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h1>第31章 理想国与现实</h1>

司同和老陈太太回到了县里的房子，屋里充满霉味，像一块抹了奶油酱放了十天的面包。他把东西放到书桌上，拾起了床头柜上的画——芦苇。

这时候，他悲哀地意识到，县里这栋房子院子狭窄，也没有李子树，它或许快结果了，但范娟一定会派司峰义来摘光那株李子树。

老陈太太争分夺秒，迅速地挑出了需要带走的东西，一些首饰和钱。她坐在炕上苦思冥想，生怕落下东西，司同有些怕了，他觉得姥娘想一辈子不回来。

“去买票吧。”老陈太太说。她把一对银耳环和一对银镯子包进了一块红布里。

“去哪里？”司同说。

“随你定吧，哪里都行，你想去哪里去哪里，你不是一直想去杭州吗？那就去杭州。总之快去买票，这些事都可以再商量。”

“去杭州又怎么生活呢？”司同问。

“我不是说了吗？子满留下的钱够你花一辈子了，也够在杭州买一栋房子。”老陈太太说。出于某种忧虑，她紧接着问：“那儿的房子多少钱？”

司同特意说贵了一些：“两百万。”

老陈太太先是被高昂的价格一惊，但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去吧。”她用另一块蓝布包起了一口成色好的银镯子

司同表面平静地离开了家，他判断子满留下了一笔巨款，最起码可以轻松在杭州买一套房子。他虽然故作冷淡，但也真的动了心，这样搬走也未尝不可。他可以过全新的生活，步入到全新的世界。

平房区的每条胡同口都有一大片生活垃圾，每天都会有人开四轮子来清理。冬天时那些泔水蜿蜿蜒蜒地淌满胡同口并且结出一大片灰色的冰，夏天时那些垃圾里飘出浓重的臭味，可以蔓延出半条街，整片平房区都浸泡在恶臭里。

司同走到胡同口，收垃圾的老式四轮子停在胡同口嗡嗡嗡地震颤着，灰色的烟从它的烟囱里喷出来，环卫工人用铁锹掀起一大片垃圾，像挑牛粪那样扔到车斗里，脏水甩得到处都是，那些腐朽的恶臭味像锥子一样扎进司同的鼻子里。

他沿着街往前走，看见了一大片五层的旧式楼房，它们像被烟草熏了几十年的黄牙。他想到了楼里像烂骨头一样的楼梯和幽暗的楼道。

他对生活的渴求一下子涌了出来……

司同买了下午4点出发车去市里的客车票，在代售点买了晚上10点通杭州的高铁。明天中午，他就能站在杭州的土地上，那座明亮芬芳的城市吸引着他。

司同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喜悦的心情，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即将远行并且定居到发达城市的淡淡愉快冲散了他的焦虑，一时间他竟把所有事情忘到脑后了，对要开始的新生活既渴望又感叹。

即便目下苏青的事情没有解决，却也正合他的心思。他并没有真的想去帮助苏青，既然孙悦已经立了大堂，可以完全处理好那件事了。而他自身除了占卜术式上的学习和进步，在其他方面还维持着恍惚不清的感觉。

然而对母亲和姥爷的仇恨他却不能忘记，即便今日要离开，他也必定会在适当的时机回到上洼寻仇。那头盛气凌人的蟒蛇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不斩掉它的头颅，他的仇恨无法宣泄。

司同闲逛了一会儿，当即回到了家，进入院里却听见了屋内传出了焦灼的声音。

“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是个男性声音。

“我又怎么有能耐救你呢？你快去找别人吧，孙大姑子虽然去了，他弟弟接了她的衣钵，你现在就去吧，一定还来得急。”老陈太太说。她的身影很宽厚，但充满着无奈。

“我最先去的就是火烧窝屯的孙家，他家没有人啊！请救救我吧！”那个男人说道，“您孙子一定有办法，那天是他看出了倪端，提醒了我。我猪油蒙了眼睛，没当回事！他一定能救我啊！”

听到这些话，司同的脑海中朦胧地泛起了那位医生的形象。姥娘的语气并不强硬，可态度确很坚定，她说：“京北县的小丈人山上有一座大佛庙，供奉着大日如来，你去那里避难，当真有妖魔鬼怪，难道能到佛爷脚底下作乱吗？庙中虽然是几位尼姑主持，但你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她们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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