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稳健的毛贵似是亢奋未消，半开玩笑地揶揄一句。

“自漠北起兵到占据我泱泱华夏，蒙古人一直秉承其先祖好战血性，以战养战，以战练战，终至能征善战！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闻战则喜，全族皆兵亦是常有之事！那些精锐蒙古铁骑，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论单兵战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天下难能敌手！”

“哎呀呀，袁将军胆识非凡，经此一战，必将名震四方！”

“兄弟，心里有事？”

“呃……”胖脸一阵尴尬抽搐，半响彭早住才勉强笑道：“那啥，本王当时只是觉得有些过于冒险，并不是极力反对的呀，赵王！而且，你看，夜袭大军里，也有我彭家军！这战，毕竟是大伙一起打下来的嘛……”

其余将帅闻言，忙也跟着连声附和。

“末将不敢！”

“嘿嘿，好个事后诸葛亮！”赵均用不屑冷哼，终是不再出言讥讽，只是默默地凝神眺望着，远处那支凯旋而归的雄狮锐旅。

魂灵深处的震天怒吼，让袁毅心下万分沉重！

“啊，当然是我军大胜啊！”似是没有觉察到赵均用语气中的嘲讽，彭早住胖脸上居然腼腆一笑。

赵王赏赐的金银财货，他叫人分发给阵亡将士遗孀。

“行了！众将士辛苦了！本王已命人摆下庆功宴！走，入城！”

跟在赵均用身后的彭早住，肥粗大手一抱拳，竟是腆着脸称赞道。

“这……”

一声轻叹，毛贵泛着红光大脸顿时暗淡几分：“弟兄们马革裹尸，我这当大哥的，说真的，心里能好受？”

甬道前端，是一群骑着高头战马的红巾军将帅，为首的正是一夜未眠隼目微红的赵均用。

元末之时，曾被称为御林军的蒙古怯薛军，因长期养尊处优，实则早就战力低下。元庭真正精锐主力，其实是拱卫京畿的九卫亲军。脱脱奉命南下平叛，带走了其中四卫亲军，龙翊卫便是其中之一。

袁毅慌忙拱手躬身，与赵均用同时拜下：“末将只是幸不辱命！”

不过，事后统计战损，却让红巾将领们有些心惊肉跳。

“参见赵王彭王，诸位元帅！”铁甲大将们整肃列队，齐刷刷拱手高声呼喝。

“大哥，虽然我入军才几日，可我知道，我们战狼营的弟兄不怕死，个个都是好样的！可是，昨夜之战，完全占据优势的我们，却依然折损那么多弟兄！这是为什么？”

“或许…或许是元狗子战力太强了吧！”毛贵愕然一愣，挠挠头苦笑说道。

“彭王谬赞了！战，是众兄弟一起打下来的！功劳自然也是大家拿命换得的，袁毅可不敢贪功邀赏！”

远处，一支沐浴在朝阳晨光、隐约笼罩着一片血色的红巾铁骑，缓缓而来。

摆摆手，示意续继祖等人先行离去，毛贵一盘腿席地坐在袁毅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着天上翻卷的云层。

面前，隐约还有一道道毅然决绝的红巾身影，扑向那一尊尊藏青色铁甲！

一通爽朗大笑传来，浑身酒气满面红光的毛贵与几名部将大步走进小院。

“归根结底，我军输就输在训练二字！毛大哥，你且听我说完！寻常操练，我军自然也有！但比起训练有素的元军主力，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那一战，完全占据优势的红巾军们，竟倒下六七千甲士！

将近半箭之地，那支踏着晨光而回的红巾铁骑放慢行进速度，当先几员战将纵马飞驰而来，奔至近前，纷纷滚鞍下马。

袁毅忽地从竹制躺椅坐起，目光炯炯地盯着毛贵。

憨厚老实人模样的彭早住咧着大嘴，摇头连声低叹，身旁濠州五帅们面色各异，有难以掩饰的狂喜，也有古井无波的冷峻，当然更有扭曲变形的阴郁。

“袁兄弟，怎么有闲情雅致在这里晒太阳，没心情去喝一杯庆功酒啊？”

“彭王所言甚是！参与夜袭之战的，都是各部精锐！毕竟，元军势大，并非一家一军所能力敌的！”孙德崖那张阴郁大脸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

“袁将军，赵王和几位头领可是有点不太高兴……”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愣，续继祖皱着眉头沉声提醒道。

各方势力头领们暗中递来的橄榄枝，也被他轻轻一笑，抛却脑海之后。

毛贵心下隐约有些明悟，可依然抓不住头绪。

“自春秋战国以来，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雄狮劲旅，无一不是以艰苦乃至严酷的训练著称！若不整合出一套行之有效且能极大提升我军将士战力的训练方法，那我战狼营必将与万千农民义军无二，只能被元狗子笑称乌合之众！”

剩下的两万元军，除了大部分沦为红巾军刀下亡魂之外，只有近千名重伤兵将被生擒。而就是这近千俘虏之中，还有不少人在最后时刻，毅然拔出随身匕首，面不改色结束自己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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