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院的日子，护士长彭雨薇几乎每天一次过来看我。“她是假装巡视病房，真实目的是郑铁男。”胡能自作聪明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她每次来都是穿着护士装，口罩也戴的严严实实，但是她的眼睛会说话，这个我已经很懂了。好几次，她看到裴玉都在陪我，就故意大声说：“郑铁男同学你要注意点，家属来了不要太亲近，你是传染病。”气得我睁大眼睛挥着拳头指着瞪着她，说：“护士长同志，这不是家属，是同学。”彭雨薇就偷笑，更加加重语气一本正经道，“不是家属那就更不要靠那么紧啦。”又用桃江话说：“挨得绷紧的，晓得的会说恩里是两公婆，不晓得的会说恩里西夏的。”
恰好那天又碰上柳永芳进来，这妹陀天不怕地不怕，接过彭雨薇的前面话说：“郑铁男，班长同志，嗯是何解啰？难道护士长的话你都不听，关系最好也不要靠那么近沙，咯里是病房，男女之间要注意影响嘛，搞那样亲昵搞么子啰？是不是？这位小姐？”她故意面对裴玉问道。
裴玉不说话不代表她没个性。她从护士长话里已经听出某些含义，谁知护士长的话没完，又进来一个辣妹，一进门就是酸溜溜的刻薄话。
裴玉早已做好了还击的准备。没等柳永芳的话说完，她就站起来，微笑地盯着柳永芳，说：“这位大姐，不知是称大姐还是阿姨？我可不是小姐，我是郑铁男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他生病了我顺路过来看看他，你叽叽歪歪那么多到底什么意思？挡了你的路还是占了你的坑？”
柳永芳没想到这个文静的女生竟然牙尖齿利，一时懵住了，但她毕竟是班干部出身，能出任班上团支部书记口才不会差到哪里去，立即回应道：“哦，我真没看清楚，你不就是那个什么玉同学吗？我没别的意思，我和郑铁男是同班同学，长得老相点，我也不想在玉小姐面前称大。刚才护士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只是友情提醒，男女同学之间在公众场合就不要走的太近了，什么青梅竹马，谁知道呢？免得让人说闲话啰。郑铁男是班长，我是团支书，我们才是一家人，我有权力维护我们班长的形象。”
说完她望着一边的胡能，“你说对不对，胡能同学？”胡能看了看在场的几位女生，表情古怪，也许连他也没有想到如今的野蛮女友野蛮起来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护士长彭雨薇站在一边，听着一个自称青梅竹马，一个自称一家人，她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有点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了。胡能只好打起了哈哈。
次日，胡能出院了，女朋友来接他，我送他到门口，认识时间不长，但在这样的场合因为同样的原因走到一起，也算是缘分。两人好像多年的老友一样，有点依依不舍，胡能把亲友送给他的很多补品留给我，我再三推辞，他坚持要给，只好收下。
临别，胡能说，铁男兄，希望你早日康复，我会来看你的，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咱们虽然没有“一起扛过枪，一起渡过江”，但咱们“一起同过房”，对吧？我说，对，你这家伙，三句话不离本行！好，咱们也算铁杆兄弟了！她女朋友是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女生，叫武志娟，我们早认识。一听他说我俩“同过房”，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胡能陪着小心说，是同过房，不是同过床。
裴玉家就在省城河西郊区，为了照顾我她是早出晚归。这天她来的时候，胡能已经走了。见没人，他便走近我，手指隔空点着我的额头，挖苦说：“郑铁男，你的女人缘可真好，你老实交代，包括我在内，目前有几个女生在和你交往，我知道的就有中大的虞菲菲，南昌大学的杨青，你们班上的柳永芳，谢娟，周玉林。这个医院的护士长怎么那么年轻？那天见到我在照料你，她吃什么酸醋，难道她也勾搭上你了？我的天？你整个一个韦小宝！这还只是我知道的，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她说完这些，自己都感到吃惊，不可思议。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很平静，说：“第一我对你的敏锐的观察能力表示赞赏。第二，你说的这些女生我都认识。第三本人目前不具备韦小宝的潜质，也没有想法当韦小宝，包括你在内，我也没有给出什么定义，都只是同学朋友而已。谁叫我们今日正青春呢？我的回答你满意吗？”她摇摇头，不置可否。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用眼睛横了我一眼。
再次见到裴玉是在一个意外的场合。前面讲了，我入学不到两个月就生病了，又在医院呆了快两个月，回到学校，都在准备期末考试，可我落下的功课不是几个晚班可以补上的，特别是高等数学，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胡能提着一袋水果到寝室找我。见寝室同学都在，简单寒暄几句后把我拽到寝室后面的球场上，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手写的稿纸，告诉我这是我们专业这次期末考试高等数学的标准答案，嘱咐我千万不能全抄，到时人家会怀疑，你一个病号，这期基本上没有上课，怎么可能得满分，不是抄了答案就是阅卷老师舞弊。到时学校追究责任就不好了。我当然懂，千恩万谢，问他这个是怎么到手的。他和我不在一个系，更不在一个年级，要得到这个不是一般的难。可胡能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你认为不可能的时候他偏偏敢做可能的事。那天我出院，是李书记再次派出奥迪车接我回来的，一直把我送到寝室门口。胡能的宿舍在我的前栋，隔着窗户看得一清二楚。
