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挥手，道：“举寺就不必了，若是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武当元气大伤，诸位又长久不归，未免会引发某些骚乱，朕只是提一下，宴后会有专人与大师，道长商谈。”

“但纵以朝廷之力，也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来，所以便要究其根源，百姓为甚么会没有饭吃呢？”

陆小凤并未转头，他已听出这人的声音，也听明白了白云城主的意思。

石雁单掌竖起，道：“无量天尊！武当亦愿附骥尾。”

大家好像听的很最明白，又好像很不明白，但皇帝仍在说，就只好听下去：

反驳便要伤害满楼，他不愿伤害朋友，于是陆小凤看向皇帝，看他怎么说。

一队彩衣宫娥捧着厚厚的册子上得殿来，为每张案几上分发三部，悄然退下。

话至此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高手们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出力，一时热闹了起来。

皇帝扫过一众惊讶的大侠，道：“朕去年已派了三十支船队出海，探查海图，只是大洋天象难料，船员又软弱无力，故而进程十分艰难。”

皇帝挥手，满殿歌女乐师都退了出去，宴上立刻静了下来。

寂静的大殿上，不闻一声咳，只有皇帝清朗的声音在回荡：“诸位应该都有产业，朕想问一下，各位大师，道长，大侠，你们的产业这些年来是越来越多呢，还是越来越少了？”

宫殿很高，很大，幽深宽广，足以容纳数百人，十张案几只占了很少一片地方，一人一案，案上有美酒佳肴，案侧有如玉美人，案前有歌舞升平，案后有编钟悠扬。

大悲方丈，石雁掌门本来面见天子，穿着精致的法衣，戴着珠玉的法冠，此刻却似乎嫌衣服太亮了一些，法冠太重了一些……

皇帝笑道：“二位都是旷古烁今的绝代剑客，朕想知道，在二位心中，剑是甚么？”

皇帝点头道：“你武功高强，他打你，是打不出甚么事的……”

皇帝挥手，宫人上前撤下宴席，上了煮石汤，却有二人只要了白水。

好的剑法必定有奇妙的变化，皇帝便变化了，变的很远。

几人心里一动，模模糊糊知道皇帝要问甚么了，果然上面又传来声音：“但百姓们不会武功，偷不到，抢不了，会被打伤，打死，他们快饿死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一个光头和尚放下手里的肥鸡，擦擦油光发亮的嘴，道：“陛下，小僧常常身无分文，饥一顿饱一顿的，只有馒头吃，还经常被人抢。”

魏子云瞠目，却只得退了出去。

皇帝道：“你被抓住，主人要打你，你会不会反抗？”

众人都是呆了一呆，本以为皇帝会问一些江湖逍遥之事，哪知一开口竟是这样粗浅。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皇帝道：“武功，给了诸位自由。”

满楼空洞寂寞的眼睛里也多了种陆小凤从未见过的颜色。

陆小凤瞧向满楼，忧色更重。

他看了看自己的朋友们，司空摘星往常猴子一般的脸也不再笑了，满楼伸出手停在册子上，像块石头，西门吹雪似乎一样，只是更冷了些……

忽然有人冷冷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朕听闻坊间话本演义故事中，为朝廷效力的武林人士常常有一外名号，叫做鹰犬。”

“人多而无地，百姓求活，此亡国之根。”

三秋桂子，好友对坐，儿女在望，这本是最温馨的时候，但三个人的笑颜深处却有一丝深深的苦涩。

魏子云说出后，见皇帝不语，以为龙心不喜，便道：“这二人实在大胆，不如……”

皇帝竟无反驳，陆小凤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位皇帝如果练剑，剑法一定很好。”

众人也举杯，却未饮，都看向陆小凤，于是他只好道：“不知陛下要问甚么？”

必然有一个人死去的决战！

少林方丈，武当掌门都是内外功修至化境的高人，此刻好像也坐不住，轻轻动了下身子。

各位高手也都暗中揣测，这位天子好端端的突然要宴请自己这些武林人物，不知有何用意，夜宴方起时，皇帝不说，只是命起歌舞，上御酒美食，谁也没敢多问，因为殿内便站着二三十名大内高手，殿外更是如林的禁卫。

“朕欲扩海外之地，以迁中土难养之民。”

案中十人尽是江湖中的成名绝顶高手，少林方丈大悲，长老铁肩，武当掌门石雁，长老木道人，也有绝世剑客，世家公子，风尘异人。

于是大家就开始翻，初时哗哗的响，慢慢的却静了下来，香气缭绕的大殿里，坟墓一般的寂静。

皇帝淡淡道：“不错。”

“朕估摸着，兴许是朝廷皇帝大臣们高高在上，不顾民间疾苦，故而才有这等编排故事，用意也是好的……”

陈远望着窗外，是一片宏伟庄严的宫殿，心生感慨，道：“朕允了。”

“给了诸位诸多的自由，不愁生计，快意恩仇，劫富济贫，不拘管束，逍遥快活的自由……”

——这是皇帝和朝廷大臣位的事情，与我们这些江湖草莽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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