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萱儿送回去之后,陈邵阳很晚才回到家,他将车开进停车位里,忽然发现对面熟悉的香槟色小车,顿时怔住。
或许是巧合吧,他扯了扯衣领,踏进了电梯。
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车子的主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一双红色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一旁,女人穿着香奈儿长裙,却不顾形象地赤脚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似乎睡着了。
隔壁遛狗的邻居善意地提醒他,“陈先生,这姑娘等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之前电梯坏了,她走楼梯爬了27层楼上来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女人,她抬起头来,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看到陈邵阳的那一瞬间,她猛然站了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冒进了,顿时收回了急切的表情,伸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冷艳的脸上带着一丝平静:“我今天来,是想以朋友的身份看看你。”
陈邵阳低头笑了,这一秒钟的她,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真正的amy。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只不过自从amy走后,这座房子忽然变成了另一种基调,她环顾四周,目光放在欣欣向荣的阳台上,那些肆意生长的花草。
从前无论是她还是陈邵阳工作都很忙,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他的身上,他饿不饿,冷不冷,比赛的旧伤口有没有愈合,尽管在他身边呆了七年,可她竟然从没有注意到阳台上居然养了那些植物。
陈邵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意坐下,“最近餐厅的生意好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盒烟,熟稔地点上,修长白皙的指尖夹着烟,优雅地站起来,站在天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良久,amy轻声道:“邵阳,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他走到她身边,看着a城繁华的街道,楼下车水马龙,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这个城市每一天都在变化,朝着人们希冀中的繁华逐渐靠近。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
“回不去了。”他靠着栏杆淡淡道,“amy,我很高兴这七年来有你陪着我,可是你应该明白,有些期待只会给人带来绝望,离开我,你依旧能够自信地活下去。”
手一颤,烟头烫到了她的手,晃神间,一点明灭的星火朝着川流不息的人潮坠落,逐渐地,泯灭消失不见。
“如果没有倪筱尔,你会喜欢上我吗?”她忽然问道。
陈邵阳笑了笑,他忽然上前,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她身子一僵,第一次跟他距离那么近,他眉目分明的眼里有春水流过,荡漾得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位温润君子。
amy忽然心慌慌起来,即使竭力保持着平静,也仍旧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你想做什么?”
他的手探入她的裙底,暧昧地由下往上抚摸,月色下,amy修长白皙的腿令人血脉喷张,她浑身颤抖得像片秋叶,就在他的手触摸到禁区的那一刻,她忽然挣脱开他,挥手一耳光过去,被早有准备的陈邵阳闪躲开。
“你混蛋!”amy气得眼泪聚在眼框中。
他低头笑了笑,“你瞧,如果没有筱尔,你对我就不会那么执着。amy,与其说你一直不肯放手,不如说你只是不服气,你不服气输给了筱尔,不服气我喜欢的不是你。可惜,爱情本来就是毫无道理可言的,离开我,你依旧能呼吸,能活着行走,能与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你告诉我,你真的有想象中那么爱我吗?”
她浑身一震,陈邵阳弯下腰,替她整理好衣着,淡淡道:“不要再为了我难过下去,离开我,你依旧是那个自信的amy,向前走,不要回头。”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呼喊声,“amy,快开门!我是刘然啊,陈邵阳,你把我未婚妻怎么样了?快开门!”
陈邵阳轻轻一笑,“你看,属于你的景色这么快就出现了,还不快去?”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执着?门开了,amy魂不守舍地看着门外焦急的男人,他一把将amy拉到身后,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继而怒气冲冲地道:“陈邵阳,你是不是又让amy哭了?你就不能男人一点对她放手吗!”
他越说越冒火,似乎陈邵阳辜负是他,amy被他的大嗓门吵得心烦意乱,一向冷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意,“你能不能闭嘴?”
“他欺负你你还帮他说话?”
“管你屁事!”
