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笑，举杯示意。

西门吹雪身子一震，伸手拿过承影剑，抛向陆小凤，低低道：“我若败了，你连我这柄剑也带回去罢！”

西门吹雪凝视着案上的白水，纯净如雪，清冽似冰，整个宴会中一直在沉默。

剑为百兵之君，清正刚直，能将剑法练至极高境界的剑客，在众人心中自然也是如此。

剑是名剑，人是美人。

皇帝不以为意，举杯饮酒，言笑晏晏，说了许多，论国事后，转口问剑。

西门吹雪霍然抬起头，盯着他，渐渐目中现出一丝温暖之意，道：“谢谢。”

殿前飘飘走入十七名宫女，如姣月轻风，一人捧着一口剑，来到正中，站定不动，像是石头。

竟有人将他们与最卑贱的便溺联系起来，这对如远山冰雪般冷漠的剑客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污辱！

美人娇躯似软玉，小手如凝脂，却捧着冰冷肃杀的剑，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强烈的对比。

“不错。”

众人走过缀着点点星光的广场，来到北边一座辉煌庄严的大殿前，只见雕檐飞拱，龙纹凤章，脊耸入云，尖尖的飞檐几乎可以钩住月亮，比之太华殿更有一种威严内敛的王道神气。

西门头也不抬，道：“剑是朋友。”

众位高手的心不禁跳的快了一点，血也流的快了一些，前方天子的背影似乎也高大了些。

叶孤城道：“剑诚。”

西门吹雪目中露出苍远之色，道：“为了不忘却。”

众人看着如玉的美人，看着如虹的名剑，等待皇帝开口。

风中的殿脊呈现出柔和的曲线，缓缓地延伸下来，光滑成一片琉璃色泽，显现出种超越世俗的庄严之美，蔓延成两个白衣的剑客，一尘不染，恍如天仙。

是无动于衷，亦或是拔剑横对？

陆小凤见无人来抢，便伸手取了这柄定光剑，看到西门吹雪却如一株松般站着，似无取剑之意，便道：“你取一柄，明日带回家去，嫂子身为峨眉四秀，必定很高兴的。”

这两位绝代的剑客像极了远山上不化的冰雪，纵然是在天子夜宴中，依然不变。

众人看一柄，赞叹一柄，喜欢一柄，待到最后，是一柄乌金吞鞘的定光古剑，历尽千百载风雨吹打，仍是灼灼其华，似蕴有一丝大光明。

这次城主与庄主都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不能。”

皇帝摇头，招手。

这种神情，陆小凤很少在西门脸上见过。

广寒宫前，是不是还有一位美人，衣袖飘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在痴痴地望着他？

众人尚不及惊讶，叶孤城已道：“白云城中亦有五谷轮回之所。”

有人这样想着，很想看到这两位高手将会如何应对？

陆小凤心中叹了口气，望着站在两端的剑客，这正如今夜的决战，没人能够知道，谁能胜，谁能败，谁能生，谁能死……

吴刚虽然永生劳作，不得休息，却也可与心中的人儿长相陪伴，也不知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陆小凤道：“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皇帝道：“诸位都是英雄，朕当以名剑相赠，这里一共十七柄古剑，皆是前代巨匠所铸，深藏大内已久，白白辜负了偌大名声，还请诸位自取一柄，以免神兵空叹，受那蒙尘之苦。”

这些都是出手招式的征兆，二人皆是身经百战的巅峰高手，自然不会在至关重要的细节上有所失误。

西门吹雪道：“好剑。”

一众高手谢过后，皇帝笑道：“为何剑客都穿白衣？”

陆小凤先冲着宫女们笑了笑，然后一柄柄看了过去，篆字的纯钧，厚重大德，铭文的工布，无锋大工，纤细的承影，风流剔透，火红的赤霄，霸道绝伦……

十位高手虽然人人可以飞身掠上，却没有人这样做，只是沉默着，从苦海红尘中，一步步走上了紫禁之巅。

剑在鞘中，尚未拔出。

叶孤城道：“的确是好剑。”

风似乎大了一点，也冷了一点，吹走了漫天卷云，只剩下一轮清冷的银盘，镶嵌在碧蓝色的天幕中，长出一株枝枝桠桠的桂树，侧耳倾听，似乎还可以听到斧凿劈砍的轻声，不知是不是月中的吴刚，在树下伐着永远也砍不断的刑罚？

一众高手尽是真名士，自有风流态度，心方动，身已至殿中。

叶孤城凝视着案上的白水，纯净如雪，清冽似冰，整个宴会中说了一句话。

七名侍卫拥着皇帝在前，众人行后，过龙池，越虹桥，穿凤林，便到了一片宏大的广场中，地面全以西方星宿海青田石铺成，倒映出银色的月光，经风一吹，似水波般轻轻荡漾起伏，柔和而清凉，便如同到了东海万里碧波之上，令人心神一阔。

皇帝沉吟着，认真道：“二位的剑法，可以治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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