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公抿着嘴唇，眼中满是慈爱：“傻孩子，人哪会长命百岁。我刚刚从鬼门关里出来，已经是很幸运了。”

柳明见那副嘴脸，知道对方还是要继续索要。可柳明却懒得再纵容对方，他严肃道：“我和你们典史大人颇为熟悉……”

柳明不敢相信，自己最受器重的大伯竟然是养子。

“啊？”柳明很是意外。

柳明尝着小菜，又喝着乌梅汤，阳光从屋外照进来，地上剪影不断，耳边满是娓娓的蝉声。他心中有些感慨，端起乌梅汤，诚挚说道：“阿公，明儿祝您长命百岁。”

“阿公……明儿来晚了……”柳明见到老太公，赶紧跪拜行礼。

“什么人？”

什么？

“哦……”那胖胡三人虽然胖，反应倒是非常快，“典史大人的亲家来了，请先坐着。我给你们倒点水来。

谁知那狱卒收拾润银钱已成惯例，胃口大开，将那一贯钱掂在手里，嘟囔道：“哎呀，这点钱，买几只烧鸡就没了……”

柳老太公气息逐渐粗重起来，他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人老了，站一会儿都不行了。明儿……”老太公举起满是青筋的枯手，用手绢赌在嘴边，费力地将痰咳了出来，说道：“你……去看看先达吧。”

“官爷，我都贡献了你两贯钱了。”那妇人面带乞求道，“你就让我们夫妇多说些话吧。”

此时，柳明能感到，老太公看着自己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慈爱和欣赏。

柳老太公白眉微动：“对于抚育后代，我尽量一碗水端平。开头几年，也是平安没事。谁知……长大以后，先达无意当中翻到我放在柜中的领养契约，便知晓了此事。我看他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那你不怪爹了？”柳远志可怜巴巴道。

“吃点就吃点。”

柳明点点头，端起乌梅汤喝了一口，顿时感到沁入心脾的凉爽，他微笑道：“好喝，阿公。”

“对了，你守在外面吧，别让人打扰我们爷俩。”老太公朝佣人吩咐道。

柳老太公抚须叹道：“我柳某人活一世，做事自认为还算公允，这经商三十几年来，虽不是童叟无欺，也算是问心无愧。只是有一件事……我从未对外人说起。”柳老太公眼中露出惆怅之光，“明儿，看来，你会成为除了先达之外，第二个知道此事的人。”

“我说嘛……”柳远志当即精神起来，变了模样在院内兴奋地大吼道，“常四儿，吴六儿，警报解除。哥几个，咱们打牌九去！”说罢，昂首阔步走出院子。

那胖脸狱卒转过身来，看着柳明，嘴一歪道，“探监的？你也是……动作快点啊？别让爷爷我太为难了。”

“爷，这里面闷得很，不通风。”那胖脸狱卒谄媚地扇着扇子，“招待多有不周，请谅解。”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县衙黄褐色的夯土墙上。

那狱卒冷笑一声：“到这里来的每个人，都跟我说跟典史大人熟悉，照你这么说，那知县还是我的亲娘舅呢。”

柳远志腿一软，就要跪下。

“就在最里面一间牢房，我带你去。”那胖脸狱卒指着里面。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县衙门口，下来一位儒衫青年，径直往县衙门口走去。

“啊？”那狱卒表情僵硬，他早就听说这典史要娶柳家的闺女，那么这柳明便是将来典史大人的大舅子了。这要是得罪了对方，还不被典史大人给弄死？

“算了，算了。爹，老太公知道就知道了。”看老爹一副可怜相，柳明松了口。

柳明略带厌烦道，“我又不是来这里喝茶吃饭的。”

“来探监的。”

那差役接到钱，立马精神了起来，“那县狱，就从这边直走，然后往右拐。”

佣人立即称诺，出了屋，关上了门。

柳明轻轻叩击大门，吱嘎一声，一名刺猬眼的狱卒探头出来，嘴一撇，

“少爷……”那丫鬟绞着手红着脸道，“老太公请你过去，你不在家这几日，老太公一直念叨着你。”

“是，是……”胖脸狱卒使劲地扇扇子。

回到府中，柳明从丫鬟得知一个消息，经过一段时间调理，柳老太公身体已是基本痊愈，而且已经知道了柳先达入狱的前后缘由。

“那柳先达关押在何处？”柳明问道。

“是我……明儿……”柳远志心虚地拖着步子走了过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愧疚道，“我就是看不惯你阿公被蒙在鼓里，才忍不住说了,我愿打愿罚……”

他叹气道：“人生在世，倚赖天数，幸与不幸，全靠造化。”

“柳先达！”那胖脸狱卒走到尽头的一间牢房前，他挥动手中的棍棒，捅了捅铁栏杆，发动咚咚声，“你府里有人来看你了……”

柳明站在那牢房前，只这牢房也就四五平米的大小，地上全是湿稻草铺垫着。旁边一个小木桌，还有一个出恭用的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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