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没有信号,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单亦宸能够快点找到她们。
倪筱尔想到这里,掏出了巧克力,扔给了陆恩晴一块,“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陆恩晴抹了抹眼泪,呜咽道:“万一……万一表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那么喜欢你表哥,会不知道他的能耐?放心吧,他一定会很快找到我们的。”她耐心地安慰着。
静默了一会儿,陆恩晴小心翼翼地蹭到她身边,与她紧紧依靠,她低声道:“筱尔姐姐,我只是害怕表哥有了女人,以后就不疼我了,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倪筱尔“噗嗤”一笑,握住她冰冷的手,坦诚道:“说实话,我也不讨厌你。就算有了我,你也始终是他最疼爱的表妹。”
陆恩晴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倪筱尔的手。
倪筱尔脱下自己的雨衣,披在陆恩晴的身上,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可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是陆恩晴唯一的依靠,她要将单亦宸的表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单亦宸从前将自己保护得有多好,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从来不让她独自涉险,这样孤独黑暗的夜晚,脑海中滑过他看似冰冷实则温柔的笑意,她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她想念他温暖的怀抱了。
这一夜,对于倪筱尔来说,无比漫长,半夜的雨一直没有停过,她冻得直哆嗦,却还要不时给身边的陆恩晴搓着身体,“恩晴,千万不要睡着了,亦宸很快就来救我们,你听见他的声音了吗?”
陆恩晴迷迷糊糊从昏迷中清醒,“筱尔姐姐,我冷,好冷……”
倪筱尔知道再这样下去,即使山洞不塌方,她们也会被这雨浇得活活冻死,她咬牙解下外套,又披在她的身上,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衣,每呼吸一口气身体都在打摆子。
她极力克制住牙关的颤抖,努力装出轻松的语调,“恩晴,我们来说会儿悄悄话吧,我一直都没有妹妹,从小就一个人长大,很孤单呢。”
她低声问一句,陆恩晴便迷糊着回应一句,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时,雨才稍稍停歇。
倪筱尔知道,单亦宸一定会找到她们的,她将手里握了一夜的最后一块巧克力塞到陆恩晴嘴里,她身体弱,一夜寒风暴雨的袭击,只怕撑不住。
半昏迷半清醒间,陆恩晴睁开眼睛,“姐姐,表哥找到我们了吗?”
她微微一笑,“你把巧克力吃了,他便来接咱们回家啦。”
“少夫人!表小姐!”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在洞外响起,她心中一震,他们找来了!
倪筱尔想要回答,嗓子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她着急地从地上摸索到一块石头努力朝上抛了出去。
“二少爷,她们在那儿!快看!”一阵惊喜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洞口的乱草被拨开,单亦宸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来不及分辨他眼中复杂的神色是什么,因为看到他的巨大惊喜早已冲散了脑海中的迷茫,她微微弯了弯唇,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表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呜……”陆恩晴被人拉了上去之后,忍不住嚎啕大哭,受了惊吓的小姑娘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单亦宸朝倪筱尔伸出手,沉声道:“上来。”
她扶住洞口勉强站了起来,坐了一夜,腿早就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她伸出手,指尖眼看就要抓住单亦宸的手掌,哗啦啦一声,一阵铺天盖地的碎土块忽然垮了下来。
被黑暗席卷的最后一瞬间,她只听到了单亦宸那声痛到极致的厉声嘶鸣:“倪筱尔!”