男人与女人吵得不可开交,看来没有一两个小时是无法收场了,陈邵阳摇摇头,关上了门,将那对迟来的冤家隔绝在了门外。
连好胜斗强的amy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或许自己也该对倪筱尔放手了,只要她能过得幸福。
他想了想,给倪筱尔发了封邮件,合上电脑的那一刻,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
每晚的书房相伴读书是单首长与倪小姐最静谧的二人时光,尽管有倪筱尔在身边的时候,单亦宸往往看她多过看书,不过丝毫不妨碍他一心二用。
倪筱尔抱着笔记本敲着键盘做案件陈述,明天是自己复工之后的第一桩案件,绝对只能胜不能败。
见倪筱尔完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将单亦宸视为空气,明显感觉到被冷落的单军长不经意地翻过书页,不疾不徐吐出两个字,“咖啡。”
“咖啡找兰姨。”倪筱尔头也不抬,蹙眉思考着案件的细节,乱糟糟一堆文件几乎要将自己低垂下的小脑袋给湮没。
单亦宸暗中咬了咬牙,忽然深刻地意识到放任她去工作是件多么愚蠢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倪筱尔忽然面有难色地直起身子,咬着笔头悄悄瞅了单亦宸两眼,她低下头犯愁地盯着资料,终于抱起一摞资料坐到他身边。
“我听兰姨说你在德国呆过一段时间,德国的风景应该很好吧?”典型的没话找话。
终于正视到自己的存在了,他合上书,心中暗爽,面上则云淡风轻,“说重点。”
倪筱尔将资料推给他,上面密密麻麻的德文,艰涩难懂的专业法律词汇,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单亦宸抿嘴不语,眼里分明带着“我有什么好处”的问号。
她抿嘴一笑,很上道地出去帮他准备咖啡。
单亦宸低头专心翻译着文献资料,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翻过了两三页,十指如飞的手忽然停住,目光紧紧盯着突然弹出的邮件,上面“陈邵阳”三个字灼痛了他的眼睛。
毫不犹豫地点开,一目十行地将内容看完,尔后在倪筱尔进来的一刻,鼠标轻轻一点,不动声色地将邮件删除掉。
倪筱尔凑过来一看,长长的几页文献资料翻译得明明白白,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也翻译得十分精准,没想到单亦宸的德文居然这么好。
难怪他身边的女人总是飞蛾扑火地来了一拨又一拨,这样优秀的男人本该就是女人们觊觎的宝物,只可惜,居然被自己阴差阳错地捡到手了。
她撑着下巴笑吟吟瞅着他,这男人,真是越看越帅气,越看越令人心动。
手中的书看了这么久,始终没有翻过一页,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将大胆盯着自己的女人捞到怀里,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低声警告,“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
“吧嗒”一声,她先发制人,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继而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你就怎么样?”月牙弯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挑衅。
他唇角微弯,低头朝她靠近,倪筱尔闭上眼睛,等待着降临的吻。
哪知道脸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睁开眼睛,发现他竟然拿下巴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蹭自己,顿时笑着四处躲避他的袭击。
“单亦宸,你别闹好不好?”
翻飞的白纸掉了一地,沙发上的两个人笑闹着滚做一团,突兀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嬉闹,“二少爷,少夫人……”
兰姨面有难色地站在书房门口,隐约能见到身后一抹颤抖的绿色裙摆。
单亦宸轻巧地将差点滚下沙发的倪筱尔拽回怀里,撞在单亦宸胸膛上的倪筱尔捂住生疼的鼻子匆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阿秀!”
