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三人离开汝阳之后,便骑着马向西面赶去。
骑马行了约莫有了个两三个时辰,脚下的官道也几乎看不到了,反倒是充满了杂草和树木。三人知道离天池山不远了,便下了马,将马匹绑在了一棵比较高耸的树下,然后徒步继续向山中方向摸去。
其实那汝阳县距离天池山不过两百里地而已,如果店小二和云都盐商的所言不虚,那这里附近就该有动静了。
陆风三人在草丛树木中毫无头绪地摸索了一阵子以后,此时天色已经不是太早,太阳已经快要西下,林大小姐皱眉道:“眼看天就要黑了,怎么办?”
陆风闻言,也有些纠结,今日出发得有些晚了,还什么都没发现,就这么回去着实有些憋屈,但真要拖到了夜晚,这深山老林里还真不大安全。
如果今天只是陆风一人来此,断不会就这么折返回去,只是考虑到林大小姐也在,他也有些无奈,只好对唐英说:“唐兄,要不然咱们今天就先回汝阳,明天一早再来?”
唐英却是盯着某一处,压低声音说道:“不必了。你们听。”
陆风和林睿儿闻言,立即收声屏息,侧耳倾听起来。
果然,在不远处的确传来一些声响,仔细一听,似乎居然是像两队人马正在厮杀交战发出的声响。
唐英当机立断,说道:“声音离此不远,顶多五十丈。”说完,他便提剑起身,迅速向前探去,大小姐紧跟其后,也一起赶了过去。
陆风突然有些紧张,却也只是快步跟上,不发一言。
三人快步走着,那些声响也就越来越近,本来只是依稀听到的叫喊声,此刻也越来越响。陆风仔细听着,除了听到了很多人的喊杀声,有战马的嘶鸣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声响,明显就是有两队人在对战。
不由得感觉有些揪心的陆风,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他只是心中想着:“前边若是有商队遇到了劫匪,今天这事儿还好解决,可要真是战事……上一世我那边儿可是太平盛世,我还没见识过打仗呢。”
在陆风的心中,对战争的残酷性早就了解得很深很深了,可以说是根深蒂固,所以眼下,这位小陆少爷,还真有些害怕和紧张。
林大小姐听着那些渐渐开始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额头上也开始有些冷汗流下。她毕竟是尚书之女,从小生活在安逸的京城之中,对于沙场虽有一份好奇,可也经不住这前方不断传来的杀意和煞气。
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唐英面无改色,只是埋头拨开前方的杂草,为身后的两位拓出一条路来。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似是连空气都有些震动起来。不过光是这样倒也还好,只是陆风等人却突然抽了抽鼻子,像是闻到了些什么。陆风仔细一想,不由得脸色一变,这是血腥味!
唐英突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到了。”
陆风立马稳住心神,屏去杂念,专心向前看去。
透过杂草,三人看到了一幕震撼无比的画面。两队人马,一边银甲,一边黑甲,皆是身着戎装,脚跨战马,手提长枪,正在互相冲杀。
有一些浴血奋战的骑兵,正提着长枪,骑着战马,到处来回冲刺。骑兵的威力巨大,只要刺中了人,必定收走一条人命;
有一些不知是从马上摔落下的,还是本身就是步兵的兵士,从下往上,正在想法设法地将对方骑兵刺落马下;
有一些马匹和士兵,却是早就全无气息,倒在一边,满身血污,明显是已经战死了;
更有甚者,就是死不死,活不活的兵士,有些断了一臂,有些折了一腿,满目疮痍,血迹斑斑,令人是实在看不下去。
两队人马皆杀得满身鲜血,却顾不得这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只是杀得双眼放光,口中震天叫吼声不断。长枪折了,就用腰间的长刀。长刀钝了,便用自己的双手双脚。若是被打翻在地,就算是身上没有一处完好了,也要拼死,哪怕是用嘴咬,也誓要咬死一个算是一个。
陆风被眼前景象震撼,竟是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了,身边的林大小姐,却是捂住了口鼻,像是随时会吐出来一般难受地弯下了身子。
唐英低吼一声,却是令两人惊醒了过来:“你们看,是郑家军!”
陆风撇过脑袋,故意不去看此刻战场,而是将眼神投向了两军深处。这两队人马中那身穿银甲的一方,果然是立着郑家军的军旗。
“果然是郑家军的军旗!”陆风说道,“那另一边是谁?”