他帮我这个忙，一定是下了功夫的。我自觉欠了他一笔不小的人情债，没想到若干年以后，我对他的报答真的帮了他的大忙。我真的不敢相信胡能这个时候就为自己的未来布好了局。
上面说了再次见到裴玉是在一个意外的场合。期末考试在任课老师和弟兄们的大力协助下总算顺利通过，基本上每一个必考科目我都拿到了标准答案。没想到的是，我的成绩李书记一直在关注着，她没有想到我因病耽搁了这么久，期末考试还能得个中等，有点喜出望外，在我原来的优点上再次给我天才的注脚。这天我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食堂吃晚饭，孙卫华在出门处截住我，说李书记让我立即去她家，我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来不及吃饭就去了李书记家里，开门的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我猜想可能是彭雨曦，冲我笑笑说：“你是郑铁男吧，进来吧。顺手递给我一双棉拖鞋。”我换好鞋，李书记从厨房出来，腰上还系着围巾，见到我很高兴，热情招呼：“铁男你来了，快坐快坐。”我说李书记我听到孙卫华说您找我就马上过来了。李书记嗔怪地说：“怎么，又不记得了，还叫李书记？”“不，秀姨！”我腼腆地回答。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我还让同学给我打了饭呢！“哦，没什么急事，就是吃饭。我怕你提前去食堂了，所以让孙卫华说的很急。”李书记笑着说。边说着边指挥给我开门的女孩收拾饭桌，原来她真的就是放假回来的雨曦，特意看了她一眼。大约一米六二的个头，丰满匀称不让人讨厌，鹅蛋脸，白净，一笑脸上就有两个酒窝，短发，很干炼的样子，我冲她点头笑笑他也冲我笑笑。
雨曦收拾好饭桌，对着闺房喊道：“裴玉，吃饭了。”我心里一惊，裴玉？难道是同名同性的人？少顷，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也看到了我，四目相对，都吃了一惊。彭雨曦见此情景，有点惊诧：“怎么，你们认识？”我抢着说：“我们是高中同学。”裴玉很乖巧，忙走近李书记说：“秀姨，真巧，这个郑铁南是我高中同学呢！”李书记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连忙说：“那好啊，你看，你和铁南是高中同学，又和雨曦是大学同学，这不，你们三不就成同学了。”说完，忙叫我们入席。我坐在她的左手边，彭雨曦在她右手边，裴玉靠着彭雨曦座。
这种落座的格局是正确而且自然的，除了李书记是长辈，裴玉和雨曦是女生，我是男生，按辈分，分坐在秀姨两边理所当然。但是，接下来的就餐就有点意思了。秀姨老家也是益阳桃江，裴玉是省城近郊，口味多少有点差异，一上桌，秀姨叫雨曦照顾好裴玉，自己开始给我夹菜，和我说话，全然不顾自己的女儿和裴玉，气氛有点尴尬。特别是裴玉，几次向我鼓眼睛，彭雨曦开始不满妈妈的做法了，大声说：“书记同志，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办公室，我的同学来了，你就是这样招待的，您到底是书记还是我娘老子？”话毕，她嫉妒的眼光向我扫来。我只好站起来，先给秀姨夹菜，再给雨曦裴玉夹菜。谁知道我是费力不讨好，两个小女生异口同声地说：“谢谢郑同学了，我们自己来。”边说着还边横着白眼。李书记在一旁嗔怪道：“这鬼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懂礼貌？”谁知彭雨曦伶牙俐齿，回敬她妈道：“当然没有书记懂礼貌啦，女儿的同学来了不管，只管自己的学生去了，把家里当办公室了。哼！才看见咯样的娘老子！”李书记看着野蛮丫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知道了彭雨曦和裴玉是同班同学，我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即将发生，但一时又说不准。裴玉是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彭雨曦天生的公主性格，虽然谈不上漂亮，但是孤傲自负。开始，我倒是装着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一个按照老同学的规格对待，一个按照领导的女儿、同学的同学的身份交往。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懵懂的，一点也比不上现在的大学生，到了大学就在外面租房同居之类。至少我自己在大一的时候，对男女两性的差别并还没有太大的了解，说白了，对性是怎么回事，我还真的很糊涂，根本就没有渴望。脑海里从来没有想过想和哪个女生怎么样之类，最出格的就是觉得哪个女生很逗人喜欢，自己很喜欢和这种女生呆在一起。
车曙就是这样一个。她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父亲是一家大型国企的财务科长，家里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妈妈也在国企工作，条件很好。她和裴玉一样，也是插班生，而且同样是报考的外语专业，她的个子比裴玉高，但不是很高的那种，经常穿一件浅绿色上衣，一条深色牛仔裤，牛仔裤紧紧的，臀部和大腿露出很好的曲线，我后来回忆，我和车曙的开始与其说是她北方人纯正的普通话吸引了我，不如说她漂亮的臀部和修长紧绷的大腿给了我第一印象。
车曙是我寒假过后返校接待的第一个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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