阿秀缓缓从兰姨背后挪了出来,白色上衣,绿色的长裙,看起来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一双发红的眼睛楚楚可怜。
倪筱尔惊喜地正要迎上去,单亦宸的大手环在腰间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把玩着倪筱尔的长发,淡淡道:“兰姨,你先带她下去。”
阿秀泫然欲泣,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倪筱尔,跟着兰姨离开。
“你干嘛让阿秀出去?”她好奇,看着两人离开,眼睛还收不回来。
“太吵。”男人轻描淡写地回答。
倪筱尔为之气结,也不知道是该为这个男人的自大叫好,还是该对他的沙文主义霸道独裁统治大声说不。
奈何自己“弱小”,只得悄声不得据理力争。
后宅里,兰姨给阿秀收拾着房间,絮絮叨叨说着:“少夫人宅心仁厚的,自从你走之后,就时常念叨着你呢,阿秀啊,不是我说你,那位王教授既然有妻子了,你就不该鬼迷心窍去找他,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她叹了口气,将床单铺好,又转过身语重心长地吩咐,“我知道你年纪小,书读得多,跟我们这群在单家呆了一辈子的老人想法不一样,但是阿秀啊,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次是少夫人心肠好,肯收留你,以后千万别再行差踏错了。”
阿秀低着头答应了一声,垂下了头,脖子上露出的洁白肌肤处有一道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兰姨看得心痛,出去给阿秀寻药了。
阿秀静静地环顾自己的房间,离开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房间里仿佛积满了陈旧的气息,她推开窗户透气,一束艳红的玫瑰花忽然出现在她视野里,伴随而来的是阿力黝黑阳光的笑容。
“阿秀,送给你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回到单家!”
阿力简单纯粹的眼睛里满是欢迎她回来的喜悦,阿秀的目光锁在玫瑰花上,忽然问道:“这花……是哪里来的?”
“从少夫人的花园里摘的……”阿力一时说溜了嘴,见阿秀的脸色沉下来,顿时尴尬地摸了摸头,“少夫人心地那么善良,不会介意的,再说了,你不也喜欢玫瑰花吗?”
“从今天开始,我最讨厌的花就是玫瑰。”她冷冷回答,顺便掩上了窗户。
“阿秀,你别生气啊阿秀!我错了还不行吗!”阿力拼命敲着窗户。
“你以后别再找我了!”阿秀红了眼睛,“我知道你们都在同情我,觉得我介入别人的家庭,是个讨人厌的小三儿!是,我自作自受,你们都走,我不需要同情!”
里面忽然“扑腾”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接着再无任何声音。
阿力呆了片刻,忽然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顿时一脚踢开门,眼前的场景令他目眦欲裂,“阿秀!”
阿秀的身体吊在半空中,脸色憋地紫青,他冲上去胡乱解开绳子将她放下,心痛地直打自己耳光,“都是我笨!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招惹你,阿秀,你别死!”
阿秀咳嗽了几声,阿力喜悲交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放声大哭起来。
闻讯赶来的倪筱尔拉住慌慌忙忙要上前的兰姨,低声吩咐,“兰姨,快去叫医生。”
兰姨答应了一声,抹了把眼睛匆匆去打电话。
倪筱尔手捏紧手中的报纸,今日a城晚报头条,某文化圈名人教授后院起火,原配带人当街殴打小三。
记者配的那幅图中,小三抱着头狼狈地在众人围观中被三个女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那张清秀的脸她再熟悉不过。
如果不是她将阿秀引荐给王教授认识,或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她高估了王教授的品德,也高估了阿秀的自持力。
说到底,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倪筱尔的心里很愧疚,她很想为阿秀做一些事情弥补自己的疏忽。
单亦宸的私人医生关耀宇来看过之后,吩咐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脖子上的伤口就能痊愈。
倪筱尔生怕她又想不开,兰姨年纪大了看不住,于是让阿秀住进了东边客房里方便照顾。
书房里——
关耀宇摘下口罩,英俊的脸上带了一抹揶揄的笑,“单军长,现在连你家里的小佣人生病都要我专程出马,这诊金的事情,是不是该重新商量一下?”