好闷,闷到几乎不能呼吸——
她无力地伸手,试图能够从沉重积压的泥土中得到一丝空气,泥土的腥气席卷着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她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
仿佛做了一场浩瀚的噩梦,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仍旧在地狱里。
“醒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十分疲惫。
她缓缓将目光移向他,沙哑着喉咙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
她嫣然一笑,伸手摸向他胡子拉渣的下巴,“才两天你就憔悴成这个样子,要是醒不来了你会不会像街边的乞丐一样颓废……”
握住她胡乱触摸的小手,单亦宸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对不起……”他的唇贴在她冰冷的肌肤上,久久不愿离开。
“恩晴呢,她怎么样?”倪筱尔想起虚弱的陆恩晴来。
单亦宸微微偏过头,站在门口的陆恩晴咬唇不敢抬头,声音细如蚊蚋,“筱尔姐姐,我好多了,我……我来看看你……”
终究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纵然心中有太多歉疚与羞愧,仍旧无法当面陈述,尤其无法在单亦宸面前陈述。
倪筱尔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朝陆恩晴缓缓伸展开,陆恩晴眼中一亮,犹豫了一会儿,快步朝倪筱尔跑来,握住了她的手。
“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倪筱尔浅笑。
陆恩晴用力点头,眼中绽放着璀璨的光芒,“筱尔姐姐,我也祝你和表哥永远幸福!”
她掀唇一笑,看来这场生病很值得,至少,她终于与陆恩晴化干戈为玉帛了。
陆恩晴很识趣地将时间留给了他们两人,安静的房间里,滴答滴答的钟声安静地走着,她缓缓抬起手,抚平他紧蹙的剑眉,莞尔一笑,“别自责。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他慢慢伸出手,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最后环住了她的腰,沙哑着嗓音道:“倪筱尔,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竟然最怕你离开我。”
他自以为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在亲眼看到洞口坍塌的那一刻陷入了后悔。
万一……万一事情的结局没有按照他把握的那样走呢?
万一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呢?
他失策了。
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笑吟吟道:“首长大人现在是对小女子表白吗?”
窗外的雨仍旧未停,淅沥淅沥地一直在下,倪筱尔紧紧握着单亦宸的手进入了睡眠,一缕秀发从她的脸颊边坠了下来,他温柔地替她绾到耳后,这个静谧的动作令站在门口的小莫久久不愿上前打扰。
漆黑利眸瞥到小莫的出现,他示意到书房说话。
“首长,老太爷昨日就得知了少夫人搭救表小姐的事情,深感震惊,老太爷说关于结婚后是否搬出去一事,以后就由少夫人自己决定。”
说完这番话之后,小莫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首长为了不让少夫人嫁入单家以后恪守规矩,放弃事业和自由,竟然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么一个局。
老太爷一向疼爱女儿,连带着外孙女陆恩晴也疼爱得不得了,倪筱尔虽说是首长喜欢的女人,可是要想在单家长辈心中站稳脚跟,单凭首长这喜欢二字是远远不够分量的。
眼下她救了陆恩晴,在单家人心中,就相当于是救命恩人的地位,从此以后,地位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
犹豫了片刻,小莫忍不住低声劝慰,“首长,您就别再自责了。”
换做他是一个女人,能被一个男人这样不择手段地保护与倾心相爱,早就一头扎进他怀里了,也就少夫人那心性,迟钝而又冷静。
“知道了,出去吧。”单亦宸淡淡道。
在单亦宸的照顾下,倪筱尔的病很快好了起来,陆恩晴与倪筱尔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从前总是嚷嚷着“表哥”,到后来就成日里“筱尔姐姐”喊个不停,连带着跟在陆恩晴身边的小狗班比见了倪筱尔也忍不住要亲热地汪汪两声。
在海岛住了一段日子,倪筱尔跟单亦宸终于要离开了。
陆恩晴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筱尔姐姐,你跟表哥结婚那天,我一定会赶回来参加婚礼的。”
倪筱尔笑着点点头,陆恩晴纠结了半天,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筱尔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个人?”
她生怕单亦宸瞧见,别扭了半天,偷偷从身后拿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位副官吗?”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军帽,棕色的眸子璀璨明亮,英俊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别扭。
倪筱尔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重央吗?
