothes

are unraveling, snaking

towards blue-veined rivers,

hollering over undulating

peaks and valleys,

the dimples and noses

of the landscape.

so go, go now.

listen to your metronome

pulsating in the walls

of your ribcage, the stereo

soundtrack of your steps.

here. listen to it beat:

60, 100, 200:

adagio, moderato, allegro.

咖啡续了又续,诗改了又改,窗外的雨还是绵绵不绝。

怀抱着电脑走出咖啡馆,仰起脸,让细细冷冷的雨淋在脸上,她觉得好舒服。 风吹着雨,不停地改变着方向,她不时地转着圈,迎着雨前行,随着被风掀起的风衣,感觉自己也飘了起来,轻的像一片蚕翼,此时此刻天地都不复存在,没有路人,没有街道,没有工作,没有烦恼,甚至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她和雨。

他迎面而来,远远的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的东方女子,仰着头在雨中旋转,黑色的长发与米色的风衣一同在风中飞舞,栩栩然有如一只蝴蝶。他竟然觉得她很像雨嘉,她当然不可能是雨嘉,他怎么可能在纽约的街头碰到雨嘉。然而当他离她更近一些的时候,他紧张得快要窒息,他的心告诉他,她就是雨嘉。 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

忽然有一片黑色的雨伞遮住了雨,遮住了头上的天空。 她迟疑地回过身,撑伞的人是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他长的好像伟峰,但这一定是幻觉,就像她无数次醉酒的时候见到的他一样。

’雨嘉, 是我,伟峰。’ 他轻声对她说。 她慢慢的伸手摸他的脸,要确认这不是幻觉。他按住她的手,轻轻的握住。看到她的手腕上仍然带着多年前他送给她的那条红豆镶嵌成的手链,他的心隐隐的作痛,耳边回响着她当年的声音:'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师兄,以后我看到它就会想到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没有错,是他,他叫她‘雨嘉。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再叫她雨嘉 ,她不再是雨嘉很多年了,她现在是Rita。

相对无言,他们中间隔着八年的日日夜夜,岁月星辰。本该是隆重的重逢,竟然也可以如此的简单和不可思议:纽约的街头,黄昏细雨中的轻轻回眸。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后退两步,悠悠地问。

他走近她,再次用伞遮住她:'找你。’

‘找我?’ 他们的目光纠缠着,僵持着,沉默着。

还是轮廓分明的脸,深邃的眼睛,但比过去更魁梧,更有成熟的魅力。

还是那一双清澈如秋水的,深深的大眼睛,依然美丽,但不再是稚气的小女生,她是一个有些许仙气的优雅女人,看不出国籍,甚至也看不出年龄。

‘雨嘉,好久不见。' 他抑制着自己的喜出望外,他的眼光是那么清澈,温柔的投射过来,他直视着她,目不转睛的,她的心瞬间被柔情充盈,她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灼热的目光。他用手背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试图擦干她脸上的雨水。她侧了一下头,躲开他的手。 他伸手搬过她肩,拥住她继续前行, 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在发抖,他心中一阵酸楚,他拥紧她,仿佛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不小心又不见了踪影。‘雨嘉’ 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沉默,再沉默。 他就像一阵风,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错手不及。

她无法控制自己跳得太快太急的心脏,她的心是痛的,她发现自己本能地渴望他的怀抱,任由他紧紧的搂着自己。她用三年的时间试图忘记他,事实证明那是多么的徒劳,在他面前,她没有抵抗力,她对他的爱已经在心中生了根,能剪去的只是枝叶,根却越长越大,越长越深。她自我催眠着:这不可能是真的,这只是一场梦, 在梦中她才可以忘却理智,任性的放纵自己。她仿佛已经化作温湿雨中的一团雾气,似有似无的存在着。

他们回到她几个街区远的公寓。

'Good evening Rita! ' 穿着制服的Doorman一边跟她打着招呼一边帮他们开电梯。

她开了公寓的门请他进来,顺手从走廊的鞋柜里拿了一双男用的皮拖鞋给他。她伸手去接他手中的雨伞,他自顾自地把雨伞插进鞋柜边用于收储雨伞的大花瓶。她看了他一眼, 他永远可以read her mind, no mater what. 她打开所有的灯, 带他进了起居室, 让他随便坐,她需要去换淋湿的衣服。

’你要用洗手间吗?‘ ’Sure' 她带他去走廊的powder room, 帮他开了灯。

墙上挂着一张巨幅的老海报,一尘不染的水池,镜子上一个水珠都没有,像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他对着镜子,用手略微的整理了一下并不十分凌乱的头发。

她的起居室是连着厨房的,很大,酒吧,书柜都是build in 的。书柜里有中英文的书。西餐桌,沙发,书桌都让伟峰想起雨嘉在Z大的家。 几个青瓷和釉中红的花瓶以及壁炉前的一个明式坐椅让这间屋子有了几分东方色彩。

书桌上放着两个大型的显示器,非常的显眼。落地窗连着凉台,凉台上有一大盆恣意而夸张地生长着龟背竹。这是他第一次在美国看到龟背竹。

整间屋子舒适,典雅,厚重,品味不俗,几乎每一样东西都很别致, 独具匠心, 但又有一种随意的感觉,应该是那种精心布置过的随意 。

他脱下风衣,坐在沙发上。随手翻了翻她放在茶几上的书报,有Home Beautiful, New Yorker, Vogue, Peoples,The Economist , Times, The Wall Street Journal,Forbes,National Geogphy,Food and Wine ......她的兴趣跟过去一样,很杂。有些杂志的塑胶纸还包着,没有打开过。

'对不起,让你久等。’ 雨嘉轻声道。她换上了深蓝色紧身的牛仔裤和浅蓝色的牛仔衬衫, 脚下一双黑色的人字拖。她变了,但说不清她哪里变了,她不再是Z大校园里的雨嘉。 ‘没关系。’ 他们彼此客套着。他有些许的沮丧,他们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晚餐想吃什么?’ 她问道。

‘我随便,你决定。’

‘云南菜好吗?’

‘好啊。’

他无数次的想象过重逢的场景,没想到他们的重逢竟然是以讨论晚餐吃什么开始,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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