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大事有了着落,在昭德二年深秋的这个夜晚,安素素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素素就起身了,起的比平时还早。她起了一刻,左右还不见金桔过来。往日只要自己这厢有了动静,不一会金桔就会现身。甚至有的时候,自己还未醒来,金桔已经在悄悄准备早膳了。这却是奇怪。素素开门冲着金桔的房间唤了两声,还是无人答应,她只当金桔是去柴房库房取日用事物也没在意,自顾自坐在梳妆台前,带着微笑梳起头来。
正当她开开心心哼着小曲梳着头的时候,只听见掀开门帘的声音,素素只当是金桔回来了,她身也没扭,就说道:“金桔一大早去哪了?”却没人回答。她正暗自纳罕,扭头一看,却是父亲安铁城穿了一件星蓝色宽体长袍负手而立,抬着下巴,冷然的看着自己。父亲那剑眉星目中,射出的寒芒之箭怕是早就要把自己射穿了。父亲身后还跟着一个烧火的粗使婆子,那婆子不自在的在自己前襟抹了抹手上的脏水,却不是耳房的安四家的,而是灶房烧火的安七家的。这婆子在全家最是孔武有力,能独自一人杀只小猪,扛米也是两袋两袋的往身上放,虽然内向腼腆了点,但是绝对是小姐们的天敌。然后又有一个身影从书房的门帘内出现,站到了安铁城的身后,正是金桔,金桔的怀中抱着的,却是素素母亲留给她的木匣子。木匣子上的小铜锁正因为金桔的走动发出叮当碰撞的金属之声,听上去让人更加觉得冰冷。
自己被出卖了。看着这一幕的安素素哪里还不明白当前的状况,她起先是有点搞不懂这金桔为什么背叛自己的,后来约摸也是猜到了这丫鬟的心事。
只见素素站起身来,将衣襟收紧,把梳到一半的头发束成一股,又绾了一个疙瘩放在脑后,从梳妆台里拿了一根簪子插在了上面。将脚下的鞋子套的紧实了些。
安铁城见素素不说话,轻咳了一声,张嘴说道:“你这逆子还不与我跪下!”
安素素知道,这脸皮已经撕破,却是再也没有了如同小兔子一般的扭捏与温润,一边收拾自己的床铺,从大衣柜里找几件合身的衣服,一边说道:“不知道孩儿所犯何错,劳烦父亲亲来责罚?”
安铁城见素素与自己回话不仅不跪下认错,还在房中来回走动,更是生气,大声说道:“你眼中是否还有天地父母?!父母为之计深远,自是为了让孩子能有个好前程!你可知世间险恶?就你这弱质女流,还想闯荡江湖?别说苗疆,就是杭州城你还没有出去,就会被强人抢了去,你信也不信?”
安素素闻言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自是感谢爹爹赐我生命,但是这婚姻大事,我却是不想任由其他人摆布的。”说着,素素把床上的被子角撕开,里面掉出十几两碎银子还有一些小铜钱,她把这些钱都塞进了包袱里,继续说道:“倩倩已经和我商议好了,她替我嫁人,父亲少收不了一份聘礼!”
安铁城让素素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登时大喝道:“你这逆子!倩倩自然有自己的归宿,你少给我做那不切实际的妄想,今日你哪里都去不了,还不将手中的包袱与我放下?”
安铁城说完,金桔抱着木箱子也走上前来说道:“小姐,你就听老爷的吧,这是为你好!世间险恶,别再想什么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安素素却也没有别的话再赠与这金桔,只听她说道:“我本想带你一起跳出火坑,没想到你竟然将我出卖,今日我们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金桔赶紧抢白说道:“小姐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是为你好!你就听老爷的吧!”
待她还要再说,却见素素如同鬼魅一般,两步走上前来,对面三个人还没有任何反应,素素已经将木箱拿在手中,又一眨眼,这箱子已经放在了床上。
“反了!反了!”安铁城毛都气炸了!他嫁过了这么多女儿,别说自己嫁的女儿没有如此悖逆反抗的,就是全杭州,全天下,也没听说谁家的女儿这般目无尊长!
只见安素素打开小木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进包袱里打包好。她完全没有在意屋子里这三个人,安铁城却让她气的就要爆炸了!
安铁城对着安七家的说道:“还不与我拿下!将这逆子给我捆起来!再也不许出这房门半步。”
只见安七家的就要抬脚上前,金桔却是突然发难,伸手来抓小姐的右手腕,这丫鬟是铁了心要将小姐留下了。她也不想想,这般背主,以后小姐就算嫁人还怎么容得下他?疏不间亲,如果小姐与父亲和好如初,她又是个什么下场?金桔也不是笨蛋,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太多的也顾不上了,小姐走了,她就什么都没了,只要小姐还留下,她就还有一线希望。
却见她刚抓住素素的手腕,素素的手腕却猛的一抬,向前一抻,金桔没想到小姐来了这么一手,登时被拽的失去了重心,素素却右手立刻向着反方向重重一击,手肘登时打在来迎面而来的金桔的鼻梁上。金桔登时挂了彩,两只眼睛疼的眯成了一条缝,鼻血喷涌而出,喷的素素满床铺都是。素素立刻又转过身来,双手抓住金桔的另一只手,向上推,只听那金桔口中哀嚎一声,手臂整条已经被卸了下来,软软的耷拉在那里,脱臼了。
素素冷言道:“你我主仆一场,我不与你为难,滚到一般去。”
安铁城看到这一幕气的鼻子都歪了,骂道:“蠢妇还不快上?”
安七家的也被眼前的一幕搞得不明所以,这小娘子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不成?只见她犹如天上的熊神下凡,低吼一声,搓了搓双手,就开足了劲道,像是崩塌的泰山一般,向着素素碾来。眼看素素就要被立刻压成齑粉,素素却身体一侧,单手一送就将马上就要抓住自己的安七家的右手,躲了过去,安七家的却去势未减,继续前冲,素素另一只手在她后背一推,她冲的更快了。就在同一刻,素素伸出一只脚在她脚下一绊,这安七家的彻底失去了重心,冲到了素素的床铺上。在冲上床铺的一瞬间,又被脚榻绊了一下,所以当这安七家的冲上床铺的时候,整个人都翻倒过来,头朝下,脚朝上,后背靠在了墙上,人也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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