关家与单家是世交,关耀宇自小就与单亦宸认识,虽然出身军人家庭,却背着家里人跑去英国念医学,毕业回国之后进了一家私立贵族医院做内科主刀手术师,平日里多少人求着塞钱请他动手术都排不上号,再加上他生性风流,身边诸多红颜知己需要应酬,他肯来看病,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单亦宸跟他二十几年的兄弟,根本不吃他这套,他挑眉,“你父亲昨日拜托我,务必将你押送回去跟谢家小姐相亲。”话里透露出的要挟意味不言而喻。
一听到要跟谢家那位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相亲的事,关耀宇就头痛地捂住脑袋,“哎够了够了,我投降,从今以后,只要是嫂子需要,我随叫随到还不行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关耀宇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意味深长地道:“不过那位阿秀小姐的伤痕还真是有些蹊跷……”
他就此打住,并没有将话讲明白,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可是个医生。
关耀宇不怀好意地贼笑了一下,再说了,单亦宸的人生顺遂得可真叫人嫉妒,叫那小子偶尔烦恼一下也不错。
凭借着与关耀宇多年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单亦宸知道即使是拿枪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未必肯说明白。
漫不经心地按下内线电话,他淡淡唤了声:“小莫。”
一身警卫服装的小莫推开门,冲关耀宇咧嘴一笑,“关少爷好。”
关耀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单亦宸,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单亦宸抿嘴微笑,“关伯父的话,作为小辈,不可不听。”
小莫:“关少爷,请——”
关耀宇咬牙切齿,“好你个单亦宸!”无可奈何,在小莫虎视眈眈的目光监禁下,只能委委屈屈地去见那个此刻因为儿子屡次逃掉相亲而暴跳如雷的老子了。
倪筱尔将阿秀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为她请了位心理康复老师来授课,虽说报纸上的新闻一时半会儿还会被讨论一段时间,但倪筱尔不希望阿秀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自从回到单家以后,关于与王教授之间的感情纠葛,阿秀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心理辅导老师第三期的治疗之后,阿秀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噎这将事情讲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一开始就王教授瞒着阿秀自己有妻女的事情,对阿秀嘘寒问暖,殷勤备至,阿秀仰慕他风度翩翩,知识渊博,被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昏了头,就做了他的女朋友。
哪知道正牌王夫人听说之后怒不可遏,带了几位女性朋友将阿秀堵在大马路上教训了一顿,本来还不相信一切的阿秀在亲眼看到王教授面对凶悍的王夫人的懦弱时,才真正地明白自己被骗了。
“少夫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插入别人的家庭的,我一开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阿秀哭得极为委屈,只恨不得能将肚子里所有的难过都释放出来。
倪筱尔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吃饭的时候神情恍惚,差点拿着筷子去舀汤。
单亦宸见她似乎灵魂出窍,忍不住蹙眉,“看来需要再请耀宇来一次了。”
“我又没病。”倪筱尔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身体没病,是心病。
单亦宸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烦恼,他摸着她的秀发不无醋意地道:“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也这么上心就好了。”
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倪筱尔居然要搬到客房跟阿秀一起睡!
单亦宸的脸色很不好看,“你要让我一个人睡?”
倪筱尔“噗嗤”一笑,“我就陪她睡一夜。”
“等她睡着了你就回来。”他毫不让步。
倪筱尔知道跟他斗对于自己绝无半分好处,于是笑眯眯应承了。
睡到半夜,单亦宸摸了摸旁边,仍旧是空床冷被,忍不住起身去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睡裙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
他习惯性地走过去,睡意模糊地从后面环抱住倪筱尔的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女人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皱眉,猛然意识到触感不对,顿时将怀里的女人扳过身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瞧着自己的,不正是阿秀?
也难怪自己认错,黑暗中她穿了件倪筱尔的睡裙,一时分辨不清。
单亦宸冷静地松开她,阿秀却忽然颤抖着唇轻轻呢喃,“军长……”声音凄美动听,包含着万般情意。
见单亦宸没有拒绝,怀中柔软的身体像蛇一样缠了上来,轻声的呢喃着,双手的动作却并没有迟缓,白皙的双腿努力的寻找着支撑力,一番折腾之后,她整个人几乎柔若无骨地挂在了他修长的身体上。
单亦宸似乎被迷惑住了,缓缓俯下身子,冷酷的薄唇只与她微张的红唇一厘之隔,他魅惑一笑,风情无限,“你就不怕少夫人知道?”
阿秀被他迷得心神俱失,大着胆子勾住他的脖子,妖娆一笑,“只要军长喜欢,我什么都不怕。”
原来如此。
他神色渐冷,手一松,阿秀惊呼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
“滚出去。”一扫刚刚的柔情,他冷酷得令人畏惧,
阿秀仿佛从天堂坠入地狱,错愕地抬起头来。
单亦宸冷冷地扔了件衣服盖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挟着一股寒风走过。
阿秀屈辱地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住,她充满希望地再次回头,却听到他更加无情的话,“我不希望她难过,明早去找兰姨结清薪水。”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将她的自尊心冲击得粉碎。
阿秀拢着衣服默默走出去,夜色沉沉,今晚的天空竟然看不到一丝星星的光芒,压抑得令人心中发慌。
单亦宸手段凌厉,断然不会让自己再待下去,难道真的就要这么屈辱地走出去?
