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心直口快说得徐阶心里头虽也有些后悔,严嵩当初不希望让谭纶继任胡宗宪职位,但他却是主张了谭纶继任。
徐阶一听此时牵扯了张四维,顿时心中来了怒气,狠狠瞪了一眼张居正。
徐阶倒是没有多少逼问,张四维自己就说了出来,本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事,京官之中都有收了胡宗宪钱财的,他也就随大流,暗中三次共收下胡宗宪送来的礼金三万两银子。
此刻见张居正说得如此,整个人也愣了愣,却道:“前几日老夫也收到了谭纶的信,信上感谢老夫拔擢之恩,字里行间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看得出来他还在观察风向。这个时候不如老夫再拉他一把,胡宗宪是以佥都御史一衔领受东南总督,这谭纶我看就提他一级,以右副都御史领衔东南总督,叔大明天就写一份公折送给老夫,老夫呈皇上说明此意。”
夏慕一听倒抽口冷气,好家伙,这徐渭可是撒网撒的好大,连徐党整条大鱼都算计进去了,就连张居正都没跑了。
徐阶并不伸手去接那银票,而是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宋嘉年间刻印的《贞观政要》,翻到中间《贪鄙篇》一段,递给赵祯吉、张四维几人,说道:“你们把这一段念一念。”
一旁的张居正想了想,插嘴说道:“看来,老师也只能隔岸观火,丢卒保车了。”
张四维听过夏慕这段叙述之后,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道又浓又黑的眉毛顿时锁到了一堆。
后来张四维在嘉靖二十八年乡试,以第二名中举。三十二年中进士,因其文章、书法兼优,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三十四年授翰林院编修。是比张居正后去的后进末学,对张居正以兄长称,又因其舅父王崇古跟杨博的关系,张居正也亲近他,久而久之,这翰林院也就成了两派。
而李春芳却老好人一个,未必出头,郭朴正直了些,拿没拿徐渭银子还给两说。
“查!不但要查,而且还一定要查出些什么来。”徐阶斩钉截铁回答,“如果他万一跟着李默揭发胡宗宪,我们手中也必须攥住他的把柄。他若是罢手,老夫也就罢手,不若然,弄个鱼死网破,大家谁也别得好。”
张四维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扭捏一阵子,方开口说道:“恩师当头棒喝,犹如巨雷轰顶,学生已知罪了。”说着,从袖笼里抽出一张银票,恭恭敬敬递给徐阶。
赵祯吉接过书,磕磕巴巴念了下来……
他本也是徐阶门生,原因就是嘉靖二十七年徐阶就任翰林院士兼国子监祭酒,等同于中央大学的校长,学生自然遍布天下,因此一接到老座主指示,不敢怠慢,便骑了一匹快马跑来。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老师能稳坐钓鱼台,赵祯吉这只卒就有东山再起之日。”夏慕温声抚慰。
徐阶听得,自嘲一笑:“叔大不知其中猫腻,老夫不这样,又能何为?据老夫分析,胡宗宪这几年给京城各衙门送礼的不在少数,东南数万名士兵的空额粮饷,够他送多少银子?你想想,他会送给谁?各衙门堂官,再就是要紧部门的郎中主事,这些人又有几个不是经我之手提拔起来的呢?我徐阶经营多年,总算有了现在这一呼百应的局面,眼下正值与严嵩李默较劲的节骨眼上,总不成让人一网打尽吧。”
夏慕却是琢磨起来,老话说得好,那秦桧再坏还有三朋友呢!何况张居正了?
不到一个时辰,张四维就气喘吁吁的走进徐阶书房。
“不错,圣上对《永乐大典》极为重视,特命翰林编修与今科考官分摹,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年的事情了,似乎从上次上林苑大火,圣上就开始吩咐。”
………
徐阶说这番话时,再也不是雷霆大怒,而是侃侃论理,句句动情。听得出,讲到后来他都喉头有些发哽了,在坐的夏慕与张居正等人无不大受感动。赵祯吉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听了恩师这席话,学生已无地自容,明天我就给皇上上折子,自劾请求处分。”
一派是以高拱、殷士詹为首的裕王讲官派,一派是以张居正、张四维为首的翰林徐党派别。
徐阶觉得夏慕分析有道理,但仍不无忧虑地说:“如此处置,原是得到了皇帝令李默全权处理的批示,现在问题既出,李默又岂能袖手旁观,岂不让那些好生是非的官员,有了嚼舌头的地方?”
赵祯吉被徐阶骂了一顿,只是低着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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