“他是我这学期铁血夏令营的教官,只来了一次就走了,昨天我偶然在表哥的书房看到一张合照,里面居然有他……”说到这里,她的脸红成了一个苹果,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原来小姑娘喜欢重央,却又拉不下面子去找单亦宸。
倪筱尔忍住笑,掐了掐陆恩晴可爱的苹果脸,“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回头一定让你见到他。”
倪筱尔自顾自地沉浸在陆恩晴央求她当媒人这件事上了,压根就没注意到单亦宸的脸色越来越冷,等单亦宸将车拐弯停在了路口时,倪筱尔才意识到低气压早已笼罩了整个车厢。
单亦宸臭着一张脸说道:“倪筱尔,你已经对着另一个男人的照片傻笑半个小时了。”
咦,有吗?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手中捧着的重央的“玉照”,这才明白单亦宸一路上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笑嘻嘻,“怎么样,吃醋啊?”笃定单亦宸不可能在她面前承认醋意,她故意抱着照片气他,“重央真的不赖,难怪会有女人对他念念不忘。”
他这才听出画外音来,蹙眉沉吟,半晌舒展开脸色,“原来是恩晴。”
到底是聪明绝顶的单亦宸,一猜就中,倪筱尔本打算亲自找机会跟重央讲明,谁知道单亦宸比自己还心急,隔了几天就将派重央去将陆恩晴接了回来。
本以为见到心上人,陆恩晴一定会十分开心,谁知道竟然是撅着嘴巴回家的,重央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一脸平静。
倪筱尔将陆恩晴叫到一旁,嘀嘀咕咕了一番之后,才明白重央一路上都没怎么搭理人家小姑娘,顿时对他恨铁不成钢起来,这军队里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木脑壳呢,眼看着这么水灵漂亮的姑娘喜欢他,竟然无动于衷?
趁着陆恩晴跑去找表哥诉苦的时候,倪筱尔决定找重央谈谈。
重央安静地站在花园里,俯身摘下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倪筱尔轻声走到他背后,“重央?”
他恍然回头,瞥见微风中她轻拂的发丝,下意识地,手比脑袋先反应,将玫瑰别在了她的耳后。
她愕然。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顿时也怔住了。
尴尬的静默之后,倪筱尔事先反应过来,笑盈盈道:“倒是没见过你这么借花献佛的,拿我园子里的花送给我,谢谢你啦。”
重央清咳了一声,“少夫人,要是首长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可不行。她慌乱中说:“要不你尝尝我做的菜再走?”
重央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餐桌上——
陆恩晴到底是女儿家,即使在倪筱尔不断地使眼色下,也羞涩地不敢跟重央搭话,气氛一度变得尴尬起来。
眼见一顿饭就快吃完了,陆恩晴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第一句话,“重央,你明天要是有空,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走走?”
重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明日还有行程,以后再说吧。”
陆恩晴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什么时候被人冷落过,满腔小女儿心思就指望着重央能够回应自己,谁知道丢掉矜持还是被他不冷不淡拒绝了。
她顿时眼睛一红,飞也似的奔了出去,场面一度变得尴尬不已。
重央慢慢抬起头,看向单亦宸,“首长,我知道你们想要撮合我与表小姐,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棕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伤痛。
到底没能帮陆恩晴觅得一桩良缘。
单亦宸躺在床上翻着杂志,倪筱尔抱着被子郁郁寡欢,“重央居然闷声不响地就有了心上人,恩晴也真是可怜。”
单亦宸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淡淡道:“以后重央跟恩晴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专心准备我们的婚礼吧。”
她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心安地渐渐睡去。
半夜——她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请问,是倪小姐吗?我是李萱儿,陈先生的助理。”
睡梦陡然被驱散,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呼吸平静的单亦宸,走到了大厅里。
李萱儿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我知道这个点打扰您十分冒昧,可是陈先生现在出了一些事情,只有你能救他,你能来緑桂坊一趟吗?”