她仿佛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咬着牙朝花园小径走去,穿过一片花丛,一个独栋小木屋出现在眼前。
阿秀上前敲了敲门,片刻之后,睡得昏头昏脑地阿力打开了门,大热天,他强壮有力的上身只穿了件工装背心,露出年轻有力的胳膊。
“阿秀,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见到心上人陡然出现,阿力顿时清醒了。
阿秀缓缓松开手,披在身上的衣服随风坠落,女人美妙的娇躯出现在了阿力眼前。
他惊呆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阿秀,直到挂在木屋旁的风铃声响起,才涨红着脸拿衣服给阿秀披上,“天……天气这么凉快,别感冒……”
下一秒,阿秀已经扑了上去,随手关上了门,她低低地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吗?今晚,我给你。”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主动邀约,一股热血冲到阿力的脑子里,他按捺不住地低吼一声,将阿秀压在了身下。
感觉仿佛做了一场迷离的梦,女人娇软的娇躯,压抑的喘息,微微的抽泣,如梦似幻地一一闪过脑海里,阿力拥着被子愣愣地盯着落在地上的一条青色的裙子,伸手摸了摸背后指甲滑过的伤痕,昨夜的春梦,根本就不是梦!
他掀开被子,撒开脚丫子朝外面疯狂地跑去。
“阿力,哎呀,你把好好的花圃都给踩啦,一大清早的不起来干活你要去哪儿!”张叔从花丛里直起身子,诧异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去找阿秀!”
“阿秀今天早上就离开单家了!”
什么?阿力停止了奔跑,不敢置信地回头,阿秀为什么要离开,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做错了事……
他飞快地朝大门处飞奔而去,空旷的马路外,阿秀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真的走了。
阿力抱着头蹲下,正满心无助,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阿力……”
阿秀慢慢拖着行李箱从街角出现,阿力浑身一震,跑过去拥抱住阿秀,“阿秀,我不会让你走的。”
阿秀缓缓将头埋进他怀里,抽泣着点点头,眼中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
大厅里,阿力牵着阿秀的手,执着地看着倪筱尔,“少夫人,求求您让阿秀留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离开单家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倪筱尔的目光扫过两人紧牵的手,她知道阿力是个牛脾气,只要喜欢上了,就不会在乎对方是个怎样的人,或许有他在阿秀身边,最终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阿力,以后要好好对待阿秀。”她莞尔一笑,点头答应了。
阿力喜悦地点点头,深情地看了阿秀一眼。
傍晚,单亦宸回到家,倪筱尔一边帮他脱下外套,一边说:“我今天做主把阿秀留下了,看阿力好像很喜欢阿秀的样子,再说兰姨也挺喜欢阿秀的。”
单亦宸眉头微皱,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倪筱尔笑着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阿秀不会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见她坚持,他亦不再执着,转而说到另一个话题,“筱尔,爷爷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找个时间回去看望他老人家吧。”
“嗯。”她用力点头。
跟单亦宸回去那天,正好撞上单家老太爷对看单伯伯单母发脾气,“都说了不喝药不去医院,我身体好得很,没病!”
老人倔强得跟孩子似的,把单伯伯单母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倪筱尔接过药碗,蹲下来微笑,“爷爷,我跟亦宸来看你啦。”
一旁的单母也笑着帮腔,“爷爷,你看孩子们多孝顺,都惦记着您呢。”
单老太爷眼睛一瞪,“真孝顺就该早早地结婚给我生个重孙子!”
