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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藐姑射笑了。如果伤害自己可以让他痛苦,何乐而不为呢。原来他也会害怕,也有软弱的时候。

门外响起石清的声音,拓拔睿这才放开藐姑射,深深地看着她,过了一会,说道:“今晚请你皇兄皇姐过来聚一聚,你也好久没看见他们了。”如果让她多与藐国的亲人相处,是否会打消她伤害自己的念头?拓拔睿想抚上她的脸,但藐姑射转开了,说道:“我说过,别碰我。”刚才让他抱着自己已经是让她看不起自己了。

对着镜子,藐姑射看着自己。现在她自己梳妆,自己着衣了,她也不怎么让侍女进入这寝室,连沐浴也不让侍女进来。不知道那些皇兄皇姐们怎样了,虽然多时没见,但她一点也不想他们。侍女在门外等候。藐姑射起身走出去。穿过几处走廊,来到厅堂,她迳直向坐在主位的拓拔睿走去。她知道众人都在看着她,有人为七公主的美丽而赞叹,有人为七公主的高贵而自惭形愧,有人为她的得天独厚妒忌,也许还有人在恨她。其实她知道,此刻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恨她的人。这其中,藐国人比睢国人更多。在藐国,从父皇死后,她就不知道谁是不恨她的了,而在睢国,除了拓拔睿,也不知哪个是不恨她的。她望向拓拔睿,此时他正看着她走近,然后向她伸出手,藐姑射没有闪开,而是伸出手让他带着自己坐下。

拓拔睿眼中闪过惊讶,本以为她会拒绝他的碰触,没想到她却是顺从地让他扶着她坐在他旁边。

藐姑射知道他的惊讶,别人看不出,她却感觉到了。也许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吧。其实她还是无法成为残忍的人。

她一坐好,拓拔睿就说道:“你三皇兄过来了。”话刚说完,三皇兄就到了她面前,笑道:“几天不见,七皇妹更美了,真不愧是咱们藐国最美丽最高贵的七公主、、、、、”

一个大臣冷哼道:“现在哪有藐国。”

三皇兄连忙道:“是是,是睢国最美丽的、、、、、”他顿了一下,略过这一句,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没看到七妹妹,哥哥不知有多想念你、、、、”接下来就说了许多谗媚的话。听话的人都为他脸红了,他却还在那洋洋自得,滔滔不绝的继续说着。

拓拔睿见藐姑射脸色不愉,打断他的话:“下去吧。”藐国三皇子有些失望,他本想借这个机会提高自己的地位。谁都知道摄政王对藐国的七公主有多宠爱。现在藐国没有了,他们这些藐国皇族失去了往日尊贵的身份,只有依靠这个妹妹才能有好日子过。他本想再多说几句,但一望见拓拔睿严肃冷峻的脸,吓得连忙退下。之后又有几个皇兄皇姐争上来跟她说话。藐姑射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说。

见藐姑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拓拔睿有些后悔让这些人来了,待众人退下后,说道:“我以为你会想见他们。”他想让她开心,怕她一人在睢国会不适应,怕她想念藐国的亲人。这些藐国的皇族是跟他们一起回到睢国的。虽说没什么事情可让他们做,不过,衣食住行是丰裕的,只是不让他们回藐国。

藐姑射淡淡一笑,说道:“他们一向不喜欢我。”甚至是恨她,只是忌惮于父皇才会对她虚情假意。抬头看到高子游与九皇妹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拓拔睿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说道:“他是最先投靠睢国的。”在他们刚一打进藐国。这高子游就带着他的妻子,藐国的九公主来投靠他了。

藐姑射冷冷地看着来到面前的高子游。高子游倒不敢说什么,两人向拓拔睿行礼后,藐国九公主就向藐姑射靠近一步。但一靠近,她就打了个冷颤。她一看到拓拔睿就害怕,真不知道这么可怕的男人七皇姐怎么就看上眼了?如果不是丈夫要她过来的话,她真不想靠近这浑身散发着冷肃严峻气质的男人。她也不喜欢七皇姐,两人相差一岁,从小七皇姐就占尽了各种优势,不管是父皇的疼爱,还是样貌。在她面前,众人都显得那么平庸俗气,连原本是绝色佳人的她也变得平凡。在藐国她们要讨好她,现在来了睢国她们仍要讨好她。想到这,她瞪了丈夫一眼,都是他,这没出息的高子游,她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他,跟那个有权有势的石大人比起来,他就像个丑八怪,只怪自己先看见了他,才以为他是世间最俊美的男子。听说那石大人的妻子是个丑八怪,如果她这样的美人对他献殷勤的话,说不定那俊美无俦的男子会休了妻子,娶她做妻子也不一定。眼角轻瞄,发现他正与人交谈,并没看向这边。她有些失望,今天她还特意做了打扮呢。

九公主神游太虚,当丈夫在一旁出声暗示她时,她才回过神来。却还是忍不住再次瞄了坐在不远处的石清一眼,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男人?