她的心陡然悬了起来,緑桂坊是a城有名的酒吧,只怕陈邵阳惹上什么麻烦了。
匆匆套上外衫,驱车赶往緑桂坊,她压低了帽子,朝里面走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下,男男女女们在舞池中尽情地贴身摇摆,一个喝醉的壮汉笑嘻嘻地揽住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的腰,将她贴到墙上强吻。
倪筱尔深吸了一口气,无视眼前的这些混乱,径直走入人群最集中的地方,猛不丁地,一个啤酒瓶飞了出来,众人惊叫一声,四处逃窜。
倪筱尔偏过头,啤酒瓶贴着她的脸颊砸了出去,继而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吼着,“今天谁也不能强迫她留在这里!”
她心中一跳,默默挤开人群,只见一群壮汉正与陈邵阳对峙着,为首的壮汉手臂上满是青色的纹身,光头,身材壮硕。
而陈邵阳显然是喝多了,即使靠在李萱儿身上也无法站稳。
李萱儿穿着一身暴露的衣裙,满脸泪痕地低着头,脸上的妆哭得一塌糊涂。
光头男呵呵笑着摆了摆手,就有手下递上了一个啤酒瓶,他二话不说,拿起啤酒瓶就朝自己脑袋上砸,众人尖叫了一声,光头脑袋上即刻见红,额上的血顺着眼睛蜿蜒流了下来。
“怎么?你很有种是不是?有种的话你也来一个?”他挑衅地看向陈邵阳。
倪筱尔心中一惊,正要上前劝阻,说时迟那时快,陈邵阳眼睛眨也不眨地拿起啤酒瓶朝自己头上掼去。
李萱儿颤抖了一声,“不要啊!”
只听得一声闷响,陈邵阳拿着只剩半截的酒瓶,平静地看向光头,“还要继续吗?”
光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真堵上命来玩儿,顿时悻悻地摸了一把脑袋上的血,骂骂咧咧地走了。
“散了,都给我散了!”酒吧老板见事情总算得到解决,慌忙奔下来收场。
李萱儿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都怪我……要不是哥哥欠下那笔债,我也不会被卖到这里,陈先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对不起你。”
一件衣服被披到了她身上,陈邵阳扶起她,故作轻松地微笑,“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我才是,幸亏我今天来得快,要是迟了一步,你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人群中,倪筱尔看着李萱儿与陈邵阳的背影默默微笑,她知道陈邵阳一直以来就是那么善良的一个男人,她没有看错他。
她转身走出拥挤的人潮当中,目光瞥到一个背着摄像机的男人走了出去,那男人的侧脸熟悉到令她咬牙切齿。
卓远,橘子日报的狗仔摄影师,曾经一度跟拍她的男人。
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他。
倪筱尔扫了一眼四周,找到一位身材火辣,胸部饱满的女人,悄悄对她耳语了几句,而后塞给她一叠钱,那女人欣然答应,端着酒杯朝卓远的方向娉婷走去。
“先生,你一个人在这儿玩儿吗?”女人堵住了即将离开的卓远,一杯红酒凑了上去,“在这儿玩的话,一个人很寂寞的。”
卓远扶了扶脸上的眼睛,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女人的胸前,他暧昧地笑了笑,“难道你有办法能够让我今晚不寂寞?”
女人嗲嗲地凑上去,挑逗地抬起他的下巴,媚眼横生,“这里太吵,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接着说话?”
卓远早就急不可耐了,见女人一边回头媚笑,一边朝狭窄幽暗的小巷子里走去,顿时忍不住淫笑道:“原来你还有这个癖好,喜欢野战呢。”
女人将他引到巷子的深处,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呵气如兰,“你先闭上眼睛,我有惊喜给你。”
卓远不疑有他,嘿嘿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激动得很,看来今天真是好运连连,不仅在酒吧里拍到陈邵阳与人斗殴受伤的画面,还能来一场不错的艳遇,难道真是上天要让自己转运了?
下半身的**勃起得厉害,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脑海中闪过那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催促道:“快点,还磨蹭什么呢?”
