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同意打?”
“毕竟是两家联兵,我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尊重炎帝,才能联合起神农氏。”
“炎帝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但他的智慧不擅长于战争。尊重他可以,打仗的事人命关天。”
轩辕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小伊耆也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们首当其冲?”
“为了打败穷兵黩武的九黎氏,我轩辕宁愿多做流血牺牲,哪怕打得一个人不剩。”
小伊耆和应龙等人都感动,应龙说:“你连我有穷氏的人都保护着,不放在第一线,我们也不能做孬种,看好吧!”
正如轩辕所料,有扈出去就被打败了。
九黎氏有备无患,又是面对面的战斗,金兵器以一当十。有扈虽然勇敢,但是,勇敢是挡不住锋利刀斧的。许多人被打死打伤,他自己也被砍了一刀。小伊耆和大鸿从两侧包剿,应龙带领的有穷氏从后增援,打退了九黎人。应龙为了掩护有扈,殊死作战,自己却被一个身穿狗皮的人一斧砍在脸上,鲜血直流。
这个狗头很嚣张,他有两把金斧,只用一把。还有一把插在腰上:“小子,看我一只手就能打死你。”
说实话,应龙虽然也有力气,但战技能不如对方。狗头的动作轻便灵活,钻过来钻过去躲避应龙手中木矛的刺杀,寻找斧击机会。几个招式下来,应龙烦躁,干脆丢了矛把那个人抱起来,两个人在地上翻滚。因为是格斗,对方手中的斧头丢落,腾不出手拔腰上的斧。被应龙折断一只胳膊,活活的拖了回来。
大家也都退回来,九黎人继续堵山。风佰很得意:“困兽犹斗是没有用的,我一定要把你们堵死在山里。”
被应龙俘虏的狗头,拖着一只胳膊,依然嚣张:“我是九黎氏的狗首领,谁敢杀我?”
因为战败,又冲不出去,有扈一肚子窝火:“我敢杀你。”说着就举起了自己的斧头。
狗头害怕了:“不要杀我,我把这个金斧送给你。”
有扈在和狗首领说话时,有人开始抱怨。首先是应龙,他听到了轩辕战前的话,知道是一次不应该的战争。加之自己又负伤,心情不好,一边摸着脸上的血,一边牢骚:“就知道胡打瞎拼,看,死了那么多人,有的头都被砍掉了。”
还有负伤的人捂着血淋淋的脑袋,骂天骂地,连炎帝都骂上了。
有扈听到了也就更加愤怒,因为这一战是自己发动的,他从狗首领手中夺过金斧:“把你们全都杀了,看你他妈的用什么金武器。”一斧头把他砍了。
又愤怒地骂一句:“真是一个狗东西。”
死了的抛尸野外,伤了的一声声呻吟,战败的代价比饥饿更不好受。大家开始相信轩辕,包括神农氏的人,有人主动来问:“他们不进来,我们出不去,这不是长久之计。”
轩辕说:“蚩尤摆出一副长久居住的架势,是一种激将法,逼我们出去硬拼。我之所以不打,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放松警惕性。请大家想一想,怎么样才能既要鱼死,又不网破。”
他首先征求炎帝的意见。
岐佰在涿鹿所说的话,虽然伤了炎帝的自尊心,但面临大敌,他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特别这一次,为给自己找面子而发号施令,死伤许多人,开始有所反思。这时,赤松子说了一句:“哎,这就好比看天,天看不好,淋了一身雨没啥,仗打不好就会死人。”
这实际上是一个变相的批评。
他就表态了:“你说吧,有什么好办法。以后,都听你的。”他说到做到,以后不管轩辕是否事先向他征求意见,或者是定夺战役行动,都言出必行。
轩辕就说:“今天这一战虽然打败了,我倒有一个发现。虞首领说过九黎人懂五行八卦,怎么不知道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
刚说到这里,祝融突然叫起来:“啊呀轩辕,你这一说我也会智谋了。这一仗怎么打,我来负责怎么样?“
杞葛不相信他:“你不会打仗,就会找火。”
“对了,说的就是火,火烧蚩尤屯!”