倪筱尔尴尬地看了单亦宸一眼,向他发来求救信号。
单亦宸含笑俯下身子,“只要爷爷把药喝了,我跟筱尔就顺着您的意思早点结婚。”
此话一出,单伯伯单母同时面露喜色,单老太爷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倪筱尔则呆住了。
随后单伯伯与单亦宸关在书房里密谈,单母则拉着倪筱尔到卧室,将只传给单家媳妇的一对玉镯戴到了倪筱尔的手上。
“筱尔,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盼着你能跟亦宸早日结婚,为单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单母百感交集地擦了把眼泪,心里着实替他们高兴。
单伯伯走出书房时,脸色略微带了些凝重,倒是单亦宸一脸轻松地抓住倪筱尔的手,跟父母告别。
出了单家大门,倪筱尔心事重重,她偷偷瞧了单亦宸几眼,终于问道:“为什么又突然提到结婚的事情?”她知道单家的媳妇要有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和不动声色的为人处世方法,进了单家的大门,她将不再是倪筱尔,而是单家少夫人。
那些纷繁复杂的规矩连那么聪明的勒孜青都无法忍受,她能够做好吗?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单亦宸侧过头,似笑非笑,“就对你那么没有自信?”
她撇撇嘴,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是对自己没自信,可是我对你有自信。”她知道,他那么宠她,一定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伴随着单家准备婚礼细节的时间,a城以橘子日报为首的所有大小媒体都开始报道关于高门显贵的单家这一桩婚姻,无孔不入的八卦记者们甚至跟踪倪筱尔,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拿到倪筱尔的婚纱造型以及婚礼地点的消息。
从锦风事务所出来以后,倪筱尔就戴上眼睛神秘兮兮地冲到地下停车场,黑色别克的车窗降下,单亦宸坐在车里朝她微笑。
“今天要去哪里啊?”倪筱尔上车后好奇地问道。
单亦宸单手握住方向盘,轻松一笑,“去度假。”
“可是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婚纱还没有试,婚礼地点也还没有定啊。”
“这些事情留给他们去烦恼吧。”车子驶出停车场,朝高速公路的方向开去。
也对,反正比起自己和单亦宸,似乎倪家和单家的两对父母要更热衷婚礼的细节。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处海边的别墅面前,倪筱尔兴奋地奔出来,海风拂过脸上的感觉真棒。
单亦宸从后备箱拿出行李,见她一脸高兴的模样,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就知道你会喜欢。”
推开别墅的大门,猩红的地毯一路铺到卧房,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足足有三米长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餐点,一只小狗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倪筱尔。
“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惊喜?我真的好喜欢。”倪筱尔笑眯眯地抱起小狗,逗着它玩,却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这是我的狗。”
倪筱尔没料到别墅里还有其他人,顿时松开了手。
小狗利索地奔到突然出现的女孩儿的身旁,冲她依赖性地汪汪叫了两声。
“班比,你今天乖不乖呀。”她抱起狗狗班比,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倪筱尔这才看清面前女孩儿的长相。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岁的模样,头上戴着苹果绿的发带,圆圆的脸颊红润健康,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倪筱尔,是个挺可爱的邻家小妹的感觉。
“你是谁?为什么闯到别人家里来?”小女孩儿咄咄逼人地问道。
话音未落,单亦宸推着两个行李箱走了进来,苹果脸女孩儿冷冰冰的表情迅速溶解,“辰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她冲到单亦宸身边,攀住他的脖子旁若无人地撒娇。
倪筱尔一脸黑线地看向有美在怀的单亦宸,不会是……又一个情敌出现了吧?
单亦宸无奈地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苹果脸给拽了下来,“恩晴,不是告诉过你要喊我表哥吗?”
陆恩晴毫不理会地再次攀住他的脖子,顺便朝倪筱尔的方向怒了努嘴,“她是谁呀,表哥的又一个女朋友吗?”
单亦宸眉头微蹙,“恩晴,这是你未来的嫂嫂,筱尔。别胡闹了,你先回房去。”
看着不情不愿回房的陆恩晴,倪筱尔隐约感觉自己这个假期不会过得太舒心,她瞥了单亦宸一眼,见他斜倚在一旁双手环胸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祸水!”
他笑得更欢了,从背后环住她,“恩晴没恶意的,只是小孩子脾气,刚好生病,就休学一段时间来养病,你不会连一个小孩子的醋都要吃吧?”