却听得一声笑吟吟的女声道:“知道啦,这就来。”
咦,这声音与之前的女人有些细微的差别。
只是他欲火攻心,并未仔细分辨。
“乖,宝贝,先把裤子脱下。”女人娇声诱惑着。
他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裤子,哪知道女人并不满意,“还有内裤呢。”
看来这下是要玩个大的了,他激动得浑身的血几乎快要涌上脑门了,顿时依言又将内裤脱下。
女人身上的幽香渐渐靠近,柔腻的手轻轻给他双手系上了绳子。
卓远浑身是汗,心跳渐渐加快。
忽然头上一重,似乎被戴上了什么东西,卓远下意识地睁开眼睛,黑洞洞一片,好像是……麻布袋?
还没回过神来,一阵拳打脚踢忽然席卷而来,卓远双手被缚,无力还手,只能在地上拼命打滚,那人出手十分用力,劈头盖脸地一阵暴打之后,顺势又冲踢了一下他的下体。
卓远痛得“嗷嗷”直叫唤,眼前一片雪花白闪过,大脑几乎要停止运转。
“原来踢中男人下体真的会这么疼啊,真是诚不我欺。”疼得快晕死的间隙,忽然听到女人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接着,脚步渐渐走远。
隔天,橘子日报的发行量罕见地被对手苹果日报给打败了,原因是苹果日报接到独家爆料,说橘子日报的首席记者卓远因为桃色纠纷被人脱光衣服,在后巷赤身露体遭到殴打,同时在这篇长篇累牍细节极其完整的报导下,苹果日报十分尽责地配上了几幅卓远赤身露体,鼻青脸肿,双手被缚的现场照片。
倪筱尔咬着筷子翻着当天的报纸,快活地差点要仰天大笑,这次卓远栽了个跟头,一定气得要死。
临走的时候她把卓远的摄影机也给顺走了,卓远在橘子日报的地位只怕岌岌可危。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单亦宸走了过来。
倪筱尔好奇地收起报纸,摇摇头抿嘴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婚期将近,心情比较高兴。”
他轻轻一笑,吻了吻她的脸,“我也是,老婆大人。”
她甜笑一声,见他身上穿着自己买的领带和熨好的衬衣,成就感油然而生。
单亦宸见她唇上沾了几点面包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心中一动,伸手扶住她的脑袋,强势而又不失温柔地将她的唇舔了个干净。
她脸一红,锤了他几下,“大早上的就没个正经。”
他邪魅一笑,“我还要吃。”也不管倪筱尔愿不愿意,径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就朝卧房里走去。
正值陆恩晴蹦蹦跳跳地下楼,见到两人恩爱缠绵的模样登时忍不住捂住眼睛,“哎呀表哥筱尔姐姐你们就不能注意一点吗?”
“听到没有?别教坏小孩子。”倪筱尔将背后企图要解开他内衣搭扣的手给抓住,一本正经地教育这个精虫上脑的男人。
单亦宸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蹙眉似乎正思考着一件十分严肃的问题,良久,才舒展开眉头,仿佛解开一道奇难无比的数学题一样轻松。
于是单亦宸从倪筱尔的背后抽出了手,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她的前胸,“扣子是在前面吧?”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扬眉微笑。
倪筱尔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不该为单亦宸点32个赞,跟她在一起之后,他从开始的根本找不着内衣扣在哪儿,到后来闭着眼睛也能轻松解开,再到现在还能举一反三地猜出搭扣的方向,果然是……“质”的飞跃。
男人一心想要验证他的想法,毫不犹豫地直奔目的地,利索地就将“奋力抗敌”的女人给挟持住,而后埋首在她胸前的香甜里兀自吮吸。
倪筱尔浑身火热,早就瘫软成了一滩水,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似乎天生就比女人有天分,轻轻巧巧就能让人沉沦进去。
倪筱尔被他温柔的手指点燃了,搂着他汗湿的脖子正打算配合时,单亦宸忽然僵住了。
“怎么了?”意乱情迷中,她微微睁开眼睛,不明所以。
单亦宸咬牙,“你不是说这个月要12号才会来吗?”
