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因为有扈分兵,加之九黎氏的皮衣被水浸泡,皮革坚韧能抵挡刀箭,所以大部分人死里逃生。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刚出了山口脱离险境,蚩尤仰天长啸:“我的马首领啊,我的鹿首领啊,你们就这么死了。”拿斧砍自己的头。
风佰拦住了他,说:“大首领,自杀以谢族人的,应当是我。是我智不如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蚩尤看他已经自责,就不再埋怨,问他是不是还要进攻涿鹿。风佰说:“跑,跑向回去的路。不仅跑,还要跑得很狼狈,一败涂地的样子。”
蛮角瞧不起他:“都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本来,要是走东南山口,这时候恐怕早退到了阪泉。现在还要你说,我们本来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蚩尤问风佰:“你一定又有什么主意?”
风佰说:“看到没有,后面一直有人在跟踪侦探,这大概也是一种战术,叫了解敌情。现在如果进攻涿鹿,他们就知道了,一定有所防备,不如将计就计。”
蚩尤明白过来:“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假装溃败而逃,让对方信以为真,然后趁其不备反戈一击。”
风佰所说的没错,风后的确派出了哨兵一直跟踪着,一直看到九黎人狼狈而逃,去了阪泉方向,才回来报告。联兵一夜没睡,接着又打仗,都很疲劳,听说敌人走了,就放心回去睡觉,这就中了风佰的计谋。九黎人生来以战争为职业,习惯于连续作战,随即向涿鹿反攻。大家从睡梦中被打起,轩辕一边检讨自己的疏忽,一边指挥撤退。他对有乔说:“与九黎氏之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们已经不可能守着涿鹿。吃饭是大事,你和褒首领年级大了,不要参战。你们带上所有的马匹,背上能吃的食物和煮饭的釜。”
大鸿走过少昊清的住地,向他要金兵器,少昊清不肯:“我们氏族虽有金兵器,但不愿用来战争,更不愿拿来杀自己的胞族。我要用它刀耕火种,挖土砍草,这才叫物有所值。”
大鸿很生气,去告诉轩辕。轩辕说:“仓颉说过,他们不参战就减少了九黎人的一份力量,等于砍了蚩尤一只臂膀。能做到这样就不容易了,随他去吧,不要强人所难。”
“可惜了的。”
“没有什么可惜的,战争的胜负不取决于武器。”
从涿鹿山北刚拐过西山口,有乔说:“走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方相氏。保卫涿鹿,九黎人一样也是他们的敌人。”
轩辕说:“我不是没想过,而是从一开始就认为他们不会来。该来,早就来了。”
叫大鸿:“你去告诉方相,不要坐山观虎斗。虎狼是一种吃人的兽,它们张开大嘴时,是不分什么人都吃的!”
正被轩辕说着了,方相氏不是不知道涿鹿之战。前一战因为九黎人连续追逐,没有和自己打招面,这一次他们是看在眼里的。方相认为战争与自己无关,是别人的事,因而无动于衷。唯有易担心:“听说九黎人一贯烧杀抢掠,抢轩辕氏,也会抢我们。我说,是不是和轩辕联手,把这些人赶跑。”
方相说:“赶什么赶?前门拒狼后门进虎,我们帮谁?”
方弼说:“就是。我们本来在这里住得好好的,风不打头,雨不打脸,谁惹的事谁收拾。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方相补充道:“还有,你们知道吗?九黎氏都是一些牛头马面,手中拿的兵器叫金,厉害的不得了。轩辕和神农两家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我们明哲保身,不趟这一坛浑水。”
葛天又捻着胡须:“这叫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借九黎氏的手除掉轩辕,夺回我们的涿鹿原。”
有易嗤之以鼻,他说的是和轩辕一样的话:“狼要吃人,不会因为你葛天有两根胡须就收起它的牙齿。我等着看你的借刀杀人,会不会杀的是自己。”
所以大鸿来邀兵,方相一口拒绝。这边每一个人都生气,有人提出先去消灭他们,特别是有扈,提了大斧就要去杀。按照轩辕的指导思想,大敌当前,九黎氏才是主要的敌人,而风后这时看轩辕却一动不动,并没有阻止有扈。自己急忙上来拦住,说了一句轩辕说过的话:“大敌当前,以大局为重。”
炎帝也生气,对风后说:“九黎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个方相,连个大局都不懂,该杀。你为什么拦着有扈?”
风后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大家就继续前行。
轩辕说:“方相氏不懂兵,柴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都保全不了,还想隔岸观火?”就不再西行,转身去了东北方向,大队人马就随着他走。力牧问:“我们不再走原来的路线了?”
