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一事件,涿水河畔那一望无际的禾谷,更加诱惑着有易。去过河东的几个人回来,自己没有的往往就是最好的,把红高粱说成是天下最好吃的谷。他无心采集,整天走到河畔瞭望,想知道对岸隐藏了多少秘密,有时一望就是一天。
有人拿他开心:“有易首领,你是不是也想去看人家的谷?”
他掩饰着:“哪里呀,我是逮鱼的。”
嫫母来了:“想看,就正大光明的过来,方弼都来了,你还顾虑什么。当你穿行在一片广袤的谷地里,满眼都是丰硕的生命果实,那就是生活的希望啊。”
“听你的,我也偷偷摸摸去看一眼。”
“不要偷偷摸摸,正大光明的看。”
他终于忍不住,下决心爬上了嫫母的木筏。轩辕高兴地接待了他,拿出一根箭:“有易首领,抬起头来看一看,看到那一片红高粱了吗?箭射出去落在什么地方,那一块谷地就是你的。”
有易不敢相信:“是真的吗?”
望着箭头所指的方向,他找到了那一块方方正正的高粱地。这一块是轩辕氏的耕地,因为嫫母一开始挖水沟放水,之后就习惯于田里布沟垄,形成一块一块分界线。有易天天去自己那一块地上守候,一棵一棵的看,一棵一棵的抚摸,坐下来一动不动就是一天。轩辕喜欢有易,部落的人也喜欢他,有人教除草,有人教浇水。有人和他开玩笑:“有易首领,你一天到晚的来看,看什么哪?”
他说:“各位,民以食为天,这一片越长越红,红得像火一样的谷让我喜欢。然而,更让我喜欢的是种谷这件事,这个让人无比神魔的事。”
秋天到了,高粱越发火红,有易竟然卷了铺盖睡在地里。
人说:“没人偷了你的去。”
他说:“我愿意。”
对有易明目张胆接受轩辕的谷,方相没吱声,葛天想说什么又不好说。方弼不高兴了,指责他:“有易,你怎么敢到河东去,还要吃他们的谷?”
有易说:“这就奇怪了,你说,河东的地是不是我们的?”
“当然是我们的呀!”
“既然是我们的地,地上长的谷,我们自己为什么不能吃!”
三个人哑口无言。
刀耕火种成功,耕种面积越来越大。涿水河以东,一眼望不到边都是五谷,也不断有迁徙的氏族经过。因为这里有人,不敢采集,一走而过,或者有人顺手摘了几穗红高粱,大鸿巡视时也不当一回事。这一天,又有人这样,但他们不是顺手摘,而是认真其事的采集。
刚好这一块是有易的地,本来靠近涿水河,路人到不了他的地界。因为地里是红高粱,成熟的比较早,边远地方又没有这个品种,所以他们就直奔这块地。
有易开始很得意:“哈哈,都没见过这种谷,是吧?拿一点去,感受一回什么叫种谷!”
但是,来人不是拿一点,而是抢了许多。他就不能容忍了:“慢来,你们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一个人说:“什么蛇吞象,象吞蛇的?我是住在阪泉的有虞氏,这个地方过去一直是我们的采集地域,你们是后来的。”
“什么先来后来,轩辕氏来了以后已经不论这一套了。这是耕种的谷,不是原来那种野生的,可以自由采集。”有易接触了这里的人,知道了耕种,说起来就一套一套的。
“什么叫耕种,还不就是你们想独占这一块谷地?”
有易显然瞧不起对方:“什么叫耕种,说了你们也不懂,请停下你那不劳而获的双手。”
这样吵吵嚷嚷着,大鸿巡视看到,喊来邻近地里伊耆氏,双方就打了起来。谷还没开始采集,伊耆氏出来是拔草的,没有带农具。特别是开始了农业种植以后,人们的生活习惯有所改变,不是特殊劳动就不必要带劳动工具。因为一方没有兵器,对方按照规矩也不使用刀枪,就赤手空拳散打。双方人数差不多,伊耆氏竟然被打得大败,许多人被摔倒在地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哼哼。有虞氏看这里纷纷有人来增援,就跑了,大鸿在一边哈哈大笑。
小伊耆说:“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怎么跟个女人似的,两个打人家一个都打不过。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小伊耆就骂族人:“一个个的,没吃饭还是生大病了?”
这件事引起了轩辕的重视,他问小伊耆:“和有虞人打仗,也好比是一次战争,知道为什么输了?”
小伊耆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我们人数不比他们少,按说,哪怕就是一对一,也不该输得这么惨。”
“可想而知,我们都是懒散了筋骨。”
“怎么说?”
“有了耕种的谷,不再跑路采集,有了伺养的兽,不用追逐捕猎。劳动强度小,人的体能下降。”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过去迁徙时,跋山涉水甚至饿肚子有的是力气。就比如说我自己,现在捕一回猎,山都爬不动。话又说回来,有了耕种的谷,还要采集干什么,那不没事找事嘛。先别考虑那么多,我们是不是打到阪泉去?”
