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惊恐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必须彻底地消灭他，在他取代自己之前。

“陛下！”夏慕高呼一声，对着嘉靖重重叩首，泣声长哽：“陛下，倭奴三年来屠杀东南三省六州，遇难百姓十数万人，沿海一带早已荒无人烟，陛下啊……我大明被东夷小丑跳梁者，欺辱犹如丧家之犬，人人无望，上不知国主，下不知州府，竟然将自身性命寄望于上天，何其可悲也！”

只是今日嘉靖帝却很冷淡，见他轻轻一捋袍袖，淡淡道：“没有精进，不过是因为一些佞臣的小事，耽误了心境，只好提前出来了。”

说着嘉靖皇帝冷眼瞧了一眼夏慕，深吸口气，问道：“夏慕，你身居东南，你给朕说说，现在朕的东南被倭奴欺负成什么样了，朕要听真话，不容许你有半点欺瞒！”

顿时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少师严嵩终于害怕了，他佝偻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交回了奏疏，在嘉靖嘲讽的笑容中低下了头。

“给他瞧瞧杨博的折子！”黄锦得到示意，拿出了一封密疏，笑着交给了严嵩。

而嘉靖意外的摸样，看得严嵩跟李默暗自奇怪。而夏慕却是旁观者清，他隐晦的瞧了一样老师徐阶，想必这个老师已经早一步秘密上了折子，那上折者定是皇帝亲信，现任兵部侍郎的杨博跟他的好学生赵贞吉了。

一话出口，夏慕就知道有好戏瞧了，想必徐阶已经早就料到严嵩会拿他跟仇鸾的关系说事，所以才早一步暗中联合杨博上书弹劾仇鸾的。

“沙”

不多时，内庭扇门打开，夏慕只见三个身穿大红官袍，腰缠白玉腰带的官员，按照品阶高低，先后的次第进来，面朝着皇帝一字排开，齐刷刷跪倒，山呼万岁，而其中之一便是他昨夜才认的老师徐阶。

“谢陛下隆恩！”三人依次谢恩起身。

嘉靖皇帝冷哼一声，即使以他多年修道的心境，也避免不了动了真火：“一群欺君罔上的佞臣！该杀，统统该杀！从嘉靖二十八年至今，东南三省各项税收、军饷、抗倭寇响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夏慕一听，暗骂严嵩马屁功夫，炉火纯青，聊聊数语，就将自己跟嘉靖帝关系拉近不少，无形之中，就给了李默与徐阶一个下马威：瞧瞧，我跟陛下的关系，可不是你们可比的。

嘉靖却意外的笑了：“不用，说来这次的朝会，跟你大有关联，你就留下旁听吧。”

严嵩心头一跳，觉得大事不好，打开了文书，看到了那个醒目的落款——徐阶。

嘉靖帝一挥手，一旁的黄锦便将一个锦墩端过来，朝着最前方头发都白的老人，轻声道：“严阁老请坐。”

这是夏慕第一次瞧见严嵩，只见他颤巍巍在黄锦的搀扶下，缓缓坐在锦墩上。

大殿立刻沉寂下来，无声，唯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但这股宁静下，夏慕却知道，接下来要承受的恐怕便是皇帝的无边怒火。

嘉靖怒不可遏，手指玉杵，扬声大喝：“朕缵承洪绪，八荒四海，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东夷小丑，欺我疆土，犯我大明，朕恨不得屠了东夷全族，方解朕心头之恨！”

此时黄锦忙走上前来，轻声说道：“陛下，李尚书、严阁老、徐阁老三人求见。”

而此时严嵩瞧了一眼满脸杀气的皇帝，又看了看低头不说话的徐阶，决定趁热打铁，借刀解决自己的心头之患，急忙说道：“据臣所知，徐阶与仇鸾平日关系紧密，陛下不可不察。”

夏慕一凛，他正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要把东南真正的倭情告诉皇帝：“回圣上，这也正是臣进京述职的原因之一，就是要面圣，亲自告知东南战事……”

半个时辰后，嘉靖皇帝才缓缓合上账册，脸色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又过了片刻，看向夏慕，开口问道：“这本账册的内容，你是否知晓？”

“确有几件事情。”严嵩却抓住机会，拿出一奏折缓缓道：“首要之事，还是宣化大同总督仇鸾之事，仇鸾暗中勾结俺答，请陛下将仇鸾革职查办！”

夏慕见此，会心一笑，急忙装作悲戚摸样：“倭奴扬言……扬言永乐大典就是狗屁不通的东西，若如大典所说，大明也不会被他们像狗一样欺负，倭奴还说了，崖山之后无汉人，大宋一去华夏亡。”

嘉靖挥挥袖子，不耐烦道：“都起来吧，朕闭关这几日，有什么大事要禀报啊？”嘉靖帝说完便垂下眼皮，好像睡着一般。

“陛下息怒……”

远处刻漏的滴答滴答声传来，时间缓缓流淌，眼见太阳已经升起，一缕朝阳从镂空的门扇中投进，映得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

严嵩看准了时机，一口气把甘肃失职、大同谈判、北京密谋全都兜了出来，算了总帐。

只是这时候三人之中严嵩却先一步开了口：“老臣记得，上月陛下说闭关修行，陶天师也说陛下要月末出关，只是今日才二月十五，陛下就提前出关了，想来陛下定是玄功大进，离飞升又进了一步，老臣可喜可贺……”

夏慕见此，便想退去：“那臣便先行告退！”

“陛下息怒……”

“放肆——！”嘉靖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喝声传出宫殿，惊得长廊之上的侍女太监匍匐在地，惶恐不安，他们从没见过陛下发过如此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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