另外一队黑甲人马却并无任何旗帜,只是看上去装备精良,实在不像是土匪一流。而且眼看着,这一队黑甲人马竟是渐渐占了上风,将郑家军的兵士们围在中心,不声不响地展开了阵型,似是要将所剩不多的郑家军人马全数围杀。
“虽然不知道是谁,可如果继续如此下去,贼寇怕是要胜了。”唐英紧紧皱起眉头,有些不甘。这也是,郑家军毕竟在大靖可是精锐中的精锐,眼下这幅光景,作为大靖之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不好,贼寇要赢了!”林睿儿大吃一惊,提剑就要冲上前去。只是才刚站起身子,就被陆风一把拉下,差点跌倒在地。
“你冲上去干嘛?!这么多人你能打得过?坐下!”陆风此时忽然没了悠然,狠狠说道。倒是林大小姐被陆风这么一吼,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之后,似乎她是理解了自己的行为愚蠢,便像是失了神一般,听陆风的话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陆风摇摇头,心中明白:这两人不似自己,对朝廷和国家的概念还是十分重视的。眼下先不论这些银甲人马究竟是不是真的郑家军,但在这二人眼中,但是早就已经将他们看成是大靖的热血将士无误了,所以才会称那对方的黑甲人马为贼寇,心中焦急。
他缓了一缓语气,沉声对两人说道:“你们别急,我们先按兵不动,看清形势再说。若郑家军真的不敌对方,我们就算武功再高,被这军势一冲一围,那也就是死路一条。可若是对方露出了破绽,我们再出手不迟。”
他继续说道:“记住,我们这次可不是来送死的。”
两人闻言,竟是都有些动容。在他们两个看来,陆风虽然根骨不错,还进了郑鸿命大将军的门下,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八境武人,更别说在此番出京之前,他还只是个第一次出远门考科举的大少爷。可是眼下呢,面对两军冲杀的沙场,两人却是还没有他的心境平和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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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继续看向战场,此时双方的打斗之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而从陆风等人这边看过去,却是看不到那些郑家军的兵士了。看来是那另外一队的人马,已经将郑家军围死了。
此时,从黑衣人马中,缓缓走出了一头高头大马。马上的人亦是身穿黑色铠甲,只是看上去比一般的骑兵都要神气许多,看来是个将领。
那黑衣将领看也不看那些已经被包围起来的银甲兵士,只是朗声喊道:“郑家军,不过如此嘛。”
他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真不知道陛下整天是在怕些什么,这些所谓的郑家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连我们这一队斥候都打不过。依我看,只要我们大军东下,怕不出一个月,世上就再也没有东靖咯。”
银甲兵士们听到此言,皆是一个个气得双眼血红,但又被黑衣兵士们用武器抵着,不能妄动,只能狠狠向地上呸了一声,张口狂骂。
那黑衣将领也不理睬,只是继续高声喊道:“你的将士们倒还有些志气,怎么,反倒是领兵的大人却是想做缩头乌龟不成?”
有一个银甲兵士听了更是震怒,张口就骂:“狂徒休得猖狂!”说着便要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哪怕自己被乱刀砍死,也要撕了那黑衣将领的嘴。
黑衣将领看了一眼那骂他的兵士,竟是稍稍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只是他却淡淡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杀了。”
下一秒,这位银甲兵士便被好几把长枪同时刺中,多了好几个血窟窿。他带着不甘和愤怒的眼神,缓缓跪倒在地,头一歪,便没了气息。其他的银甲兵士见状忿恨之色更浓,却又不敢乱动了。
“哼。”此时,终于从银甲兵士中间,走出了一位将领衣着的青年。他没有骑马,只是穿着银甲,身挎长剑,一身英气。
他来到那黑衣将领的高头大马之前,头一扬,大声说道:“西梁的一介小小斥候,也敢大放厥词?”
“哦?看来你还是个硬骨头啊。”黑衣将领哈哈大笑一声,眯着眼睛问道:“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也不知道此时这般,你的性命是握在谁的手中?”
“少说废话。”那银甲将领狠狠说道:“今天栽在这里,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你来!”
“哈哈。杀你?杀你还不容易。”黑衣将领说道:“我问你,你们郑家军三番两次冲进我大梁境内,究竟为何?”
“你西梁境内?我呸!”银甲将领一脸不屑道:“现在明明是你们冲进了我们大靖,怎么,你们西梁人还有黑白不分的毛病?”
“臭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黑衣将领顿时火冒三丈,发出狠劲,脸上的神色都扭曲了。他接着说道:“老子早就听过你们郑家军一把手的威名,现在不杀你们,无非是看在那郑鸿命将军的面子上。别忘了,眼下你们这些臭东西的性命,可都捏在老子的手里呢。”
黑衣将领接着说道:“再说了,老子知道要过天池山,早就命人撤了所有的旗子。你可想清楚了,老子要是一个不高兴,把你们都给宰了,尸首往山沟里一丢,拍拍手就能走人。到那时候,怕是谁也不知道老子来过这里。”
“哼,要杀就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银甲将领不露惧色,说道:“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郑家军的昭武校尉。”
“哦?官衔还不小。那敢情好。”黑衣将领突然收回了戾色,笑道:“不错不错。你这些手下我可以都放了,不过麻烦你还得跟我们走一趟。”
“你……”那银甲校尉突然神色古怪,打量了一下黑衣将领,似乎是在揣测他的意图。
“你也别想太多,老子就是有事想问问你。”黑衣将领笑道。
“有什么话,你现在问便是。”那银甲校尉有些眼神不定,但也还是大声回道。
“也好。省事儿。”黑衣将领闻言也不纠结,直接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们三番两次入我大梁国境,究竟是为什么?你若回答了这个问题,老子放你们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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