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之前,永无真言)
临近傍晚的时候,本打算是在这里用餐的,胡子说,就在曾经那条建有仿古建筑的小路上,可以坐在那里喝酒聊天。酒,是手工单独酿造的酒,是最为惬意的,晚上喝醉才能作罢,然后就住在附近任何一个地方就可以了,反正这里都是胡子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下榻之处。
我看了看自己的本子,根据我的记录,发现从一开始到现在,胡子给我讲述的内容大致是对这一行当整体的介绍,以及他对此的首次接触,于是我便问道:“我希望接下来的访谈当中,你能更为详细地讲述这一行当的操作手法,以及你本人究竟是通过一个什么样的方法与之联袂、融入的?这样一来,关联性就会变得更强了。”
胡子又将自己的十指相互抵在一起摁压,睁大眼睛看向一旁思考着什么。
我赶紧补充道:“噢,请你不要误会,你说得很好,包括你第一次说得也很好,我也知道,也许你还没有说到那个我希望出现的阶段……只是在你的整个叙述当中,我的职责不仅仅是一个旁听,为了使整个叙事较为完成,显得更为统一,我想我是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来提醒你的。”
胡子咂了一下嘴,略微做了一个深呼吸:“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更为详细地讲一些具体的事情,是这样吗?而不是单单讲述流程。”
“是这样的,我,还有任何一个人,都喜欢听具体而详细的东西,这样会让他们有一种思路和视野被完全打开的感觉。再者,你自己也说过,你已经很是痛恨那些各种不负责任地报导,他们把像你这样的人描述得如此不堪,为了避免于此,我们必须得做一些他们不曾做到过的事情。仅凭以往所述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进行更为深层次的东西。”
胡子听后很高兴,他本人很乐意在接下来的访谈当中更为针对性地叙述。
“噢,对了,关于第一次对你的采访,片子已经剪辑好了,回头给你送过来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是太满意的话,你可以随时提出更改。顺便说一句,你真的很上相!”我对胡子夸赞道。
胡子一边拍着手,一边哈哈大笑,他的这个样子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对很多人采访时的经历,但凡是第一次,或者是为数不多接受过电视台采访的人,都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而且也很期盼着看到自己在荧幕中的样子。相信我,这种新鲜感是难以抵挡的,这和你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有多少财力,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蜂鸟在这个时候走到我身旁,并把他自己的电话拿给我看。
我看到电话上显示的是一条信息,是枣姑娘发过来,信息的大致内容是:《星期盼》首播嘉宾投票计划出现差池,计划的实际内容被泄露。
下意识拿出自己的电话,才发现上面早已显示多个未接来电。
“实在抱歉,恐怕今天晚上没有办法畅饮了。我们有点事儿,现在必须离开。”我对胡子说道。
胡子点点头,并问我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我对胡子说,什么都不需要,只是工作上的一些小事,很快就会处理完毕,至于喝酒畅谈,很快会再有机会的。
告别了胡子和开着火车的初心,匆匆赶向平城电视台的方向。
我生平痛恨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当我明明安排好了一切美好的、快乐的、享受的事情之后,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全盘打乱,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有些怒不可遏,带着一种别样的冷静去处理那些丝毫不想面对的事情。
那一天,我是真的很想坐在平静祥和,而又复古的小街道上,天黑的时候,借着昏黄的电灯一碗碗喝着自酿的白酒。
我们是在距离平城电视台还有一个十字路口的地方见到枣姑娘他们的,之所以在这里见面,那完全是因为枣姑娘在电话里告诉我,让我不要直接回台里。
枣姑娘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大!我们这儿出叛徒了!叛徒!绝对有叛徒!”
“好好,你先别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看着枣姑娘,和她身后站着的一大帮台里的同事问道。
枣姑娘说:“你知道不?咱们的计划已经提前泄露了,而且现在网上到处都是在传的,说什么的都有!我和台里的其他人都商量过了……”
“别急别急,”我打断她道,“我们的什么计划?网上是怎么说的?它最有可能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
枣姑娘闭上眼睛,双手像习武运气似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说:“我们现在不是要对《星期盼》进行首播嘉宾投票选拔吗?这是对外宣传的,但是对内,其实我们早就已经确定好了,就是那个嘟噜。可这样的事情原本就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我发誓,就连我亲爸亲妈都没透露过,可是现在满大街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们找到了网上最初的相关文章,是以匿名的方式发布,上面说,平城电视台此次的投票选拔实属暗箱操作,为达到不耻目的,欺瞒大众情感,违背相关法律条规……甚至还把我们有可能违反的是哪一条法规都给罗列了出来……我问过咱们台那个学法律的,噢,就是我身后站的这个,他说那些罗列出来的东西,都能对得上号。而且那上面还说,让大家拭目以待,到时候确定下来的肯定是不知名的三流明星,肯定是和宣传时的大相径庭!”
