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他心中，只有那血流成河尸堆成山、九幽地狱般的山谷战场，只有那似乎永不停歇的厮杀怒吼哀号**！

连日鏖战，原本满编一万一千三百余名的战狼营，锐减至五千上下。

不管身边有多少同袍倒在血泊之中，不管面前有多少红巾甲士，骨子里嗜血野性，让那些失去战马的元军铁骑们，变得更为疯狂！

“哎呀呀，真不可思议，真不可思议啊……”

“毛大哥，我好像看到我们战狼营数千将士的亡魂，正在那里哭泣……”

身为精锐，这些元军单兵战力自是不用多说。草原先祖留给他们的游牧民族血性，更让他们嗜血好战！

袁毅霍然起身，负手在小院悠然踱步，一字一顿铿然有声的说辞，直中毛贵心间。

半躺在院中，晒着暖和阳光的袁毅，双眼眯成一条细缝，身上仿佛依稀残留昨夜暴雨彻骨清寒。

厚重的铜钉城门隆隆开启，一队队红巾甲士整肃开出，沿着大道列成一条长长甬道。

耳边，似乎依稀还能听见，惨死在弯刀之下的年轻甲士，愤怒呼号！

赵均用等红巾头领们奖赏激励，并不能驱散袁毅心头挥之不散的阴影。

惨胜！

天色微明，整整一夜的暴雨终于收歇了，地平线上一缕新生朝阳顽强驱走漫天狰狞的乌云。

冷冰冰几字，却让毛贵几人再度变色，酒意竟是瞬间全消。

“我军？哼，彭王这个“我军”指的是哪个“我军”？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昨日战前会议，彭王并不赞同袁将军的夜袭计划！”

龙翊卫亲军，红巾勇士们事后才从俘虏口中得知的元军番号，竟是强悍如斯！

似乎有些不耐，赵均用大手一挥，高声下令一句，便转身大步离去……

或许只能用这两个字眼，来形容这场夜袭之战的最终结局。

夜袭之战，三万余元军精锐一战溃败，装备简陋的红巾军硬是生生打出了赫赫威名！

“那种酒，我咽不下口！”袁毅却只是冷着脸，默默摇头。

毛贵默然了。其实这样的问题，自毛贵当年投入红巾军之时，便已经深藏心中，只是，他一直寻找不到令自己彻底信服的解释。

嘴角扬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赵均用头也不回地冷声问道。

虽然红巾军占据天时地利，元军麻痹大意，主帅身死各部主将非死即伤，群龙无首，可依然有上万元军最终逃出了那犹如地狱般的山谷营地。

庆功盛宴，他拒绝了！

“都是人，都是堂堂七尺男儿身！为何元狗子战力那般强悍，而我们那些不怕死的弟兄，就谈不上强悍二字？”

“等等，袁兄弟，你说了这么长一通，大哥我还是不得要领啊？”

“大哥！”

“论战心，我军将士丝毫不逊！论兵器甲胄，虽有些差距，但断不至于差上很多！”

他不是鲁莽之辈。虽然明知面前这位枭雄是个笑面虎，可在这种场面，袁毅也不敢贸然拨了赵均用的“好意”。

“居功而不自傲！难得也！”一直冷着脸的郭子兴，难得开口，一句文绉绉说辞，引得众将帅们一阵畅怀大笑。

“嘿嘿，彭王何为不可思议啊？”

便在这时，刚刚离去不久的续继祖却一头撞进小院，有些慌乱地望着毛贵两人，急声喊道：“出事了……”

即便主帅身死群龙无首，在红巾军的偷袭战演变成乱战之后，这些草原上的彪悍勇士依然爆发出惊人战力。

赵均用心下一动，翻然下马，快步上前，拱手回应道：“诸位将军免礼，辛苦了！”隼目一闪，盯住衣甲尽红的袁毅，朗声笑道：“袁将军力克劲敌，居功至伟，请受本王一拜！”

“若有一支铁甲劲锐，何致惨胜如斯！”

“惨胜如斯，有几人能高兴？”

“而反观我军！日常操练，除了体能队列训练之外，咸有可称道之处！就连惯常的武艺操练，也是教条古板。如此训练出来的队伍，想要跟那些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元军铁骑对阵，其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毛贵骤然沉默，一缕亮光隐约闪烁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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