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有按照我的规矩来!”咸梦气冲冲地从门外走进来,藏跟在咸梦的后面。
“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胡子调皮地问藏。
咸梦拍着桌子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的规矩来?!”
胡子十指交叉,翘着腿侧对着咸梦说:“我觉得这样不妥,因为这是前期,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稳妥?你认为这叫稳妥?我现在要的是一个爆炸性的切入点,我要让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我臣服!”咸梦继续吼道,并用胡子的电脑把咸梦自己说的那几只参考票调出来让胡子看,用手使劲地戳着电脑屏幕,每说出一个字,就戳一下:“你自己看!”
的确,咸梦总共给出了4只参考票,除了其中一只没有任何动静之外,其余的三只纷纷涨停,或者是临近涨停,拉升幅度着实可观。
“好吧,我想您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昙花一现吧?”胡子说道,但是在所有人看来,胡子这么说,只是在进行狡辩。
“昙花一现?哼哼,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在这儿昙花一现了!我现在就要去告你!”说罢,咸梦就甩门而去。
整个工作间许久没有任何动静,很多人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工作下去。藏在这个时候走上讲台,对所有人安排说:“事到如今,请大家不必失措,现在由我来充当另一名主要人员,我将会把刚才咸梦大师还没有涨停的参考票再发送一遍。稍后,我发送出来的时候,你们再对我进行新一轮地包装。”
安排好之后,藏冷冰冰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把咸梦推荐的参考票重新发送一遍。
那些工作人员又开始了一轮新的配合,以几乎同样的手法把藏推上神坛,只是额外补充了一句:“诶呀,今天真的是高手如云呐!交易名家都来到咱们这儿了!”
而在这之后,藏所给出的那些剩余的参考票,也都纷纷涨停,这才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深松了一口气。
紧张、充实、忙碌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对于很多人而言,胡子的这场首次战役打得并不漂亮,甚至有些狼狈,但是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虽然胡子在开始参与之前,就已经被咸梦介绍得天花乱坠,但是不要忘了,这里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假大空这么一个概念,可以说,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去轻易相信与钱无关的任何一句话,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用不上深究。
这里是谎言最集中的地方。
胡子在这个工作间坐了整整一夜,并没有任何人来找他的麻烦,也不知道咸梦到底有没有去状告胡子。
听到这里,我说:“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一点,当时在你看到那个叫咸梦的人推荐出来的参考票纷纷大涨,再加上所有人或多或少开始对你产生敌视,尤其是当别人对你大吼大叫、拍桌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到紧张不安?哪怕只是一点点。”
胡子对此丝毫不避讳:“有的,但仅仅只是一点点,而且这一点点顶多只能算是惊吓,这是因为他们突如其来的吼声和猛然间地敲桌子,我想,这换做谁都会是吓一跳的。除此之外,我并不会感到额外的不安,因为人类的不安往往来源于两个方面,一个是自己做错了事情,需要付出一些未知的代价;另一个是,自己做错了事情,需要付出一些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代价,而我,都不属于这两者之内,我为什么要不安呢?”
我点点头,说道:“许是在你看来,他们都是一些各安天命罢了。”
得罪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最直接的方式莫过于让其原本最为擅长的东西,相比之下变得笨拙;拉拢一个人的方式也有很多,最直接的方式莫过于在其举目无援的情况下,拉其一把。
在第二天的一大早,所有人都在等待开市时间的到来。藏面无表情地从胡子身后经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起初,那些工作人员还在不冷不热地在沙龙里聊着天,无非都是一些相互之间地问好。在临近开盘的前五分钟,工作人员的聊天频率开始明显上增,大部分都是围绕着猜测今天行情走势的话语。等开盘的时间真正到来的时候,沙龙里的人开始瞬间安静了下来。
藏监测到沙龙里不再有人活跃,便生气地问道:“你们在干吗?”
那些工作人员个个面露难色,许久之后才有一个磨磨蹭蹭地说道:“老大,你还是看一下吧。昨天说的那些参考票。”
藏莫名其妙地怒视着刚才说话的工作人员,手却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当昨天那些咸梦的参考票展现在她面前时,藏自己也慌了一下神。
但凡是昨天涨停的票,今天在开盘的时候纷纷呈现出下砸的趋势,其中一只当着所有人的面砸向了跌停——仅仅是在开盘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这是你意料之中的吗?”我问。
“不,并不是,但的确是在情理之中。”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它们都是涨停的,而到了第二天却变成这样?”我追问道。
胡子解释说,往往形成这样的走势,那多是因为庄家(持有大量某股仓位的)在进行离场前的准备,简单点来说,为了达到更好的抛售目的,会在抛售之前进行一波又一波疯狂地拉升,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足够的交易者的目光,这样就可以使得庄家在未来的某一天进行大批量的抛出,而不至于使人起疑,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的交易者都会认为下跌只是捡便宜的大好时机,没有人会放过一个好的时机,庄家抛售多少,就会有人买入多少,很轻松就可以将大量的仓位抛售干净。
当时的教育类已经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总不可能一直无休止地涨上去,再加上胡子对整体教育市场环境地分析,这也就意味着庄家手里的存货过多,所以来这么一出,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也就是说,它也有可能继续上涨,虽然跌下来是早晚的事儿,但是无法确定什么时候会跌下来,是吗?”
