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夕继续说道:“再者,这巨鲸帮刚到江宁如何争的地盘?不就是靠暗杀神虎帮的堂主开始?这等事体他们原也是做的熟的。除了他们,谁又这个本事?安氏一个姑娘家,要说她敢半夜三更摸进我和爹爹的房中,我是不信的。再说,那强人说话绝对是个男子无疑。”
顾云笙点着头,觉得儿子分析的甚有道理,但是还有不解,提问道:“这么说来,却是有几分道理,只是那强人为何不干脆取了我父子二人性命了账?”
顾潮夕稍一思索说道:“原因有二:一来,这强人的说辞与孩儿求娶安氏有关,既然找了借口,就是不想官府追查到巨鲸帮身上,毕竟官匪泾渭分明,能清白还是要摘开的好。所以,若是真是安氏这等原因,怎么好伤人性命?我父子二人具是被恐吓了事就是这个原因。”顾潮夕喝了口凉茶,稳稳的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二来,若是没了我顾家,江宁城中有钱的富户实是不少,我顾家主事人被杀,神虎帮不仅可以以此为借口,反攻倒算,成与不成放在其外,至少大义的名分是有了,而且他们还可以新寻合作伙伴,收益或者损失一二,但是接上茬之后,却是与神虎帮大体无碍的。此时我父子二人具在,神虎帮一无口实,二不好找他人合作,端的是骑虎难下,两头尴尬。没了借据,别说利息,我家与神虎帮的本金皆是难以寻回,实在是难做的狠了。”
没想到这计策如此狠毒,真是钝刀子割肉,又疼又要命。顾云笙与顾云箕对视一眼,深感恐惧,都是没了主意。顾云箕抬眼看向顾潮夕问道:“既然水哥儿看的如此透彻,不知可有应对之法?”
顾潮夕想了想说道:“孩儿以为还当这样:一,我家的借据都没了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动手的巨鲸帮知道,旁人通不晓得,如果巨鲸帮说破了这事,与出首自己无异,所以他们绝不会说。既然我们已经失了钱财尽量挽回些损失才是,爹爹可以借口说我顾家往日放印子实在是有违天和,今起痛改前非,前帐一笔勾销,然后爹爹当中随便烧个账本册子什么的,起码我家还能得些人望。二,叔叔与神虎帮搭上线,说说孩儿的推测,若是人心中有了疑惑,其实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若是能怂恿神虎帮奋起一击,与巨鲸帮火并一番,我顾家还能有机会乱中取势,说不定能东山再起。三,我家已经是养不起这么些人口了,爹爹和叔叔还是要明面上分家,遣散奴仆管家,江宁城内的宅院有契纸的皆尽卖掉,没有契纸的先胡乱租出去,我们全家迁回句容县老庄过活才是,不仅能避开巨鲸神虎两帮的火并,还能掩人耳目,静候时机啊。”
“着啊!”顾云箕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水哥儿不愧是我顾家的麒麟儿,虽然我家现在已是精穷,但是人还尚在,只要有人还怕没有银子?”
顾云笙也老怀大慰,抚须而笑,频频点头。
顾潮夕脸色却还有些凝重,他又一沉吟说道:“爹爹、叔叔,毕竟我家现在是遭了重创,要想东山再起,却需个更好的契机才是,孩儿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却要与爹爹和叔叔商量一二,这想法究竟成与不成,还望爹爹和叔叔切勿让第四个人知道才是。”
顾云笙与顾云箕看他说的郑重,对视一眼,附耳过来,只听顾潮夕如此这般,用只有他三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了一番,能看见的只有顾云笙与顾云箕脸上惊骇的表情了。
又过了一日,顾家中门打开,几个膀大腰圆的管家抬着几个朱红色的大木箱子立在顾家门口,又有个管家手里拿个铜锣,咣咣敲了起来,口中喊道:“我家老爷有话说,各位乡亲父老,走过路过的都来听听呀!”
人群立刻围了上来,这百姓最爱看些热闹了,一听是顾家老爷登场,哪还需要催赶,都像是闻了腥味的狼狗一样。
不一会顾云箕穿了一身素纹暗蓝色长衫,立在门口对着人群大声说道:“往昔多有乡亲邻里,与我家借些银钱,我家兄长推脱不过便借与一二,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兄长礼佛日诚,受佛祖感化,深感不安,但又怕不借与诸位,伤了往日感情,昨日我兄长痛下决心决定再不与昔日之事纠缠,快刀才能断乱麻!”说完,顾云箕从红木箱内随意拿出一张白纸,念到:“王狗儿!”
人群中就有个惫懒汉子答道:“小人在这!”
顾云箕继续说道:“昭德二年四月六日借银三两一钱?”
那王狗儿答道:“是小人借的。”说的时候,话音都是颤抖的。
顾云箕又拿出一张白纸念到:“李四虎,昭德二年十月七日借银五两?”
人群中又有个精壮汉子答道:“是俺借的!”
如此,顾云箕又念了几个名字,大多有人作答,他拿过身后管家递来的火把,说道:“从今日起,我顾家再不借贷银钱,若有人借着我顾家名号行事的,烦请各位朋友直接送他去府尊那里吃板子就好。”说完顾云箕拿着火把将几个红木箱一一点燃。
围观的人群看着那些红木箱燃烧的熊熊火焰大多都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有叩拜满天神佛言道佛祖显灵的,有感恩顾家仁德愿做牛做马的,也有哭喊着念起自家父母子女早亡不曾看到这一幕的,更有些打着顾家旗号私自放了印子的旁亲或是顾家管事捶胸顿足,只有大宅门里面的一个角落里的一双凶厉眼神,盯着那些跳动的火苗,放出仇恨的眼神,久久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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