夜里,祝融准备了火石和火把,各家士师在大监的带领下,摸到九黎人住地,在房屋上放火。夏天气候干燥,房屋的框架是木头的,但遮盖的都是枯草,点火就着,风吹起来刮刮杂杂,把天都照红了。蚩尤因为有效的困住了联军,虽然被俘虏去一个狗首领,但比起联军死伤的人数,自己还是一个大胜利。认为对方就是瓮中之鳖,跑不了,警惕性松懈。加之还没有学会风后的放哨,战斗又使人疲惫,睡梦中被烧醒,皮衣上的毛已经被烧光。联军人仗火势,趁机发动攻击,蚩尤胡子头发上都是火,一边跑一边哇哇大叫。
轩辕夸祝融:“人说你是神农氏的火神,火神发威,还怕这些妖魔鬼怪。”
祝融也得意:“打仗原来需要技巧。我懂了,死打硬拼那是女人撒泼打群架,不是战争。”
“说的好!”
这时天已经大亮,大家快乐的在九黎人营地搜索战利品。都是查找吃的东西,烤熟了的全羊,烀烂了的猪腿。一边吃一边骂蚩尤:“这些都是抢我们的,强盗,一个个的都杀死了才好。”
大鸿发现了一件奇怪造型的炊具,一种三条腿的陶质三足鬲。拿着翻来覆去的看:“比宁封子烧的陶器好,带着烧水用。”
风后说:“我们还要继续追击,没有力气拿这些东西。扔了,扔了,多背点吃的。”
轩辕说:“等打败了九黎氏,他们制作的这些好物品,我们都要学习。”
大鸿说:“也罢。我怕跑不动路,鼓都没带着。”
这样,九黎人的许多物品,就被遗留了下来。
这个地方就是筛子绫罗。几千年以后的今天,考古学家在这里发掘的那一件三足鬲,就是这一次战斗中丢弃下来,有乔氏的大鸿很欣赏的,东夷集团制作的陶器。它佐证了两种文化的交流,也给中华第一大战留下了历史的痕迹。
九黎氏跑的是回去的路,联军也沿着他们的足迹追踪,一直追到涿鹿。这已经快半夜了,蚩尤还想到涿鹿吃饭休息,谁知刚刚跑到村口,看见村落里无数个火堆熊熊燃烧,还伴着咚咚呛呛的响声,在暗夜里叫人惊心吊魄。九黎人草木皆兵:“难道他们比我们跑的快,已经先回来了。这咚咚呛呛的,是什么新兵器吗?”
有人一朝被蛇咬:“又放火了,快跑吧,再不烧了一身毛。”
蚩尤不了解底细,就不敢进村,继续向前跑。一直跑到一个山坳子里,重新扎寨。
蛮角问:“不去救豹首领他们了吗?”
风佰说:“恐怕少昊清这时正在大吃大喝呢。”
原来这是嫫母组织一些妇女们做的,咚咚响的是鼓,呛呛响的金器,篝火是给助战的女人们壮胆的。炎帝说:“我们过去打仗,都是老套法,你一刀我一枪的,鱼死网破。没听说过,也没想过,打仗还要有计谋。”
轩辕说:“炎帝大人,你感慨什么呢?”
“看到了吗,女人都学会使用兵法了。”
女人们这时安排煮饭,吃过饭天就已经亮了。有扈突然发现有许多顶着兽头的人,咬牙切齿道:“嘿,这,这不是九黎人吗?好大的胆子,竟敢留在这里不走,看我不一个个的砍死你们。”拿着大斧,就要动手。
出来一个人,拦在有扈面前:“不允许你这样做,有扈。氏族战争从来不杀俘虏,何况他们不是俘虏。”
有扈一看原来是仓颉:“你怎么在这里?”不理睬他:“滚一边去,你是不是投降了九黎人,来替他们讲情。”
仓颉见自己的话有扈不听,急着去找轩辕。有扈依风作邪,操着大斧就动手,只见穿兽皮服装中出来一个女人,之所以看出是女人,是因为她的兽头没有盖在脑袋上。这个女人走过来,迎着有扈的大斧虚晃一拳,有扈一楞。她又以迅速的动作,叉开双手,伸出一条腿,把有扈摔了一个仰八叉。
大家哈哈大笑。
有扈坐在地上,莫名其妙:“怎么还、还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女人?”