“是,也不是,”胡子一只手抵着下巴,眼神显得有些空洞,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虽然不能具体到某一天,但是仍然可以确定一个大致的时间段,理论上而言,误差不会超过5天。”
最终,咸梦的4只推荐票,在开盘后的半个小时内全线跌停,藏对于这样的情况显然有些不满意,她下意识想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胡子,但是一瞬间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并对所有工作人员说道:“你们要记住!我们不是要让他们真的赚到什么,而是要让他们有赚到的感觉!昨天就挺好的,我们在把参考票推出之后,不是都涨停了吗?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我们的实力,这就是我们想要的。”
随后,藏收到了咸梦的信息,并把新一次的参考票发送到沙龙里。
胡子看到,这次的参考票仍然是教育相关的,于是胡子略微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请首先不要误会我的用意,毕竟我昨天说的那些参考票它们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只是想知道,面临现在情况,我们该怎么做?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说,即便出现了现如今的情况,也是有一套应对机制的。”
藏并没有直接理会胡子,而是继续盯着自己的电脑,并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胡子的屏幕,示意他可以自己去看。
胡子发现沙龙里面开始有大量的工作人员在散布着这样一种信号:现在的下跌,只不过是庄家想吓走一大批意志不坚定的人,那些被吓走的人,早晚会为自己的错误决断而感到懊恼的。既然如此,应该充分利用现如今的时间,好好去看一些其他相关的票,甚至可以再去买一些票,这样一来,等到行情回暖的时候,就可以大赚特赚一笔了。
当沙龙里有人问道,是否可以就昨天买过的参考票进行补仓的时候,胡子在屏幕上打出这样一行字:农作物类相关的可以考虑补仓,其他的暂时不予以考虑。
当胡子即将发出去的时候,藏一把抓住胡子的手:“你这么说是想做什么?”
胡子略显好笑地将眼珠子转向一旁,反问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对他们说,想补什么补什么?”
“对!你就应该这样说。不然的话,这就相当于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是出了错的。”藏的态度很坚定。
“抱歉,我不能说这样的话,因为……”
“不用,我已经说过了。”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把信息发送到了沙龙里,她在沙龙里很明确地说,昨天推出的那些参考票都是可以再次补仓的。
沙龙里有相关疑虑的人,在得到藏的认可之后,开始变得欢欣鼓舞,在所有工作人员所带动的气氛下,整个沙龙充满了快活的气息,这种快活的气息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收盘的时候。并且在收盘时,那些咸梦第一次所推荐的参考票都多多少少有些起色,这也就意味着今天补仓的交易者都是出于盈利的状态,而咸梦新一次推送的参考票则并没有表现出特别优越的走势,胡子的那些农作物类也是如此。
在第三天,藏仍然在沙龙里推荐了一些咸梦新给出的参考票,这次给出的参考票依旧是和教育类相关的,而当天的走势则是:咸梦第一次给出的参考票又全线跌停,第二次给出的参考票紧随其后,第三次给出的参考票则仍然是一不动。
这样的情况一直连续出现了四天,每天咸梦都会给出新的参考票;每天都会见到上一次的参考票出现跌停,或者是大幅下跌的情况,即便有回暖的,也是微不足道。
我不由得问了一句:“那个时候,你就没有感到一丝丝紧张吗?这应该算是典型的出师不利。”
“有,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在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安。虽然我的也迟迟未见动静,但是我亲爱的朋友,你一定要明白,任何事情不是说来就来的,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往往都经不起考验。”
就在第五天的时候,事情终于开始出现了转机。
从早上开盘到下午临近收盘,农作物相关的仍然是像以往一样没有任何起色,在距离收盘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突然有一些大单纷纷涌入到农作物类相关当中,紧接着又是一些大单涌入,虽然时间比较短暂,但是这些买单的力量特别巨大,直接把农作物类型的全部拉升,摆脱了长久以来死气沉沉走势。
胡子详细看了一下那些买单的方式,发现这些巨大的买单并不是一次性集中交易,而是分多次,每次买单数量并不均匀,但是足够密集,这一点就可以让胡子较为放心地认为这并不是单纯的庄家所导致,起码也开始有足够量的其他交易者介入到农作物类当中。
胡子认为这样的走势是健康的,如果买单的力量过大,而且都是一次性集中交易,则说明是庄家意图较为明显,大量的买单都掌握在庄家一人手中,这对于后市良好发展显得有些变幻莫测。
此时沙龙里的一些潜客户开始欢呼雀跃,都在惊叹于农作物类的喜人走势。想想吧,它们已经萎靡了长达数年之久,整个农作物类板块似乎都已经被世人所遗忘,可它偏偏就这么后来居上了。