“我才没有呢,你也不要太得意。”她恶狠狠抓着他的衬衣领子警告,“总之,不许再跟你那个表妹腻歪!”
单亦宸眼神一热,顺势撑起额头,煞有其事地说道:“不跟她腻歪的话,那只能跟你腻歪了。”
本以为倪筱尔会娇羞地躲开,谁知道她挑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哼了一声,不屑道:“回头姑娘我花几个小钱去找个姿色比你好上千倍百倍的男人,才不跟你腻歪呢。”
他眉头微挑,抓住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衣领,“真的……不想吃?”
眼见他故意露出性感的锁骨诱惑她,她的脸腾地红了,“不要!”
“那这样呢?”他缓缓解开衬衣的几颗扣子,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这男人干嘛老是诱惑她,明知道她心志不坚的,倪筱尔不争气地放软声调,“那……你记得要节制一点……”
他轻轻一笑,端起她小巧的下巴轻轻吻上,这个小女人,真是令他又爱又怜,恨不得将她吞食入腹中,再也不放出来祸害其他男人。
两人正温存缠绵,窗户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倪筱尔慌乱地推开单亦宸,只见窗台上,班比无辜的眼睛滴溜溜转悠着,接着,陆恩晴的脑袋缓缓冒了出来,见单亦宸似乎脸色不太好,于是理直气壮地抱起班比,“不关我的事,是班比自己跳上窗台捣乱的。”
兴致被扰乱,倪筱尔顿时没了心情,陆恩晴似乎不太喜欢她这个未来的嫂嫂,总是若有若无地调皮捣乱。
“要不,我们明天回去?”单亦宸漫不经心说。
回去不就是认输了?她坚决摇头,“不要。”
单亦宸笑得跟头狡猾的狐狸一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清晨——
海风吹开了窗户,海鸥盘旋着低低飞过,清新湿润的空气将倪筱尔唤醒,她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一望无际的海滩上,陆恩晴蹲着身子逗着地上的班比,一脸可爱的笑容。
其实,这小姑娘不冷冰冰的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她环保着双臂看了许久,直到单亦宸凑过来亲了她一口,瞥见沙滩上的陆恩晴,他笑着瞅了她一眼,“要去挑战看看吗?我这位表妹任性刁蛮的程度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啊,那就挑战看看。”她明眸流转,红唇带笑,趁着单亦宸索吻之前,披上外套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奔出去。
望着沙滩上远去的背影,他唇角的笑渐渐消失,拿起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喂,小莫。”
“首长,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小莫迟疑地了一会儿,又问道:“万一少夫人知道的话……”
“那就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他冷静地打断小莫的话。
挂断电话,他双手插兜走了出去,金黄色的沙滩上,那个抱着小狗一脸戒备的女孩儿站起来瞪了倪筱尔一眼,扭头就走,倪筱尔一脸挫败地叹了口气,回头刚好对上单亦宸含笑的眸子。
“你瞧,我连姑嫂关系都处理不好,以后嫁进你们单家,能够做一个好媳妇吗?”
单亦宸温柔将她拥入怀中,“一定能,你一定会做得比谁都好。”
有了单亦宸的安慰,她心中的失落减少了几分,倪筱尔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在短短几天内打消陆恩晴对自己的敌意,尽快跟她和解关系。
入夜,偌大的餐桌前,只有单亦宸与倪筱尔两人,佣人早早来报,陆恩晴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不肯出来。
只怕身体不舒服是假,讨厌自己才是真,倪筱尔端起食物走到陆恩晴房间,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恩晴,你开一下门好吗?”
没有声音回应。
倪筱尔蹙眉,再次敲门,“陆恩晴,你再不开门,我可就撞门了。”
依稀能听到班比爪子蹭门的声音,而陆恩晴依旧没有吱声。
倪筱尔咬牙,既然如此,别怪自己粗鲁了,她正要狠狠撞开门,身体被人扳住了。
“笨蛋。”单亦宸缓缓吐出两个字,拿出了备用钥匙。
倪筱尔脸一红,果然是笨蛋啊。
然而等打开门之后,房间里居然空无一人,班比可怜兮兮地呜呜叫唤着,焦躁地抓着门框一直转悠。
单亦宸脸一沉,唤来佣人,“表小姐呢?”