轩辕没有回答。
但他这样改变行动方向,就把方相氏暴露在九黎人面前,这个部落还若无其事的出来采集,打算看热闹呢。蚩尤追联兵,迎头碰见了他们,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见人就打。和强大的东夷集团比起来,实在是不堪一击,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已经死伤了许多。有易气得大骂方弼:“一个昏头昏脑的武夫。”
葛天过来劝慰,有易连他也一起骂:“你不是喜欢坐山观虎斗的吗,反被虎给吃了,活该!”
有易并没有大智慧,因他会顺着轩辕的思路看问题,才比其他几个人正确。方相这才问他:“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只有去找轩辕氏。”
“他们不也是被九黎人打败了?”
“不管你信不信,轩辕一定会打败蚩尤。”
方弼说:“反正九黎人已经走了,咱们还有必要跟上去?”
“问题是,如果九黎人被打败,轩辕会不会来找我们算帐。不是死在蚩尤的手中,就是死在轩辕的手中。”
葛天说:“有易说的没错,他们如果打败蚩尤,不会饶过我们,一家子都打不赢,何况两家联盟。不过,我还有一个主意,叫做真真假假。”
方相问什么叫真真假假?他说:“我们一样去打九黎人,但只追不击,让他们打。蚩尤胜了,涿鹿就是我们的,轩辕胜了,再一起打上前去。这叫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
方相拍手叫好。
有易说:“但愿你的诡计,能够瞒天过海。”
几家怕轩辕和神农氏报复,不敢尾大不掉的留在涿鹿。只有一路若即若离的尾随,观察着炎黄联盟与蚩尤氏的战斗。
蚩尤连续失去了五个首领和一个欧冶子,痛心疾首,决心复仇。命令部族穷追不舍:“不消灭轩辕氏,死也不收兵。”
风佰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回避一切可能出现的埋伏,坚持正面决战。还模仿风后派出哨兵,发现可能的危险就停步不前,只和联兵在平原上对决。轩辕几次设伏都被他躲避了,面对面的战斗,联兵打不赢,就逃跑。一边寻找谷地就食,一边寻找战机,有时候刚刚找到一块谷地,还没捞到采集,敌人就来了。有时候搭好了房屋,还没住下去,反而被对方抢了去住。长时间的疲劳作战,体能比不上对方,挨饿受冻习以为常。
史料记载,涿鹿之战,炎黄联军九战九败。
大鸿精力充沛,驮的谷吃完了,他就牵着马玩。这一天,大家都在草地上睡觉,他突发奇想骑到了马背上。引得大家来看:“还有人骑兽的,真稀奇。”
马不给骑,一次又一次把他摔下来。他不服气:“有一天抓到了蚩尤,我就把他当马骑。”
终于,他骑成功了,坐在马背上哈哈大笑。
轩辕问:“你能跑起来吗?”
他说:“那有什么不行。”
“给你一个任务,去牛河梁请女魃氏。”
“好的。我开始以为你朝这个方向走,是让九黎氏去打方相,原来还有这个目的。”
一路跑起,风驰电掣。
这天早起,大家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满天大雾,茫茫一片。除了草原就是树林,四处看都是一样的天地,一样的杂草丛生,混混沌沌,分不清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好像都有九黎人的喊杀声,人人成了惊弓之鸟:“原来准备向南,现在不知道南在哪里。”
“是呀,走错方向,闯到九黎人的怀里就不得了。”
“这一定是蚩尤的魔法。”
“是风佰,他会纵大风雨,也会布雾。”
有穷动不动就要投降:“哎呀呀怎么得了!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有扈说:“你再这个鬼样子,我就宰了你。”
炎帝说:“有穷,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我早就说过,神农氏宁愿死,也不会投降。”
“投降有什么不好?我还不是投降的你们,一样过日子。”
恐慌悲观的气氛笼罩着各个氏族,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风声鹤唳,偶尔一声鸟叫,一地的人就会吓得乱跑:“蚩尤来了,蚩尤来了。”竟然也有人同意有穷的话:“投降有什么不好?被打死打伤血淋淋的,还不如投降。”
轩辕也看不清方位,更担心九黎人趁着大雾偷袭,他突然想到赤松子,就去神农氏的住地。
赤松子还躺在草坪上睡觉呢,轩辕说:“尊敬的雨师大人,不要睡了,起来看看天。”
赤松子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一个好觉被你闹醒了。”
风后也来了。
他和轩辕是一样的想法,找赤松子识别方向的:“你还有心思睡觉,天地混沌一片,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我赤松子靠着地摸着天,看天还需要站起来?雾再大,天气再晦暗,就是日被天狗吞了,也没有我辨认不出的方向。”
轩辕大喜:“我就知道你行。”
“何止如此?哪里是山,哪里是水,哪里是坦途是沟坎,我都一清二楚。”
轩辕说:“不过,许多人认为这满天的大雾是蚩尤的魔法,现在就是指明雾障,也不能树立起大家的信心。打仗打的是士气,我想借你的智慧鼓舞一下人心。”
风后想了一下:“是的,现在就说这个雾不是蚩尤的魔法,人也不相信,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你有什么想法?”
