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二十八章夫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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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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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悄悄地绕过去。只是待她从厨房回来时,发现继春少爷仍然在东院通往太太这边主院的廊下徘徊,一个人,在那转来转去。
廓下半明半暗的月光,自然是没法让如玥瞧清他的神色,不过却听到了他发出来的长吁短叹。
听得叹气声,她脚步便有些不受控地往前走去。
继春一抬头,也瞧到了她,一扫脸上的颓败,微露惊喜色,“表妹?”往两旁看了一下,四下除了如玥与她身后的一个粗使丫环,并无旁人,也顾不得别的,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了过来。走近了,低声问道,“你这大晚上的要去哪?”
如玥避不过,曲身行了礼,头低低的,脸烫烫的,声若蚊蚋:“少爷,你这么晚还……”
两人异口同声,话亦差不多。如玥脸更热,而继春方才焦虑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起来。
二人之间相隔不太近,也不远,约摸有着两株花的距离,廊外月光如银,树影婆娑,花吐芬芳,草丛中蛐蛐儿低吟,夜色份外迷迷蒙蒙。
如果忽略如玥旁边跟着的丫环手里提着的灯笼的话,倒真合一个词:花前月下。
继春听到她叫少爷,方才一时的小喜悦又没了影,瞧到她身边的丫环提了食盒,便知现下不是个说话的地儿。“这是给老爷太太的?我爹他……”
如玥心儿噗通直跳:“嗯,老爷方才小睡了一会儿,太太着急开饭,我,我这厢……”她想说她这厢着急走,只是一想到煎茶所言,嘴下便有几分发软,抬眼看了一眼继春,目透关切与不安。“少爷,您这是打算去看望老爷,怎的不进去?”
继春微窘,不安地道:“我,我……既然老爷太太尚未吃饭,现下我去,自是不便,还是算了吧……”
嘴上说着“算了吧”,脚却不曾往自家院子动半分,眼里更是流露出几分渴求的意味,望着如玥,道:“表妹,若是见着老爷太太心情好些,且帮我……”让他开口求如玥帮着他说些好话,他又说不出口,若是帮他好生照顾老爷,他又觉得如玥照顾是如玥的,老爷哪会晓得自己心意?
如玥兴许是听懂了,点了个头,道:“那,少爷赶紧回屋去吧,这里虽然凉快,可蚊虫也多。”
继春心里一暖,满心感激地道:“是,是,谢表妹了。我这便回屋去,我这便回屋去。”说着,说着,侧身让了如玥过去。
如玥见他对自己有些闪闪躲躲,很有些失落,她很想问今日在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这毕竟是男人们之间的事,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堪比丫环的人,哪里好多嘴的。一想到这里,她又只紧守本份,小声宽解道:“老爷性子宽宏,生气也不过半天功夫,又素来听太太的劝……”
继春一听这话,便更窘迫了,心想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那太太那边是不是也晓得了?这可怎么补救啊。
如玥瞧见灯光之下,少爷神色十分不安,心生不忍,继续提醒道:“少爷平素买些老爷与太太喜欢的多孝敬一二便是了。”见继春有些茫然,于是送佛送到西天,“除了酥糕,太太还喜欢曲州产的柿饼儿。”
“多谢表妹提醒,为兄,为兄明日便去张罗。”继春说到这里,恨不得向如玥连连弯腰致谢。
如玥不知晓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将太太的喜好透露给了继少爷,只是太太向来一句“家和万事兴”,她认为也没做错。朝继春曲身告辞后,心慌慌地急赶赶地进了主院。
柳氏正在屋里,与苏端铭说着女儿们的事儿,当然,关于苏韵春闹事这一节,自然是省去了,免得老爷为了继子伤神,还要为庶女气恼。她无力去替苏端铭分担外头的事,只能想尽办法纾解他的不郁,挑他喜欢听的事儿说来。比如:夸赞着奂春做事细心,顾事周全,家事上也学得有几分上手;又道唯春最近如何如何地懂事多了。
苏端铭听着妻子细细密密地提及女儿们的事,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天伦之乐,心里不免略有些开怀。但心底最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到底只是女儿家,一旦她们出嫁了,日后就只余得两个老人夜话凄凉,孤老至天明。
“方才珠儿竟与妾身说起茶花买卖,还向妾身讨要那块地做嫁妆,说是如今先拿来练练手,以免来日不会打理,便是拿了爹娘送的宝贝错当成草芥,糟践了父母的心意。妾身瞧着啊,她倒是随了老爷,怕是开窍了呢,很有几分兴致要学着打理营生呢。”柳氏想起唯春顽皮的话,此时也没十分的当真,这时说来,只为着能哄一哄老爷,逗个乐。
“想学打理营生是好事,就怕她一时心血来潮。”苏端铭听了,认为唯春本性机灵,就是性子沉不住,担心她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老爷顾虑的正是妾身也教训她的话。不过茶花嘛,向来是她心头之好,她山上山下的爬着,一年有大半年就往茶园里钻,自然舍不得任由茶花变山花。”柳氏赶紧替女儿说了一句好话。
苏端铭点了点头,将碗中最后一点竹荪汤喝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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