佣人嗫嚅了半天,终于在单亦宸严厉的目光下哭了出来,“二少爷,不关我的事,是表小姐不让我说的。”
原来,眼看这几天单亦宸始终对她不冷不热,陆恩晴心中十分生气,于是晚上收拾了行李说要去小岛的山上露营两三天,等到单亦宸知道心疼她了,再下山来。
“胡闹!”单亦宸怒道,“还不快派人出去找?”
“我也去!”倪筱尔急切地说。
小岛上气候古怪,时常白天还艳阳高照,到了晚上就暴雨倾盆,陆恩晴身体不好,一个人在山上露营着实不安全。
单亦宸深切地凝视了她一眼,半晌,淡淡一笑,“一起去。”
两人穿上雨衣,带了一群人上山,此时正下着小雨,单亦宸与倪筱尔决定分开寻找。
“陆恩晴!你在哪里?”漫山遍野都是呼喊陆恩晴的声音,就是不见回应。
倪筱尔脚下一滑,差点从山坡上滚下来,她喘了口气,抱住一株树颤巍巍站起来,手上早就被一块石头划出了血痕,手电筒也快没电了,眼看雨越下越大,倪筱尔心中越来越焦急,“陆恩晴,你这个任性的丫头,等我找到了你,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倪筱尔咬牙拨开荆棘丛,朝山里继续找去,走到一处丛林里,眼前黑影一闪,倪筱尔手电筒照了过去,“谁?谁在那里?”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哗啦啦的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她对着冻得冰凉的手哈了一口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单亦宸在另一边寻找的怎么样了,突然之间,好想他……
“救命……”忽然之间,她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呼救。
倪筱尔精神一振,一定是陆恩晴,她打起精神,艰难地朝声音的源头跋涉而去,“陆恩晴,我在这里,你在哪儿?”
她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雨势越大越大,加上距离遥远,呼救声听得时近时远,到最后又归于平静,几乎令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脚下的泥泞小路越来越不好走,她咬牙抛掉累赘的背包,折断一根树枝当做手杖,艰难地向上攀爬。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表哥……”又一声带着呜咽的呼救声响了起来。
倪筱尔心中一喜,听声音似乎近在眼前了,她加快脚步,“陆恩晴,我是倪筱尔,你在哪……”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好巧不巧,倪筱尔的手电忽然闪了两下,最后的一丝微弱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糟糕,手电筒没电了!跌倒的最后一刻她咬牙抱住了身畔的一株树,才没滑下去。
“我在这里,这里有一个陷下去的地坑……”陆恩晴呜咽了几声,又问道:“表哥呢,他知不知道我失踪的事情,他有没有来救我?”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单亦宸,也不知道是该狠狠骂她一顿还是感动一番。
倪筱尔咬牙,“你先闭嘴!等我找到你的具体方位再说!”她试探着朝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陆恩晴又尖叫了两声,“啊,有蛇!”
倪筱尔心中一急,脚下一急,忽然踩到了一块松软的土地,来不及尖叫,随着哗啦啦泥土下坠的声音,她跌入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里。
正摔得头晕眼花狼狈不堪,却听到对面传来怯生生的声音,“筱尔姐……”
倪筱尔痛得呻吟了一声,扶住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听你喊我一声筱尔姐倒真是难得。”嘴上虽嘲讽着,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总算找到这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了。
陆恩晴快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林子里怎么会突然多出这样一个洞来,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掉了下来,万一表哥找不到咱们,就只能等死了。”
黑漆漆的洞里,谁也看不清对方什么模样,只不过听陆恩晴中气十足的声音,显然刚刚那条蛇没咬着她。
倪筱尔放心了,开始研究着要怎么爬上去。
她胡乱摸了两把洞壁,全部都是松软的泥土,一碰就窸窸窣窣往下掉,根本不可能爬上去,最糟糕的是此刻正下着雨,指不定这洞什么时候滑坡坍塌下来,将她们两个都给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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