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妻子,是白奕老将军亲自为他挑选的户部尚书之女。那个即将凤冠霞帔嫁入他家的,不是心上那个姑娘,而是素未蒙面的李家小姐。
这桩婚事,早在去年离崖战事结束时便要定下来。只因秋拣梅一句话,他被派到秋山戍边,此事才暂时被人搁置。他没有想到,五王之乱,他孤身回援,被留在枫城,等来的竟是这一纸诏书。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事,心上那位姑娘,会千里迢迢来枫城寻他。时间如此的凑巧,就在圣旨送到白府的这一刻,荆钗布裙的小姑娘也寻到了白府。
一个跪在那扇大门之内,一个站在门外。待那纸圣旨宣读完毕,门内那位少年将军呆若木鸡,他心上的那位小姑娘万念俱灰,血溅当场。
幸而救的及时,那位云尘姑娘尚且保下一命。可白漓江却因此铁了心的抗婚,当着宣旨的大太监甄熹的面,直言生与云尘同生,死与云尘同去。
白老将军气的当场动用了白家家法,将他打了个半死不活。此刻,那对苦命鸳鸯正躺在白府偏院中,不知死活呢。
听完小厮叙述,秋拣梅忽然想起白凰翡那仓皇的身影。匆匆与冬月辞了一声,便吩咐小厮准备轿辇,赶去白府。
枫城的消息一向传的极快,半盏茶的功夫,白府门前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蓝顶小轿赶到白府时,府门紧闭,门前添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见是姑爷前来,小厮连忙将他迎了进去,一路领到白漓江所在的偏院。
满院红枫落尽,枝头抽出的嫩芽丝毫也不掩院子里萧条之感。
乌衣白袍的女子立身光秃秃的老枫树下抱臂苦思,听闻脚步声传来,转头看了一眼。见是他,满眼寒光敛去大半,眉宇微蹙,疑惑道:“如今叛乱已平,荆国短期内不会再有战事,正是漓江磨练的好时机,此时成亲,于他并无益处。”
她满头乌发一缕一缕地散在肩上,用以固发的芙蓉流苏簪早已不知所宗,只剩下两只黑蝴蝶压在发间。秋拣梅上前替她拢了拢发,寻思道:“若非那位云尘姑娘出现,这件事也未必会闹的这么大。”
女将军眸中寒光又盛,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了,往旁边啐了一口,冷笑一声道:“爷爷要不将漓江打个半死没了行动力,只怕眼下已经是一具凉尸了。”
秋拣梅虽未在当场,但看白凰翡如此反应,便知当时情况之激烈。他微叹一声,视线往厢房看了一眼,低声道:“抗旨是重罪,如今事情闹大,圣上若不严惩,天家威严何在?老将军此举也算是保一命,但愿此皮肉之苦,能让漓江稍稍清醒。”
“他若是能打一顿就醒过来的,倒也简单了。”白凰翡的语气生平少见地有了一丝无奈,一丝宠溺,更有一丝道不尽的心累在里头。“经此一闹,漓江随时可能被扣上抗旨的罪,而李家小姐嫁与不嫁,声名都已经受损。届时李家若上门寻难,白家也无话可说。”
女将军有些烦躁地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撩,从袖中取出一条缎带来,将满头的发尽数束在头顶。一面往外走去,一面道:“我入宫去探探。”
她人还未走出小院,那厢宫里派来的人,到了。
白漓江当众抗婚,这桩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办起来十分为难。放在从前,这桩难办的小事一定会落在太子殿下身上,但自从荆庭封王以后,这些琐碎麻烦的小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当怀安王在小厮的引领下步入偏院时,是满脸郁闷的。他这份郁闷,即便在看到那位‘凰翡姐姐’时,也未曾散去,反而更添了三分忧虑。问道:“白将军怎么样了?”
白凰翡应一声“死不了。”,尔后又问:“圣上有旨意下来了?”
荆庭叹了口气,一副幽怨神情,“父皇龙体欠安。”
白凰翡不禁莞尔,对那位九五之尊而言,没什么借口比生病更好用了。可他这病,只能拖一时,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此事拖得越久,对白将军越发的不利。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完婚,或可不落人口实。”荆庭蹙着眉头,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看白凰翡的反应。
女将军只是蹙眉沉思,半晌后,方应他的话:“即便李家小姐还愿嫁,漓江如今重伤不起,也完不了婚。”
荆庭道:“这一切皆因那叫云尘的女子而出,只要她不在,一切就都好办了。”
白凰翡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冰似霜,寒如冷锋。只一眼,便让这位已经封王的二皇子不禁冷汗涔涔。他瑟缩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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