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闻言险些落泪,他为了仕途,离家七年没有见过双亲了,自古忠孝难两全,张居正为了心中抱负,为了大明,甘愿做一个不孝子。
而张家有一个曾孙,叫张诚,因是次子,不能享受世袭的尊荣,因此从归州迁到江陵,这个张诚便是张居正的曾祖。
“太岳兄有子如此,家教可见一斑啊。”夏慕感慨了一句,端起张氏送来的茶,瞧了一眼手中茶杯,不禁惊奇道,“呦,太岳兄府上,还有宋朝的官瓷茶杯呢?这茶杯上面的字,犹如削骨,想必就是宋徽宗的瘦金体吧?”
虽然节令已到清明,江南已是一派柳条青菜黄的春景。
刚才还能听见府里有小儿嘻嘻之声,为何张居正一回来就鸦雀无声了呢?
徐阶含笑:“你这孩子有心了,不过老师我人多眼杂,如今严嵩专权,内阁又排挤我,你们的婚事便由着你自己定,我嫁出的孙女,泼出去的水,你们的大婚礼,我就不去了。到时候太岳代我前去吧!”
张居正瞧了一眼阴暗的夜幕,朝着夏慕笑道:“光中你先走吧,为兄等雨小了些再走。”
张居正的府位于灯市口大街的纱帽胡同。
夏慕知道张居正有四个孩子,暗道他福分不浅。
张氏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瞧见丈夫的同门学弟前来,急忙叫来四个儿子给叔叔请安。
夏慕看着黑压压的天头,这雨一时半会可没个停:“太岳兄也别等了,小弟先送太岳兄回家!”
夏慕心中憋屈的很,他恨不得天降十万天兵,一战东南,驱除倭奴,收复河山,重振华夏雄威!
落雨倾盆,两旁高大的树木跟商铺,显得阴阴暗暗,春雷滚滚其中,冻得两人有些瑟瑟发抖。
从皇城的东角门出来,再进入灯市口大街,不过一箭之遥,而纱帽胡同就在灯市口大街进口不远。
夏慕何曾想到,一代万历首辅,过的居然是这种日子,心下不禁感慨万千,想着自己也有十三四年,没有见过被贬蛮荒的老父了。
张居正先问了七岁的敬修、五岁的嗣修两个儿子的功课,便让夫人将孩子们领下去。
关山阻隔,亲情难觅,不要说侍汤奉药,甚至像祭祖这样的大事,他自己也无暇参加。
只是外面已经倾盆大雨,夏慕现在住在杨千万的老宅子,心思是不是也该置上一处自己的宅院了,总住在别人家也不是事啊。
此刻见孩子们过来问好,夏慕急忙坐正,依次接受了敬修、嗣修、懋修、简修四子的请安。
可是北京城里,树枝儿才刚刚破绿,过庭正中的这棵老槐树,也只稍稍筛下一点春意。
张关保是安徽凤阳人,与明太祖朱元璋是同乡。
张居正到了府门,见夏慕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急忙请夏慕进屋暖和暖和:“光中啊,你还没来过哥哥的府邸吧,快进来坐坐。”
夏慕一听,知道徐阶同意了这门亲事,脸上喜不胜收,急忙朝着老师徐阶见礼:“老师放心,我不会让熙怡受苦的!”
内有奸臣严嵩专权,杀忠臣,弄权术,祸国殃民。
夏慕知道徐阶自从今日廷议后,便在内阁被严嵩排斥,而他公然悔婚,也让朝中臣工认为两大辅臣已经撕破脸皮,互掐起来。他在这个多事之秋,不来也就不来吧!
随着一声长长的吆喝,张府号衣的门房动作熟练地把府门打开。一位年老的长随早就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朝着张居正,喊了一声:“老爷。”
张居正饮了口茶,解释道:“这茶是椒山兄从狄道让人捎回来的,那边正好有一家人家种了几颗好茶树,椒山兄最好的就是茶,也知我喜爱,便托人跟我和老师各送来些。”
夏慕可没张居正那么久矫情,给钱还有不要的,反正徐老头家里地多得是,也不差这几百两银子。
张居正瞧了瞧雨势,心中惦念着幼子,便点了点头同意了:“有劳光中了。”
这是夏慕第一次瞧见张居正的夫人,急忙起身见礼:“嫂夫人安好。”
一个国家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八宝卤鸭、清蒸粉肉、狮子头丸子、翡翠珍珠汤、红焖猪蹄……只是夏慕瞧着眼前美食,却没有多少食欲。
徐阶瞧见夏慕一愣,不禁笑骂了一句:“你小子,难道我能厚此薄彼。只是光中啊,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父朝庆又在边荒戍边,不比居正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这一百两你收下,莫要嫌少,只是清明节要到了,老师的坟也该修修了,十四年了,坟头荒草无人理,我这个做学生的也觉得愧对恩师啊!”
不多时只见四个半大小子走来,最小的也就三岁,还穿开裆裤呢。
这张居正说来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其先祖一直可以追溯到元朝末年的张关保。
夏慕在一旁瞧着,没有说话。
明朝的军籍,无论兵士和官长,都是世袭的。
徐阶急忙打住夏慕的话,点了点头,知道夏慕要说什么,放下筷子一叹:“生死有命,尽人事,听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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