我仍然抱着一线类似于希望的心理问:“那个叫……叫什么?噢,对!叫嘟噜的,她是不是很有名气?我记得你给我说过,她还算是受众度较高的。”
“是有名气不假,但是和我们宣传出来的其他明星比较起来,她的名气就变得不值一提了!”枣姑娘说。
的确,我们当时连国际巨星都给搬出来了,现在想想也真是好笑,可当时只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大的阵仗?
蜂鸟在一旁说道:“要不……咱们先回去说吧?一直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回去?别!这会儿千万别回去,”枣姑娘说,“如果能回去,我这会儿也不会让咱们在这儿见面了——那些知道真相的群众已经把咱们电视台的门给堵上了,我好不容易出来的,我出来那会儿都已经有好几十号人了。”
“这么严重?!”我原以为就是一件很普通的风波,但是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枣姑娘想了想,又说:“诶呀……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他们那些人只是想来咱们台问个清楚,弄个明白,毕竟来的都是一些年龄不大的小年轻,和我一样。再加上,咱们又没骗他们财,可能他们只是觉得自己见到大明星的希望落空了,就难免有些……”
当时我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些,我是说,这些种种我都可以不太在意,我那时最在意的是怎么和台领导交代?事情还没有完全开展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被台领导在盛怒之下叫停?
“老大……你没事儿吧?”枣姑娘看我默不作声,碰了碰我,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枣姑娘又说道,“老大,我们这些人开了个小会,我们用排除的方法来进行,排除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每个人都是没有嫌疑的,而且也没有必要去这么做——你想啊,我们都是你给叫回来的,我们对你肯定是感恩戴德,原先没有工资的、工资少的,现在也算是彻底有了着落,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再加上,我们每个人都参与了计划的制定,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们每个人都是有责任的。”
“嗯……行了,我知道了。叛徒的事情就先不追究了,我们先解决一下眼跟前儿的事情吧。”能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很务实的人,如果枣姑娘的话都属实,那么我已经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件事。
此时,那个学法律的同事说道:“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现在需要想的是怎么回去?回去以后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既然我是学法律的,那么我就负责公关!一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就负责给他们那些人解释。”
枣姑娘用力地点点头,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回去以后,立马停播投票选拔的广告,然后静等嘟噜的到来,也不对外公布这次请的首播嘉宾是谁,节目录制好之后霸王硬上弓,直接开播!”
“不行,绝对不行,”我直接打消了他们的这个想法,“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既然咱们有法律系毕业的人才,由他去负责公关,这个是可以的,但是你说的停播广告,这个行不通!如果你这个时候停播,那么无疑就证实了大众的猜想。”
“那你说该怎么办?”
“嗯……得了,咱们先回去。”
在快到达台里时,我特意嘱咐所有人,要挺胸抬头,衣冠整齐,走路也要生风,要给人一种保驾护航的感觉。
果然,大门口聚集了几十个青年人,有男有女。他们周围也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就多达上百人,而且我们台又是在十字口附近,又是下班的高峰期。我当时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他们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高举着自制的公示牌,排场长队围成一圈,一边原地打转一边高喊着押韵的口号。
他们只是在原地站着,有些还在和传达室的大爷聊着什么。
当看到我们带着一种强装出来的气场靠近时,他们便立马警惕地聚集起来,并把一种异样的目光投向我们。
“诶!好的!来,来!大家跟我来,”学法律的那个同事首先快步脱离了我们的队伍,向着那些人高高挥舞着双手走去,嘴里还说道,“我们在楼上给大家准备了茶水,咱们上去说,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如果因为你们把交通给堵塞了,肯定会引来额外的麻烦的。”
正当一部分人打算跟着上去时,那些人群当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说道:“怕麻烦?哼,怕麻烦就不来这儿了!待会儿越堵越好,正好让大家都知道。”说完,她就双臂交叉地抱着,脸也扭向一旁。
人群开始出现了动摇,一些原本即将上楼的人,又折返了回去。
“上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只见枣姑娘一手掐腰,一手笔直地指向楼梯,皱着眉头怒视着刚才的那个年轻女子。
刚刚折返回来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竟也有些开始迟疑地、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楼梯口。
年轻女子也被吓到了,但是她很快使自己恢复过来,同样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枣姑娘吼道:“你凶什么凶?你还好意思说是电视台上班的!就这么对待来访群众?一点礼貌都没有!”
枣姑娘开始颔首,对其的怒视程度又追加了一个等级,这使得年轻女子也感到了不安。
枣姑娘用鼻子深深吸足了很大一口气,大声吼道:“请——上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年轻女子似乎觉得这样下去也没有意思,但更觉得碍于情面,也不好说走就走,于是,我在这个时候补了一句:“你看,这位同志,我们都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这里制造矛盾的,我们有什么疑问,尽早解决,您看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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