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散无序穷不尽,收敛有秩归于一。
音传来,如远处高楼上的渺茫歌声,带着蕾在风中慢慢绽放的律动,令人不由忘却无边黑暗,忘却深沉雨夜,只专注于这一朵将开未开的无名小。
轰隆。
满楼神色不动,五指连弹,颤音促发,如将开。
这矛盾是如此的强烈,令人心烦意闷,几欲吐血。
足以涤荡乾坤,扫遍万魔的力量。
轰。
云琴长叹一声,夜幕便敛成一轮黑日,轻轻撞了上去。
这无疑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这最后一点纯净如雪的剑光如是想到,于是它便从一点徐徐散开来,成了一道圆弧,成了一弯弦月,挂在天上,将柔和的光辉洒向人间。
好容易前几天无情来请她帮忙,令她大喜过望,赴那约定的时刻,眼见便能让美人欠下一个人情,哪知却突然跳出一个浊物来拦路!
如果没有光明,那就由我来罢。
春风依旧,满楼的一颗心却不住下沉。
满楼侧耳倾听,轻轻笑了笑,缓步来到原随云对面三丈外,在另一架琴前坐定,衣袖垂下,双手按在弦上,道:“原兄明知故问,我应人在先,与原兄一战后,便无法赴约了。”
这世间,终要归于黑暗!
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两样事物,昂首阔步,傲然交击!
不论阴姬年纪多少,作为神水宫主,她是一个女人,这一点天下皆知。
只有无边的,深邃如渊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城尚可催,何况是一朵柔柔弱弱的小?
凡此种种,在此人身上完全矛盾又极致统一地体现出来,便有一种能使全天下大多女人都生出缠绵爱意的魅力。
云琴低低,黑夜似乎叹息了一声,缓慢又凌乱的蔓延中,渐渐透出一种混混沌沌的莫名韵味来,幽幽暗暗,恍如归墟,要将那万物埋葬,慢慢交错震荡,发出一种恢宏漠然的巨声:
原随云也探出双手,轻轻抚琴,淡淡道:“兄亦是大宗师,悟阴阳,分清浊,当知唇舌心战对我们这一级数的战斗已无甚作用,只能依自身武道理念,靠真实不虚的力量来决胜负……”
天地如此,人更不免!
人天生便具有向下堕落,趋于混乱的惰性。
至少现在我仍存在!
一如昆山之玉,一如芙蓉香露,轻轻交锋。
琴音激越,天昏昏,地暗暗,墨云遽然流动起来,风卷般成了一个漏斗,如鲲鹏垂下遮天之翼,拍向这惊天动地的剑光!
哭声似乎惊动了甚么事物,隐隐跃动,如人心跳。
琴渐弱,弦月沉默,光明闪烁。
这煌煌力量仿佛在昭示着,未来谁人能定?
满楼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弦月中便充盈着这样有序而向上的力量,正如希望,群体的希望。
夜不语,只是蔓延过来,缓慢如蜗爬,凌乱似荒草。
无星,无月,更无大日,没有一点光明。
于是天地间便惟有黑暗,于是妖魔便开始嚎哭,如神佛血雨。
很慢,很乱,很自然。
墨色的,漫天的,遮天蔽日的怒云。
大日无言。
只是这样的女子全天下也就那么几个,武功势力也都并不逊色于她,决计是无法强迫的。
“我不愿欺君子以方,只好不说。”原随云抚了一下琴,淡然道。
只是近年来,普通的女人已无法再令她满意。
漫漫深沉夜幕中,只剩下了最后一点荧虫光明,依稀隐隐,似乎被硬压还原成了那最初的剑光,纯净如雪,又灼热似火。
我们从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发展成华衣美食的礼仪之邦,便是因为这种要更好地活着的意愿!
无论是对总角女童,还是及笄少女,亦或半熟徐娘,更甚横皱老媪,这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前面这男人很好看,青袍儒雅,面色淡漠,斑白的双鬓更为他染上了岁月的沧桑,他站在那儿,就仿佛站在时光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恍恍惚惚,窈兮冥兮,通之近道。
蕾徐徐绽放开来,一片瓣飞出,似乎还有一滴露珠,挟着生命往上的力量,迎向天雷。
黑夜依然如墨!
墨云渐渐蔓延开来,如染透纸张一般浸润整片天空,电蛇伸缩闪耀,压城欲催。
世上没几个人会自愿挨饿,更不会自愿饿死。
人不努力,就没饭可吃,就会饿死,死后先是血肉慢慢腐烂,渗入泥土中,变乱,喂了微虫,然后骨头风化成灰,散在空中,变乱,养了草木,这虽然更慢,却终会发生。
于是便有爆炸,隆隆中有风吹过。
如夜一般的琴声,深沉而黑暗,无处不在,却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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