轩辕来了,仓颉告诉说:“这是九黎氏少昊清豹氏族,在这里知道了耕种和养殖,不想打仗,正在向嫫母学习。特别是你们伺养的鸡,女人们最喜欢。”
轩辕看这些女人,毫不畏惧有扈凶神恶煞的样子,嘻嘻哈哈谈笑风生。有的抱着一只鸡,说:“鸡生蛋。”有的吃着煮鸡蛋,说:“蛋生鸡。”看到一顶顶兽头中包裹着粉红色的脸庞,女人的气味芬芳,有扈眼睛就发亮,不再说杀人的话。还和她们搭讪:“看看你们,怎么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女人们说:“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谁也攆不走。你不服气,咱们就再来摔一跤。”
有扈还坐在地上没起来,仰着头,说:“服,服。”
少昊清躺在铺上,仓颉说他病了。少昊清告诉轩辕:“我在阪泉,听仓颉介绍你的刀耕火种。知道可以不用去抢劫,斫木为耜,揉木为耒,就能够有谷吃。如果这样,人们就不要杀人,不要去抢别人的领地。所以,我不想打仗,就想学习种谷和养兽。”
有扈说:“我不喜欢背叛家族的人。”
少昊清哈哈一笑:“如果是一个喜欢杀人放火的家族,就应当背叛。轩辕首领,我听仓颉说起过,知道你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胸怀天下者以德治人,就不应当杀放下屠刀的人,不管是哪一个氏族。我死了以后,希望你善待我的族人。”
轩辕说:“少昊清,我相信你。我们给你治病,你不会死。”派人去找岐佰。
少昊清不懂,问:“什么叫治病?”
“你马上就知道了。”
岐佰虽然在涿鹿,但他没有参战,依然寻医问药。看了少昊清的病状,有发热、不适、恶心和寒战。身上还出现扩大性红斑,界限清楚。患处皮温高、紧张,有触痛、灼痛,并出现硬结和非凹陷性水肿。炎帝说:“好像是荨麻疹,草药西河柳可治。”
岐佰说:“不是荨麻疹,是丹毒。西河柳治痘疹,风湿骨痛,治疗丹毒不对症。”
轩辕说:“岐佰,你一定有办法,希望能治好他。”
岐佰卖弄自己,对少昊清说:“你们连这点小病都不会治,还出来打的什么仗!现在耽误了,已经有大面积坏死,治疗有点迟。再过一两天,小命差不多就没了。”
说着,从背篓里拿出几根萝卜一样的植物:“这叫苦参,研碎了涂在患处。一天两次,几天就好。”叫一个女人:“你过来,把我这草药熬了,让他先退退烧。”
炎帝看了,说:“这里有金银花是吧,这可是双重疗法。”
一会儿药来了,少昊清喝下不久,就感到浑身轻松。感慨道:“我们虽然懂得冶金,和你们相比,还有许多不懂的东西。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没有智慧的氏族一定不会赢。”
岐佰说:“放心好了,就这个药用下去,只要经我手,你既不会死也不会残。”
轩辕说:“是啊,你不会死了,还要好好活着。不过,现在还不是你说的太平盛世,战争正在继续。你的族人还好战着呢,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消灭他们吗?”
少昊清说:“我就是因为不喜欢战争,希望安居乐业,所以才不跟随蚩尤杀人。现在只想拿起刀枪当耒耜,刀耕火种。”
仓颉说:“能够背叛蚩尤拒绝战争,已经就是很不容易的了。再叫他去杀自己的同胞,不要说他,就是我也不会这样做。”
轩辕说:“好的,那你们就留在涿鹿种谷养兽吧。”
少昊清真诚地说:“轩辕氏你太伟大了,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一定种好谷养好兽,让你们有饭吃,有衣穿。”
岐佰说:“轩辕,我来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要走了。”
轩辕不舍得:“我们需要你。”
“我只治病不治伤,这里用不着我。看到两个部族团结一致,共同对敌,蚩尤就离死不远了。”
说完飘然而去。
应龙来见轩辕:“有穷首领说我会捕鱼,我不仅会捕鱼,也会捉鳖。蚩尤开始想让我们成为瓮中之鳖,我现在想把他们当鳖捉一回,如何?”
轩辕说:“你一定也是有了什么计谋,说说看。”
应龙说:“赤松子说这天就要下大雨,九黎人现在东边一个山凹里搭寨居住。如果把涿水河下游堵起来,蓄水,水往低处流。这样,山凹就是瓮,蚩尤岂不就是鳖。”
赤松子补充道:“祝融会火攻,我们来一回水攻,保叫九黎人都淹个八九不离十。”
大家听了感到有趣,有扈自告奋勇:“先把他们淹个半死,我们埋伏在山外,再杀他一个忍不防。”
轩辕同意:“好主意。应龙和赤松子负责水攻,再按照有扈首领的办法,分别埋伏在山口两侧左右夹攻。”问赤松子:“什么时间能下起大雨?”
赤松子肯定的说:“就是今天夜里。”
轩辕说:“现在就布置下去,五更天是人熟睡时,那时水已经蓄满就开始决水。”
有扈见轩辕同意自己的方案,就高兴,踌躇满志道:“我不睡了。现在去东山口埋伏,叫他们水来来汤里去。”
轩辕说:“不,不堵东南,堵西北!”
