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寻思着她既要讨了这差使,便得想个法子约束于她,总不能任由她一时兴起而为之,今日说要接手就派人去,明日说不想管了就撒手不理。结果妾身这么为难她,老爷,您猜,珠儿又说什么了?”柳氏给苏端铭盛了半碗汤,双手捧到他面前。
苏端铭接了过去,用勺子舀起来又放下,问道:“莫不是又撒娇?”唯春最爱撒娇,他拿她也是万般无奈。
“珠儿一听我不信她,自然不乐意了,自己立下了军令状,以月例做抵押,说是自己要是打理得亏本了,就从月例里扣,做得好了,年底自然也要奖赏的。老爷,妾身哪懂这个,自然不应允,便借口说要由您来定夺,您说这孩子,到底是玩闹的气性大了?还是真知事理了突然就长大了要打理家业了?”柳氏笑吟吟地看着老爷,十分详实地转述了唯春的打算与想法。
没想到,苏端铭听着听着,不再认为太儿戏了,越听越有两分精神,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汤。末了,擦了一下嘴,笑得两眼一眯:“不愧是我苏端铭的女儿,是个有心的。既然她有心要学,不过几十亩茶园子,且交由她打理,什么月例不月例的,咱苏家还缺这点钱?难道我苏家竟落到需用女儿月例来打发下人工钱的地步了?传出去,生意没法做了。就这个小家子气,终究是女儿家,不若男儿,不懂营生的道理……”
虽不若男儿,但好歹这胆气与魄力上却是胜过继春一半不止。苏端铭恨唯春不是男儿身。
柳氏听了老爷眉开眼笑地对女儿有褒有贬,除却最后一句到底是嫌唯春是女儿家,她略失落了一下。
但很快,苏端铭很郑重地道了句:“……到时吩咐老陶多关注一下。三个女儿中,我瞧着,也就她最聪慧,以前虽是顽皮了些,到底是小,如今有这份心思,寻思着要为我分忧,再好不过了。”
柳氏听到这里,心花怒放。老爷这是终于忘了继春那边的烦心事了,于是赶紧给老爷布菜。她手上夹着菜,却是在想继春那边的事。
继春啊,犯了什么事,能再次惹得老爷难过,在外头都压不了怒气呢?断不可能仅仅是要为朴氏办个生辰宴这么简单。
二十生辰要摆宴?柳氏一想到家中许久没有喜事,要办寿宴,闹腾一下,也不是不行的。
饭毕,她将如玥叫到一旁,叮嘱道:“你表妹只怕老想着先前的不乐,届时莫让她在少奶奶的寿宴上弄出什么事来,这几日你好生陪着她,看紧了她才是。
如玥收拾好盘碟,出院时没见到有人在外头,于是情不自禁地朝东望了一眼,事实上,距离甚远,花廊曲里拐弯的,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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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如玥进主院后,继春一个人孤伶伶呆呆地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被蚊子咬了几个疱,疼得痒痒儿的,才醒过神来。抬头四顾,这宅子偌大,却无一处可容自己。
走来走去,发现自己终究是又走回到了东院门口。烦恼渐起,脚步犹疑了一下,迈了进去。
且说东院正屋,朴氏今儿一早本来开开心心地让继春去操办些生辰宴的事项,哪想到傍晚就听到了涂婆子在自己面前唠叨杨氏指桑骂槐的事情,心情亦不畅,及至见到继春耷着头一脸丧气地进门,就觉得诸事不顺,盘问了几下,对方却是没精打采,问得多了,却给扔下一句:“又不是明日就摆宴,着什么急。”
朴氏见他这般不关心自己的事,怒从心起,便指责了几句。
继春嫌她聒噪,不耐烦地道:“你让我歇口气罢,若嫌弃我不得力,莫若遣了他人来办。”继春也有气,被人笑话为二十四孝君,哪儿还有男子气慨?
朴氏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的,自然再次逼问自己几时为难过他。
继春今日在外头刚挨了老爷训斥,进屋又受妻子指责,忍无可忍,于是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撂下了朴氏在屋子里骂声不断,冲着继春的背影吼道:“好,好!竟然这般不给我脸子,你出了我这屋门,就莫再进来!”
赌气话讲了,心头火不消,于是拼了命地喝着银耳莲子羹,可是没一会儿,因一颗莲子芯没剔尽,骂丫环是不是要苦死自己;一会儿嫌银耳枸杞太多……
丫环晨露探头报道:“少奶奶,少爷一个人就在北边廊下,哪也没去,只在那里转圈,要不要给他送灯,派个丫环小厮去打扇子?”
朴氏怒目一瞪:“他爱在那处呆多久便多久,咬死活该。”
不过心里到底是觉得出了一口气:且瞧他能斗气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地回来?
她这么想着,也等着,听到院门再响,晨露高兴地道:“少爷回来了。”
朴氏立时将帕子一抹嘴,脸朝向内侧,以一个背影对着门的方向。
可是,继春脚步是迈进东院来了,却没朝正屋这边走,而是往厢房去了。
朴氏听到脚步声根本没往这边来,气恨恨地看着晨露,“啪”的一下将碗扫落,骂道:“好,不来我这就莫再来!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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