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汪大人到！”

纵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柳明，见到这位武官的话，也是心里咯噔一下。更不用提其他那些涉世不深的考生了。柳明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永，后者更是身体僵直无比，显得十分紧张。

这句话，本是客气的感谢，谁知，那汪通听了却脸色大变，眼神带着意外和惊讶，盯着柳永。这反而让柳永有些摸不着头脑。

汪通带着一众官员，完成了祭祀鬼神的仪式后，走到等待的众位考生前，朗声道，“诸位生员，本人权知青州军州事汪通，为本次解试主考官。众所周知，秋闱乃是国家重要的抡才大典，也是各位摆脱自身命运的一次机会。”汪通此时语气稍软，眼中带着回忆，“想昔日，二十年前，本人也是从青州走出的举人，身为天子门生，更感皇恩浩大。望诸位生员在解试旗开得胜，高奏凯歌。”

柳永则有些倒霉，他慢了几步，一见到众多号舍都已经名有主，而只剩下最右边一间号舍。

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既然要在贡院里呆两天一夜，那么选到一间好的号舍便是成功的开始。诸位举子也是不顾礼仪风度，直接就去抢占号舍。

“老爷……”随身的下人躬着身子道，“考试开始了，几位副考官请您过去。”

柳永一见，心情低落到谷底，碰到了“臭号”了。

“不过……”汪通一捋嘴上两撇胡须，说道，“在解试开始之前，本官还是有三点要说。第一，无论解试成绩如何，各位须记得父母恩德。考上的，立即回家向父母磕三个头，以示感谢。没考上的，也不要流恋于州府，快些赶回家帮助父母秋收务农，三年后再战。《诗经》有云：哀哀父母，生我勋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即使金榜题名，如若不孝，朝廷也不会用之。”

柳永心想，这么臭的号舍，别说是考试了，就算在里面呆上上一天，估计也是够呛。刚才那汪通就警告过众位举子检点些，现在知道自己挑剔臭号，还不知道又有什么难听的话要说出来。

差役冷言冷语道，“没了。”

汪通的这番鼓励的话语，使得早在寒风中等待已久的诸位举子们精神略带振奋。众人齐齐颔首道谢。

“大人，学生是否冒犯了大人？”柳永继续问道。

柳明只看见身前的柳永微微晃了一晃，人怕是差点要晕过去了。他心里也只是一阵苦谈，事到如今，只能期望小叔平安过关。

柳永无奈道，“考，考。”心想自己反正是替人考试，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此话一出，举子队伍哗然，显然，这话是说给费县举子的。看来，刚刚柳明等人和进士对对子，连主考官通判大人也知道了。

“禀告大人，确实没有了。”那位差役回话道。

此时，汪通拱了拱手，“范公领导的庆历新政，保留至今的一项举措便是精贡举。以经义、策论取士，是希望诸位站在国家的方面，为国家政策出力……”他又偏头看了看柳明的队伍，“诸位举子，不可过分沉溺于华丽文辞中。”

忙忙碌碌将近两个时辰，众位考生才得以进入贡院，换算下来，四五点起床，闹腾了大半天，八点才得以进入贡院，昨晚大多没睡好，肚子里那点稀粥咸菜早就消耗殆尽，不免脸上露出困乏之色。

差役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那还不是怪你自己，不跑得快点，现在最后一个，只有这间号舍了，你……考是不考？”

柳永心中又些感激，立即对汪通拱手施礼道：“学生多谢大人帮忙。”

汪通掩饰了下神色，恢复平静道，“没事。等到临时号舍建好，你赶快去考试吧……”随即他快步走回内堂，端起茶杯，却也不喝，有些出神。

“没了？你们赶快拿几块备用木板，给本官临时搭建出一个号舍来，让给这位考生。”汪通下令道，“反正……这臭号是不能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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