风后用缴获的九黎人的金刀,制造了一个木头模具,框架结构,造型奇特。风后把它立在地上,扳动着旋转,展示给众人看:“蚩尤想以雾障来迷惑我们,轩辕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这是他破解魔法的灵器,不仅辨别方向,指南指北指西东,还能追踪敌人。大家跟我来,我们现在去的方向,就是指南的方向。”
人就相信了,跟着风后走。风后拿着自己造的木模,沿着赤松子告诉的方向,过了一个山坳,看到一片广袤平原。就在这时,太阳出来了,云消雾散。
这个事件在史籍中有一个传说:“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弥三日,军人皆惑。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蚩尤。”轩辕黄帝发明过指南车,后世几乎成了一个定论。《考古中国》考证,这不是事实。所谓指南车,应当具备自动指示方向的功能,如今天的指南针,才可以“以别四方”。而指南针的两大元素磁石和铁,当时的人们还没有发现。
大队人马刚出了山崖,轩辕突然抬头向上望了望。风后说:“你是不是想在这里打一下。”
轩辕一笑:“人说智者所见略同,可见你也是智者。去把力牧找来,看他有没有这个想法。”
力牧随着有虞氏走在后面,风后还没去找,他就来了。刚刚走到这里,就问轩辕:“为什么不在这里打一回?”
轩辕和风后哈哈大笑。
力牧说:“原来你们都想到了。”
祝融说:“我的火战已经用过,兵无常形,再用就不灵了。”
赤松子说:“我的水战也用过了,而且,这里也没有水。”
力牧说:“没有水,也没有火,但我们有的是石头。蚩尤是属驴子的,他们的风佰墨守成规,只知道低头看路,不知道抬头看天。”
有扈说:“你们还想打伏击吗?一而再,不可再而三,这一段时间蚩尤可是一直防备着呢。”
轩辕向大家做动员:“真刀真枪和蚩尤打,我们打不赢,上兵伐谋,打仗不单单靠的武器。过去我们用计谋,把九黎人消灭了许多,这一仗再叫他损兵折将。”
有穷说:“我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被你一说,精气神都上来了。”
轩辕问:“那么,让你回去迎战蚩尤怎么样?”
有穷吓得要尿裤子:“老虎屁股摸不得,那个牛魔头我想到就害怕,还敢去惹他?你饶了我吧。”
“不是叫你去打,而是让你去把他们引进山口来。一定要会跑,不要让他们捉住一个人。”
有乔最瞧不起有穷:“他这个怕死样子,去哄骗九黎人,不要装就像。”
有穷还以为有乔在夸他,连声说:“这个我会,我去,我去。”
“只许输,不许赢。”
“我这个死样子,赢得了吗?”
不到一个时辰,蛮角先行,一路追击着有穷氏族。有穷本来就害怕,逃跑起来不要假装,也是一副丢盔卸甲的样子,引得蛮角斗志昂扬。刚穿行到山崖下,风佰追过来了,说:“蛮角首领,等一等,先叫人前去探探路。什么小树丛啊,壕沟啊,水呀,火呀,都要看一看,看仔细了再走。”
前去的人找了一阵回来,告诉说:“路两边平平坦坦,不要说人,连个兔子都没有。前头追过山口,看他们全在前面跑着呢。”
风佰就放心了:“这还差不多。”
蛮角也放心,就叫继续追击,指着逃跑中的有穷氏:“你看那个狼狈样,已经惊魂丧胆,不要说埋伏,吓就吓死了。”
刚进山崖,听得一声口哨,大大小小的乱石和枯木头,横七竖八滚落下来,蛮角的脑袋立马被砸得粉碎。原来探路的人按照风佰的指示,只记得看下,不知道看上。再说,如果不爬上山顶,在山下也看不到上面的埋伏。风佰后背中了一石,抱着头大口吐血,走在后面的额力古,撒开两条腿拼命往回跑。
有穷这时候竟然不跑了,反而回过身来看。看着风佰一瘸一拐的退出山口,指挥着族人齐声大叫:“风佰用兵,墨守成规。”还故意一起大笑,笑声响彻山崖。
风佰气得走不动路,一屁股坐倒在地。
有穷得意就猖狂,又去乱石下抓了一个被砸伤的俘虏。一边脚踢一边骂:“叫你来杀人!叫你来杀人!”
蚩尤这一次在后队,赶来时战事已经结束。看到这一切,他禁不住的怒气冲天:“轩辕氏啊轩辕氏,我蚩尤在这里发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不共戴天!”
再带人爬上山顶,对方已经一个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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