她一愣,随即察觉到果然下体有一股疼痛的热流,顿时脸一红,尴尬得恨不得想去死,“应……应该是提前来了。”
单亦宸深吸了一口气,到了最后的冲刺关头却只能紧急刹车的痛苦,实在是让人煎熬。
“我去洗个澡。”他直奔浴室。
倪筱尔裹住被子哀嚎了一声,明明就是件很浪漫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自己出糗?
单亦宸冲了凉水澡出来,见她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伸手捂住了她的腹部,蹙眉问道:“很疼吗?”
她委屈地缩进被子里,很重地点头,“超级疼。”
见她额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自然舍不得她受罪,一个电话又将关耀宇叫了过来。
仅仅几个月没见,英俊帅气的关少爷就眼窝深陷,满脸憔悴,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简直有天壤之别。
单亦宸淡笑,“老爷子最近准备让你娶谢家小姐了吧。”
“你还说呢,还不都是因为你!再说了,那个谢家小姐跟个母老虎似的,谁爱娶谁去,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关耀宇恨得牙痒痒的,一想起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被她用咖啡泼,顿时眼皮子又跳了几下。
这个女人面相凶狠,克夫啊,他心有余悸地在心里又加了一句话。
给倪筱尔开完了药,关耀宇瞥见从窗外坐在秋千上的一个女孩儿,顿时忍不住一怔。
她留着齐耳短发,眉眼弯弯,一双眸子机灵地盯着地上四处溜达的小狗,手里时不时撒出几颗狗粮,“班比,过来吃——”
这女孩儿长得不算关耀宇喜欢的类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出神地看了好久,直到单亦宸警告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打恩晴的主意。”
他收回目光,不屑地扬眉,“开什么玩笑,本少爷对ccap以下的女人统统都不感兴趣。”
嘴上虽这样说着,眼睛却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清纯的小丫头,见她撅起嘴巴逗着小狗,忽然有些羡慕起那只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宠物起来。
陆恩晴正一心一意逗着班比,忽然察觉到面前出现一片阴影,顿时抬头看去,男人的那双桃花眼甚为出挑,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喂,我猜你肯定很怕单亦宸那家伙。”
“谁说我怕他了?”瞥见单亦宸在房间里陪着倪筱尔,陆恩晴响亮地反驳他。
“是吗?刚刚他跟我说,你平时交什么朋友他都要过问,就连电话号码也从不肯跟朋友交换。”他循循善诱,引君入瓮。
陆恩晴跺脚,“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不就是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
关耀宇心中一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陆恩晴禁不住别人激将,张口说:“我电话号码是……”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她疑惑地打量了关耀宇一眼,忍不住背着双手绕着他走了一圈,随即笑嘻嘻地问:“你是不是叫关耀宇呀?”
“你怎么知道?”他讶异,继而欣喜,难道这清纯少女早就仰慕自己的大名了?
陆恩晴清咳了几声,极其严肃地说道:“今天表哥跟我说,有位叫关耀宇的客人要来,说这位客人十分喜欢搭讪少女,一开口必定所要电话号码,让我小心提防此人。”
关耀宇脸色一黑,心中再次恨得牙痒痒的,他仰起头,冲着朗朗乾坤怒声吼道:“单亦宸!我要跟你恩断义绝!”
锦风律所——
“咚咚咚——”玻璃门被敲了几下,蓝少波推开门走了进来。
倪筱尔有些讶异,最近为了能够腾出时间结婚,她加班加点地工作,忙得昏天暗地,希望能尽快将手里的案子处理完毕,眼下离下班时间早已过去半个小时了,为什么他还在?
自从蓝少波与叶苗苗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疏远了许多,此刻见到他手里提着的便当,她忍不住挑眉,“该不是送给我吃的吧?”