藐姑射见她站在面前这么久,却一句话也没说。但她那有意无意就看向石清的眼神,让自己不得不出声:“九妹妹,你还有事吗?”

九公主这才收回眼神,向藐姑射行礼:“七姐姐,一些时间不见,过得还好?”

藐姑射知道她是为了高子游来的,在藐国这些官官相卫,私相贿赂的事常有发生。但在睢国恐怕行不通吧,因为拓拔睿是个执法严厉的人,他手下那些人她也见过一些,都是些对拓拔睿忠心且又想做一番事情的人。现在高子游要九妹妹来向她求助,想必他在睢国的日子不好过。拓拔睿赏罚分明,当然不会让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过得好了,淡淡回道:“还好,九妹妹有心了。”

九公主上前一步,说道:“七姐姐,看在父皇面上,你得帮帮小妹,求求摄政王给子游一个机会。”

这种在大庭广众,当着众人的面来求私情,也只有高子游和她的九皇妹做得出来。藐姑射当场变了脸色,冷冷说道:“九妹妹,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你当这里是藐国吗?”说完起身向外面走去。热闹的厅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拓拔睿很不高兴,不是不高兴藐姑射半途离席而去,而是生气高子游夫妻俩人搅了藐姑射的兴。然后他也起身离开。

原本合乐的宴会因为主要的两人离席,气氛变得诡异。众人皆看着高子游与藐国的九公主。

高子游惶恐不安,忙拉着妻子退下去。众人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那磨刀霍霍的声音更是让他胆战心惊。不多久他就拉着妻子跟石清道别回去了。

藐姑射走出外面。她愤怒离席,并不是生九妹妹的气,也不是故意给拓拔睿难堪,一想到在藐国趾高气扬的皇族,在睢国却这样的卑恭屈膝,她就难过。如果父皇在世,看到这副情景,会是怎样的心情?

藐国皇室贵族们骄奢淫逸,自私自利;睢国却是君臣一心,齐心协力。这样大的差别,藐国如何能不败,睢国怎能不胜?

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拓拔睿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藐姑射早知道他跟来,只是不想说话,故意不理他,把袍子拿下来扔在地上,走开几步。

拓拔睿问道:“怎么了?”他知道她不高兴,刚才的事他也想不到。怕她在王府会很孤独,就以为把那些藐国人找来会让她好过一些。没想到却让她生气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不管他怎么做总是不能让她开心。

藐姑射看向他,他脸上的柔情温暖了她的心。面对他的包容,自己怎么恨得起来,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难道他不知他对她越好就让她越痛苦吗?藐姑射没有回应他的话。她没想到在藐国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那些人,到了睢国是这样的不知羞耻。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想吐,她就想大发脾气。

“你把藐国的那些人找来,是要告诉我,藐国的皇室都成为你的俘虏了?让所有人更害怕你,让你的威名更甚?拓拔睿,是你毁了我藐国,是你让藐国百姓失去家园的,也是你让我令藐国皇室蒙羞,让我成为罪人。”她知道他是无奈的,也知道即使没有他,藐国也逃不了灭亡的命运,藐国百姓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可她就是无法原谅他,更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即使清楚他不是那样想的,为了伤害他,她仍是说了这些话。

说完后,当她看到拓拔睿受伤的眼神,她后悔了。这个男人,也许自己还不了解他,但她知道他跟父皇与藐国那些人是不同的。她也听过他在房间与大臣们商议国事时,件件是与民有益,事事是为民着想。有些她虽然听不懂,但她知道他不是为了个人私欲。在藐国时,她就知道他从不是个好亨受的人,不是个喜欢声色犬马的人。有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脾气,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自己。

一时间,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只好转过脸。两人站在那里,谁都没说话。藐姑射感觉有些冷了,她看见拓拔睿走过去把地上的袍子拿起来,又给她披上。这一次,藐姑射没有拒绝,许是看见他那深郁的眼神吧。过了一会,转身向寝房走去。身后传来拓拔睿的声音:“明天我要出门,有什么事你就找石清。”藐姑射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又听到他说道:“也许会一两个月后才能回来。你、、、、、、”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藐姑射离去的身影。

藐姑射继续走着。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她想回头看看他,也想对他说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

那晚,她早早就睡了,而拓拔睿在回房时站在她床前望了她好久。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离开了。他一走,她就睁开眼睛。其实她一晚都没睡。也知道他整晚都坐在那张躺椅上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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