有扈说:“喂,轩辕,你大概不了解蚩尤寨的位置。风后派人去看了,他们所在的山涧,东南朝西北两个出口。东南方向是阪泉河,遭水以后就近逃跑,一定走回去的路。西北方向是涿鹿,岂能走回头路,送上门来给你打。”
“风佰有智,他开始研究我们的兵法了。反其道而行之,虚虚实实,这样才能骗得了他。”
“你这是拿生死存亡之事来赌赛。”
“不会错的。”
“一定是错的。”
许多人都同意有扈的意见:“是呀,只要被水淹了,理所当然朝阪泉跑。不在东南出口堵,那是放虎归山。”
轩辕不想强人所难,再说,每一件事都有可变性。就说:“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守东南我守西北。不管哪一路扑空,就立即回头增援。”
神农氏的人都随有扈去了,而炎帝却跟着轩辕。有穷也没有随有扈:“和你们两个圣人在一起,百灵护佑。”
有扈望了炎帝一眼:“你们一定会扑个空。”
应龙和赤松子之前已经寻找到了水路,有一条山溪和涿水河相连,溪流的那一端,直抵蚩尤寨。应龙带人在出口预先筑坝拦水,夜来风雨交加,水势高漲,他半夜去巡查,发现堵好的坝口因水冲决将要瘫塌。想到:“蓄不住水,淹不了九黎人,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就跳下去背对着水坝,死死的顶住。
攻击的时间到了,却找不到应龙。赤松子说:“找到找不到也要去决水,战机不等人。”
到水坝跟,大家看到了应龙,见他身体背对着堤坝,两只手各拄着一根木棍,死死的把自己一动不动牢固的顶在坝上。人叫他不应,发现已经死了,身体依然像一个柱石。所有人都默默地向他鞠躬,然后轻轻地抱起,尸体刚离开,坝水就一决而下。看着滔滔滚滚的水向山涧涌去,轩辕愤怒了:“水,你再大一些,淹死这一群杀人放火的魔鬼。”
水淹了蚩尤寨,九黎人慌慌张张从水中爬起。皮衣浸了水,湿漉漉地沉重,不会水的人,被淹死了许多。汪洋中一片混乱,叫喊声比风雨声还大,人人东奔西跑。
蚩尤也慌张:“快跑,不跑就被淹死了。”
风佰临危不乱,动了一个心机:“我是东夷集团的巫师,大风雨是我发作的,为了水淹涿鹿。想来轩辕这会已被淹死,大家不要慌,跟我杀回去。”
人都相信了,就不再乱跑:“大风雨是风佰纵的,淹了我们也淹了轩辕氏。走,杀到涿鹿去。”
人心开始安定,跟着他一起往涿鹿方向杀去。蚩尤也被他蒙住:“风佰,是你祈神,纵的大风雨?”
风佰悄悄告诉他:“我这是镇定人心的话。否则,人心一乱四散奔逃,会被轩辕瓮中捉鳖。”
看他带人往西北山口,蚩尤叫道:“你朝哪里跑?走错了,那个方向是涿鹿,钻人家怀里去的。”
风佰说:“不,这水不是雨水,是轩辕蓄的涿河水,他想淹死我们。你说,这时他的伏兵会在哪里等着?”
“一定是在东南出口,认为我们会回阪泉去。”
“所以,兵不厌诈,我们偏不上他的当。”
蚩尤似乎恍然大悟:“好啊,这叫计高一着。”
看看出了西山口,天已经大亮,雨停风住,不见有人。九黎人无忧无虑向前走,风佰自以为得计:“我要是轩辕,就会在这里伏兵,反其道而行之。现在,让他在东南口望洋兴叹去吧,我们还可以趁机向涿鹿反戈一击。”
话没说完,一阵呐喊,一左一右两支队伍向他们杀来。风佰呆了:“轩辕怎么会埋伏在这里?”只有奋起抵抗。好不容易突破这两队伏击,前面又是两队,一共五路埋伏十支人马,九黎人溃不成军。鲜血,染红了奔流的溪水。
《山海经》概述了这一历史事件:“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风佰纵大风雨。应龙畜水。”
这个地方的遗迹一直被保留下来,叫蚩尤三寨。轩辕在蚩尤三寨五路分兵十面埋伏,这一战法到楚汉相争时被韩信采用,“十面埋伏楚霸王”,把项羽逼到垓下自刎乌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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