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自影虽然自小在父母身旁长大,可他父亲为一国之君,他的母亲是一国之母。他生是太子,注定无法像常人那般享受天伦。他同皇后的关系虽不密切,但母子情分在。
所以秋拣梅说出那些话时,他没有应,也没有出言反驳。于这位相府二公子来说,亲情并非什么缺一不可的东西。可对他来说,中宫那位皇后,到底是生育了他的母亲。
为了荆国,他可以牺牲掉一切,唯独这个女人,是注定要他欠上一辈子也无力偿还的。已经背负着一条生命的债,他又怎么能再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太子殿下离去的脚步很缓慢,却很坚决。他无法认同秋拣梅的法子,却也没法去怪他。这注定孤寂的一生中,唯有这个面带病态的文弱公子,给了他寻常人才能拥有的情谊。
他满腹心事地离了梅庵,至相府门前,却见楼崖正同一荆钗布裙的女子斗的火热。
五王之乱平息后,琉璃月便在枫城安顿下来,到城中停云酒肆去干活,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相府传出被封的消息时,她嗤之以鼻。可随着流言越来越多,由不得她不信。只等天色一亮,巴巴地往相府来探个究竟。
眼见相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因担心白凰翡,想也不想便要往里面闯。
楼崖身为御前禁军侍卫统领,身手自然不必说,都实战练出来的。而琉璃月行走江湖数年,也见过些世面,一招一式都逼的楼统领甚是吃力。只是她到底心有杂念,出手虽然狠决,破绽也甚多。二人走了几百招后,琉璃月终于拜下阵来,被楼崖擒双手交给一旁的士兵,让他们将人带到府衙去,依法治罪。
看了一场好戏的太子这才慢悠悠地下了石阶,将擒住琉璃月的几人唤住,问楼崖,“安排了多少人把守?”
楼崖揖了一礼,道:“统共90人,九人为一小队,四门各有一队定点把守,五个小队游动巡逻。”
太子转头看了静静立在这繁华街道尽头的相府,尔后幽幽地看向禁军大统领,神色有些肃然。九十人把守的相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白凰翡溜了出去?
见太子神色不对,楼崖道:“殿下若觉得不够,末将再调五十人来。”
荆太子白了他一眼,眼下人都不在府中了,再调千万兵马来又有什么用?只是,他开口却是:“白凰翡生的狡猾,这点人哪里看的住?再调两百兵丁来,务必确保府上的人一个也出不去。”
楼崖身形一震,立即领命。
太子的目光这才扫向一旁被压制住的布衣女子,蹙了蹙眉,道:“把她交给本宫吧。”
楼崖只知这琉璃月是江湖中人,与白凰翡有些瓜葛,却不知道她同太子爷还有交情?大统领看了看那个还一直狠狠瞪着他的女子,面上转过些为难的神色。思了片刻后,挥手示意下头的人放手。
琉璃月得了自由,一咬牙,身形一晃又要上前同楼崖计较。却被太子阔步一拦,低声道:“白凰翡没事,离了这里再说。”
对于这位太子殿下,琉璃月颇有好感,他开了口,也不好再苦苦纠缠。只得愤愤地瞪了楼崖一眼,转身离去。
太子随即跟了去。
二人同至停云酒肆的阁楼上,太子才将白凰翡今晨离府的消息告知。琉璃月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又释然地笑道:“那小丫头鬼灵精的很,师父曾经说过,这世上能困住她的,只有她自己。”
中宫的事还无着落,太子无心与她闲话。略坐片刻,便辞了去。
琉璃月却叫住他,道:“宫里的事我略听了一些,殿下还在查毒药是如何带入宫中的?”
听她这话,荆自影又敛襟坐了回去,问道:“月姑娘知道些什么?”
琉璃月从怀中掏出一个一叠纸,递给他,正色道:“江湖上藏毒下毒手段千变万化,不保他们没有学这些下三滥的招子来。我将那些招数归纳了一下,尽在这上头。本是要给师妹的,如今她不在,给殿下也是一样的。”
荆自影略略翻过,见上头果真列的详细,只是看后不免心惊胆颤。江湖中人的手段可谓狠决,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成为毒药的藏身地,眼耳口鼻,甚至是腹中。
他强自道了声谢,不再多言,起身回宫。
太子的身影刚刚从停云酒肆门前的街道消失,另一个玄衣墨发的男子从后堂钻了出来。视线悠悠然地落在了依门而靠的女掌柜身上,嗤笑一声,道:“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对你深信不疑呐。”
琉璃月回身望了男子一眼。这人张的倒是也俊,只不过双眼过于阴柔,常有寒光闪过,一看便知并非善类。她顿时收敛起满脸的笑容来,冷声道:“白凰翡已经离开枫成了。”
说到‘白凰翡’三个字时,她的声音含着如冰块般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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