原本,那些工作人员已经被这几天当中所给出的推荐票折磨得疲惫不堪,此时农作物类的全线告捷使得为之一振,明显可以看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带着一种久违地喜悦在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的话语无非就是“只怪当初自己买得太少”、“后悔自己没有买”、“没有注意到这条信息,下次一定注意”等等。
当一些工作人员向藏问起,潜客户再一次问起曾经买过的教育类板块该怎么办时,藏本算说些什么,但是一时间止住,抿着嘴巴像是思考了起来。
“补仓,”胡子则在这个时候平静地说道,“再不让他们补仓就来不及了,现在距离收盘还有不到15分钟的时间。”
说完,胡子又把目光转向了藏,并调皮地挑了一下眉毛,说道:“你可不要误会,我也不是在猜忌你,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恐怕你会认为我刚才的话是在故意讽刺你前几天做过的事情。但是我要告诉你……不,我是认真的,你前几天说的话有些早了,今天说,正合适。”
我笑吟吟地问道:“难道不是吗?你可是被他们冷落了快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滋味儿可不好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会好好地讽刺、挖苦他们一番。”
胡子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对不起,亲爱的朋友,我虽然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始终无法体会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讽刺和挖苦,并不能帮助我们什么,这也许是因为每个人在追寻自己目标时,所处的位置不一样罢了。目标不同,位置也就不一样嘛。”
我竟然被这句话弄得无言以对,到现在为止,我都还在怀疑当初胡子说出这句话的用意,对我来说,也许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恰恰是因为他是站在一个胜利者的角度,为了表示出自己宽大的胸怀,而刻意如此。
我仍然略有不甘地追问道:“你当时只是看好你的农作物类,而对教育类的避之唯恐不及,你还曾说道,并不建议那些人进行补仓,怎么最后又建议了呢?”
胡子点燃一支烟,深深抽了一口,并从鼻子里将烟呼了出来。
胡子说:“无论什么样的票,当它们开始出现回落的时候,尤其是那种快速地回落,总是过不了多久,便会出现一波像样地反弹(回升),而发生这样的走势的原因在于——投资者在面临突如其来的下跌时,并且下跌幅度之快、之深,总是会让投资者们纷纷坚定一个信念——对于那些已经买入这样票的投资者,他们往往不愿意继续抛售,虽然已经明显知道这样的票已经开始变得不好了,但是他们更愿意继续持有,因为下跌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好比说,交易者前一天还是处于盈利的状态,今天就开始产生了亏损,而且亏损幅度太大,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谁的身上都是会不甘心的;对于那些还没有买入该票的投资者,他们会变得铤而走险,因为此时的快速、大幅度下跌,对于部分投资者来说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这有点像是过期的名牌服饰,过期之前,遥不可及,过期之后,低廉的促销价格会使得人们趋之若鹜,但过期的就是过期的,并不会因为降价而变成新鲜的,可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记住了当初自己想买时的望而却步,加之现如今的对比,就变成了一件特别乐此不疲的事情。”
“噢?这么说来,那一天……也就是你建议他们补仓的那一天,是正好到了大家对它趋之若鹜的时候喽?”我问道。
“是的,因为在价格没有跌到某个关键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可供参考的依据,你必须得耐心等待价格的跌幅到达一个恰当的位置才可以进行补仓操作,在此之前的所有补仓都是盲目的。”
事后也证明,胡子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在接下来的数个交易日当中,胡子的农作物类表现出特别优异的走势,而且咸梦之前所给出的教育类相关,也在随后的几个交易日当中,伴随着一波较为不错的反弹而告终。
藏则很快恢复成了先前的样子,每天在工作的时候都会戴上一副没有镜片的金丝眼镜框。
按照胡子的说法,他并没有对这样使人扬眉吐气的事情感到骄傲,是因为这是一个很基本、很常见的情况。根据胡子透露出来的另一个信息是:往往在刚开始的时候,沙龙里的交易者基本上不会买推荐出来的参考票,更多的是愿意处于一个旁观的角度来进行观摩,这样的潜客户往往不怎么互动,但是会把每一句话牢牢记在内心,最后用于评估。而那些但凡是一经推出参考票就会买的,往往都是一些比较积极的交易者,为此,他们还专门把交易者划分成不同的种类,针对每个种类有一套相关的制度,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下一步工作的有效开展。
值得一提的是,胡子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了咸梦的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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