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三年在一片寒冷的冰雪之中到来,封龙山上的老人们说,这一年冷过一年,今年却是他们自出生以来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金人虽然是从北方大地中走来,也是血肉之躯,抗寒抗冻也是相对而言的。既然是身体寒冷,活动活动也就不冷了,所以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完颜亨带领手下一众将领将封龙山周边海域沿岸的人迁的一干二净。也有那些不愿迁走的,立刻就丢了性命,即使是愿意迁走的,在迁徙的路上又发生了多少惨绝人寰的悲剧,没有人去记录,也就无从了解了。据说有人在晋阳郡的奴隶市场买到过这次内迁的胶州人,惨烈可见一斑。人迁走了,东西也不能留下,完颜亨将那些带不走的东西也全都破坏了,房屋推到,田地放火烧毁,水坝决口,水井投毒,总而言之,这沿岸五十里的范围内再也不适合人居住。
除了那些能贿赂的起完颜亨手下,能够赎买自身自由的人成功迁到济南等地继续苦哈哈的日子之外,还有更多人被裹挟着跟随者完颜亨的东西两路军来到了隔海相望的青岛与黄岛安营扎寨。完颜亨自领女真亲卫在青州坐镇,新附的汉军各自六万,带领裹挟的老弱病残,甚至还有从临近郡县捎带的无辜百姓,安顿了下来。
议事厅里一片愁云惨淡,没了周围郡县的给养,封龙山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只能靠从倭国购买粮草的船运维持生计,再过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如果继续下去,就只能吃老本了。四位当家,秦芮澜与焦青天是主张一战的,不一定是要去捋完颜亨中军的胡须,可以打一下青岛或者黄岛的两只偏师,不求能胜,只求立威,让金军看到自己抵抗的勇气,也许就不会这样步步紧逼了。
秦和谦与慕言却是主张从长计议,现下金军没有攻击封龙山本岛,焉知不是因为没有口实?如果主动出击,姑且不论胜负如何,这主动授人以柄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
焦青天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烦躁的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在这破岛上等死不成?!多会存粮吃完了,多会就全都饿死!还不如去拼一下,打出一条生路!”焦青天更倾向于攻击南边黄岛的偏师,流民再多也不成战力,新附的汉军在他眼里还不算是个东西。但是如果在这么下去,士气掉光了不说,营养不良和吃不饱饭就让战士们的战力大打折扣了。焦青天又说:“况且现在岛上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我们五营士兵只剩下八千出头,除了火龙营建制完好,其他各营都有减员。飞龙营昨晚还跑了一个斥候队长,现在我都压着!再不打他一仗,我们自己就溃散了!”
慕言道:“若是理想状况,我们却是不怕这新附的汉军,但是他们现在裹挟着流民,也不知有什么图谋,怕是有诈啊。老四你稳当些!”
秦和谦也道:“昨日还抓住两名细作。一人想潜入火器监偷取黑火药的最新配方,另一人想行刺一名火器监头领。我看起先金人是对我们的水军感兴趣,现在,火器他们也想要了。我们有火龙营在手上,只要金人来攻城,让我们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自然有谈判的筹码。”
焦青天立刻抢言道:“谈判?谈什么?人家之前来招安,我们已经拒绝了,难道还要我们去跪求收编不成?不怕天下英雄耻笑!或者说让金狗自己退兵?想的太美了!”
三人你来我往,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旁的秦芮澜却是没有说话,她看着一旁细细思索的章炎问道:“炎儿有什么想法?”
几双眼睛立刻聚焦在章炎身上,他看大家看着自己,也不扭捏,略一沉吟说道:“守在这里就是个死字!”
焦青天插话道:“好孩子,就你懂我!”
章炎又紧接着说道:“与任何一支金军作战也是自寻死路。我们现在士气不振,战力发挥不了十成十,人数又不足万人,想打败任何一支汉军都是痴人说梦。”
焦青天目瞪口呆,还有这样说话的?和着好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啦!
秦芮澜却是知道章炎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她问道:“那么炎儿你以为该如何应对呢?”
章炎炯炯的看着娘亲说道:“我们跑!”
几人奇道:“跑?往哪跑?”
章炎继续说道:“这与下围棋类似的道理,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要太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我们人还在,一切都能重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指着地图说道:“神州南端有个巨大的岛屿,名曰流求,这流求不知比我们封龙山大多少倍,而且这流求现在上面只有些野人土著而已,岛上有座大山,但是平原也是不少。我们的水军剩下的船还有不少,我们将能搬走的全部运送去流求,运不走的卖与倭国或者南朝,让他们自来岛上提取,给钱或者能折成粮草就卖,只要我们能逃出升天,一切都好说!”
众人被他的话点的眼前一亮!是啊,我们本就一无所有,现在也是艰难前行,只要有了这么块风水宝地,害怕自己重来不了?
正当几人准备称赞的时候,突然门口跑来了一个传令兵,一脸惊恐的看着几位当家的,口中结结巴巴,浑身哆哆嗦嗦,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巨兽一般,跪在地上,一只手指着南方。几个人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秦芮澜安抚道:“怎么了,慢慢说!”
那传令兵说道:“金人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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