“他们一定还会再来。”
“还敢再来?”
“是的,这一地的谷,对人都有诱惑力。”
果然对方又来了,这一次来的人更多,全部带着兵器。小伊耆马上报告轩辕,轩辕没有召集人,还对大家说:“你们不要去,我一个人去就行。”
这一边的人出现,有虞氏摆开阵势准备战斗。为首的站出来说:“你们这些人,做人不地道,这里本来是我们的领地,你们来了以后我们让给你们,现在反过来想独占。这叫欺负人,大不了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对方说的,轩辕不懂。有易就告诉他:“这家伙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他们先占领,我们后来的。说起来,这个部族比较厚道,我们来了以后采谷,他们并没有阻止,也没有打。两家没边界,相互采集,互不干扰。不过,现在耕种了,当然就是我们的。”
轩辕说:“知道了。”
就一个人向对方走去:“不就是采谷嘛,拼的什么命!那一块地是有易的,那是他的种植试验田,不要去妨碍人家了。这一块是我轩辕氏的,送给你们,尽管采。”
那个说话的人就问:“你说你叫轩辕,愿意让给我们采集?”
“是的,我是叫轩辕。我们的谷是耕种的,很多,吃不完。把谷让给你们,你们就够吃的了。”
对方听了,就走向轩辕指的地界要动手。因为之前发生过一次战争,虽然没有死亡,但互有损伤。轩辕如此举动有人不相信:“有虞首领,不要中他的计,前一次被我们打败,这一次会不会设的圈套。我先去侦察一下,看四周有没有埋伏。”
有虞对那个人说:“不会的,虞桑,我相信他。”
对轩辕说:“过去这里都是相互采集,既然这一回你让给我们,那我们也不能贪得无厌,以后都留给你们。”就指挥大家采谷,很信用地:“就采这一块,不要过界。”
有一个年轻人走出来:“虞首领,这块地以前就没长过这种谷,或者真的是轩辕氏所说,叫耕种。一个人只看到眼面前的利益,那叫鼠目寸光。”
“力牧,你什么意思?”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请轩辕氏教教我们,什么叫耕种,自己学会了,岂不永远有谷吃。”
“你说的有道理。”
有虞就不让大家采集,走过来和轩辕说话:“有谷的土地,各家竞相采集,谷越采越少。有时遇到一起,为了活命,还得你死我活的打斗。你让给我们采集,我有虞感谢了,能不能请你教教我们,什么叫耕种?”
“来,咱们坐下来说话,我和你们聊聊天。”
两个人席地而坐,轩辕讲解着刀耕火种。有虞氏的人都不采集,围在一起听,听得神往:“原来如此!”
“力牧说的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要你的谷了,我们回去自己种。”
有虞带头匍匐在地,向轩辕致敬礼。一次氏族战争,就这样和平的解决了。
方相氏不知道河东边的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在干什么。但是,当有易把一团团火红的高粱,用嫫母的木筏运回来,许多人的心动了。有易的行为没有损伤部落利益,再说,有没有饭吃是头等大事,三个首领不好说什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煮饭的都是女人,她们不管不顾什么规矩,开始是葛天的碗里,有了香喷喷的红米饭,然后方相氏也吃。
但是,他们三个人就是不肯向轩辕屈服。方弼坚决不吃,还说:“耕种也罢,不耕种也罢,反正这些谷是长在我们领地上的,迟早有一天要还回来。”
有易氏的人就笑话他:“属鸭子的,死了嘴也硬。”
春天到了,应有虞氏的邀请,轩辕叫嫫母去教他们耕种。嫘祖调笑说:“我们轩辕氏的种谷大师,去传道授业了。”
嫫母激动:“为什么是我?”
轩辕说:“你最有资格。”
嫫母高兴,来来回回沿着一条河流,走在涿鹿到阪泉的路上,背篓里不时还装了一些新谷种带去。
有易这天拦住她:“力牧说过一句话我喜欢听,送给人鱼,不如教给人怎么捕鱼。我下定决心了,不要轩辕给的那一块谷地,自己回去种植。”
嫫母也高兴:“这就对了,自己学会了,永远有谷吃。那么,你种你的地,拦我干什么?”
“你不教自家人,去教别人,我不同意。”
“好的,我教。你再送给方相一句话,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他们也应当像你一样,学习耕种。”
有易也在涿水河西选择了一块土地,专心致志地学耕种,方相他们视而不见。
嫫母有时教有易,有时教有虞,忙得不亦乐乎。这一天,在去阪泉的路上经过一片树林,林子里飞过来一群禽鸟,长得花花绿绿。她看了很喜欢,回去问嫘祖:“你在牛河梁的时候,跟轩辕见面就捕了一只鸟,是不是?”
“是呀,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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