蓝少波似乎有心事,他勉强露出微笑,坐了下来,“我看你中午没吃多少,肯定饿了,所以给你买了些食物。”
她嫣然一笑,“谢谢啦,一起吃吧。”闻到食物的香味,她忍不住陶醉了一下,顿时早就将之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门心思地埋头大吃。
蓝少波静静地看着她风卷残云的模样,唇角微扬。
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却不动筷子,她抬起了头,疑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先吃完。”他坚持。
倪筱尔合上饭盒,一脸严肃,“是不是苗苗出事了?”
似乎意识到不说不行了,蓝少波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份文件袋递给了倪筱尔,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筱尔,我这里有个案子,不知道该如何打,你帮我看看。”
原来是工作的事情。
倪筱尔顿时轻松了许多,笑眯眯揶揄,“你蓝大律师打官司还需要请教别人,哪一次不是……”
所有的话在触及到案件资料时噎在了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人名,半晌,呆呆地抬头,“是同名同姓对不对?”
蓝少波摇头,“如果是,我就不会拿给你看了。”
倪筱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半晌,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微笑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件案子你先压着,我回去问个清楚。”
拿起外套,她心神恍惚地走出了律师大楼,那份文件的内容在脑海里徘徊了一路:男,倪震,女,杨万丽,诉讼请求——离婚。
一路走到了倪家小院的门口,仍旧亮着温暖的灯光,她心里盼着父母只是赌气吵架,满怀期望地打开了门。
“爸爸——”她站在大厅门口,惊讶地看着一地狼藉,从电视到花瓶,该砸的都被砸了个干净,满地的碎片,倪震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
见女儿回来了,他苦涩一笑,“是筱尔啊,回来怎么也不跟父母提前说一声?”
倪筱尔的目光扫向紧闭的卧房,从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她心中一紧,走过去敲门,“妈,我是筱尔,妈你先开门好不好?”
没多久的功夫,门锁被扭开,杨万丽的眼睛肿的像核桃,披头散发,仿佛憔悴了十几岁。
倪筱尔看得心中一痛,倪震正要上前来,杨万丽已经将女儿拉进来,“砰”地关上了门。
“妈,你跟爸都一起生活了四十几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一定要用离婚解决问题呢?”倪筱尔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杨万丽的眼睛瞬间掉了下来,她恨恨道:“要是别的事情,也就原谅他了,可是唯独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原谅。离婚是离定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妈,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着女儿明亮的眼睛,杨万丽鼻子一酸,半晌,嚎啕大哭起来,“筱尔,你爸……你爸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仿佛一记闷雷劈在自己身上,倪筱尔傻在原地,半天动不了。
杨万丽呜咽着继续道:“外面的那个孩子都跟你一样大了,这些年来,他瞒我瞒得好苦啊。”
手中的文件袋坠落在地,撒了一地的白色纸页。
倪筱尔原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无论听到任何噩耗都会努力劝和他们,然而现在,除了失望,愕然,心痛,气愤,竟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将杨万丽安抚睡下已是半夜,倪筱尔轻轻带上门,坐到了爸爸身边。
一夕之间,他的头发似乎全白了,他搓双手,尴尬地看了女儿一眼,“你妈都跟你说了?”
木然点点头,她淡淡道:“爸,你跟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倪震苦涩一笑,“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瞒你了。”于是一五一十,他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倪震有一次跟随友人出去旅游,结果在b市邂逅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那时候他虽然已经结婚,却仍旧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与那女人一起交往了半个月。
期间的浓情蜜意自不必说,等到他回到a市时,心中早有了那女人的影子,其后有好几次都借口出差去b市看望那个女人。
后来,那女人怀孕了,倪震给了那女人一笔钱,让她将孩子打掉,从此以后就和她断绝了往来。
“再后来,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再加上我对你母亲心怀歉疚,于是便再也没有跟她联系了,谁知道前阵子我偶然得知她因病去世,原本打算去祭奠她,没想到碰到了当年原本该被堕胎的那个孩子,她健康地长大了,跟你年纪差不多,长得也很像我。”
倪震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她们孤儿寡母地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继续作孽,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受苦,筱尔,你尽管恨爸爸吧,我现在只希望你妈能够原谅我。”
倪筱尔紧紧抓着衣服的下摆,这种事情,她能做什么?
母亲的痛不是自己一句哀求就能够轻易抚平的,那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也不会因为父亲的一句想要补偿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这一刻,她从未觉得那么恨倪震过。
倪筱尔本想撂几句狠话带着母亲搬离这里,可是见到灯下倪震佝偻凄凉的背影,她始终狠不下心肠。
一夜未睡。
次日,倪筱尔走出房间,见到睡在沙发上的倪震,他蜷缩成一团,全身发抖,似乎极为痛苦。
倪筱尔猛然想起,父亲有脑溢血,她慌忙走过去轻声唤道:“爸爸?”伸手触摸到倪震满身的冷汗,顿时吓了一跳,“爸您没事吧?”
大厅里的动静将杨万丽也引来了,她着急地吩咐倪筱尔,“快叫救护车!”
没过多久,倪震就被送去了看护病房,倪筱尔站在门外,看着杨万丽握着倪震的手,片刻都不舍得松开。
她隐约觉得,即使父亲曾经背叛过她,可是母亲还是爱父亲的。
或许母亲从未想过真正地与父亲离婚。
“你醒了?”忽然听到母亲惊喜的声音,她慌忙冲了进去。
倪震缓缓睁开眼睛,见到老婆与女儿都陪伴在身边,忍不住欣慰一笑,杨万丽见他没事,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那个孩子吧,毕竟她也算是筱尔的姐姐。”杨万丽别过头擦了把眼泪,始终握着倪震的手不肯松开。
倪震的眼中也隐约有泪花出现,倪筱尔靠在墙上,低头笑了笑,或许,这算是皆大欢喜了?
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单亦宸,潜意识里,或许是不想让他操心,又或许是不愿意让自家的难堪曝露在他的面前。
幸好单亦宸这段时间在军区也很忙,并没有怀疑她说要加班的说辞。
倪震病情稳定后的一段日子,杨万丽与倪筱尔极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
一直到倪震出院以后,杨万丽才提出要将那孩子接回家一起住。
“你真的不在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倪震惊讶地问。
杨万丽叹了口气,“只要筱尔不介意,我还能说什么呢?”
到底是不愿意让父母再次伤心,倪筱尔乖巧地笑笑,“既然爸妈都希望我能多一个姐姐,那我改天找个时间去将姐姐接回家吧,这样以后即使我不在,家里也能热闹一点。”
大约是对这个被抛弃的孩子有着一份歉疚,倪震坚持亲自去接她回家,杨万丽在厨房里折腾着饭菜,虽然表面镇定,实则心不在焉,而倪筱尔也紧张地等待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的出现。
门外响起了倪震爽朗的笑声,显然是将人接回来了。
杨万丽慌忙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在倪筱尔的陪伴下朝门口走去。
一个身材纤秀的女孩儿站在倪震身后,看不清容颜,倪震拘谨地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这才挪开身子介绍,“筱尔,这是你姐姐。”
倪筱尔屏住了呼吸,露出灿烂的微笑迎接自家未来的这位姐姐,在倪震偏开身子的那一刻,脸上所有的微笑悉数僵住了。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她心中的震惊,她知道世界很小,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小到会跟同一个冤家无数次狭路相逢。
或者说,这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
她的父亲在外生下的那个女孩儿,即将要和她同住于一个屋檐下的姐姐,很快就要变成她们家庭成员之一的那个女孩儿。
居然是她!
“雯雯,这就是你的妹妹,筱尔,算起来,她比你要小两岁呢。”气氛骤然变得尴尬起来,倪震匆忙地介绍两句,便将一家人给带进了屋子里。
刘雯雯微笑着从倪筱尔身边擦肩而过,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妹妹,咱们又见面了。”
倪筱尔紧紧握住手中的筷子,“咔嚓”一声竟被她全部给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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