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瑛和小五自然会跟着叶莺,楚云和楚天看起来有些犹豫。
“阿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楚云眉头微皱,还是纠结的模样。
叶莺笑着对他们兄妹两道:“我知道你们是哪里人,有什么话回去说也不迟啊,不管怎样,既然路过这里,明天便要走,那就先好好玩玩吧。”
“你知道了?”楚云微讶,“是白老告诉你的吗?”
“白老压根就没说你们,我自己猜的啊。”叶莺笑道。
楚云突然苦了脸,懊恼地道:“可是白老认出我了,我在纠结是不是要马上逃走,万一他传信给我爹娘……还有,阿莺,你到底想不想回去?”
叶莺没想到她一路上纠结的是这个,顿时有些无语,“白老就算认出你们了,应该不会多管闲事吧,至于我回不回去,我还要考虑。”
“可是明天去了益州,要是还有别的长辈认出我们怎么办啊?我还想多玩几天呢。”
“云云,合着你看着这么烦恼是因为怕不能继续玩啊?”叶莺翻了翻白眼,佯装伤心道,“原来本姑娘才是真正烦恼的,你们的都不算事……”
楚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叶莺眨眨眼,“还有别的事我今晚再跟你说好了,就算不能解君之忧,也能消减点是不?”
“呵呵,你别让我更忧愁我就谢谢了……”
叶莺干笑,大概知道他们是要说一些西天宫里的事情,说不定就跟她有关,知道更多有时候意味的不是解惑,而是要再想更多。
玉疏本来好不容易被街上的有趣玩意吸引了目光,结果一听他们说了几句话,顿时又回到云里雾里却好奇心暴涨的痛苦状态。
“我抗议!为什么我感觉你们什么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玉疏仰天长啸。
其他几人皆是不由得失笑。
小五上前好笑地拍拍他的肩,道:“我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去去去!”玉疏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自己走去一个小摊面前,看了起来。
众人笑笑,也跟了上去,在街上四处逛了起来。
蜀地与中原相距甚远,四周山地起伏,既增添了山明水秀之景,也因为蜀道难行使得里外往来不甚密切,反而铸就了蜀地独特的风物人情。
于是,这样的独特魅力又引得外人不顾艰难也要来此走一遭。
山水环绕,安县小城的街道上,吹来的风都带着山间的清新气味,这里的人们都活得如此贴近自然。
叶莺在东边的摊子买了份卤猪蹄,又跑去西边的摊子看看一位老奶奶卖的荷包。
这里的卤味果然味道正宗多了,叶莺丝毫不顾形象地直接剥开油纸,就在大街上吃起猪蹄来,买荷包的老奶奶一边给她解说着荷包上绣的花样,还有用了什么复杂的绣法,熬了她多少个晚上,一边不时瞟两眼这个不修边幅行迹随意的少女。
某少女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猪蹄一边点点头,放平时,她肯定会跟老奶奶扯几句,然而美味猪蹄在口,她可不能松了。
梵瑛跟在一旁,看她的神色越发鄙夷。
天刚完全黑,摊贩们也早早要收了摊,叶莺有些不解,“明明这里游人不少,晚上的生意也是有的做的,为什么都这么早回去?”
旁边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小伙子听了,笑道:“做白天的够吃够喝的,晚上不如回家陪我媳妇。”
叶莺一听就乐了,这里的人活得实在且明白,乐观且容易满足,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入夜,大街上已经没有没有什么可以逛的了,几人会合,一起走回客栈。
安县客栈颇多,但风格几乎都一个样,没有那么多华而无实的东西,都是简朴舒适的小客栈,到了晚上安静极了,也许所有人到了这样的地方,都会忍不住受到当地人生活习惯的感染吧。
叶莺一行六人定了六间房,就已经相当于承包了云泊客栈的一大半。
当然,定六间房不过是掩人耳目,梵瑛一向跟着叶莺,所以还有一个房间自然是空置的。
“你回你房间去,我……我要洗澡……”
叶莺对自己居然习惯了跟一个和尚一起睡觉极为无语,而这个和尚最不像和尚的是每天晚上都跟她一个女孩子睡觉,最像和尚的是睡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感受不到丝毫男女**。
纯抱抱,睡觉觉。
不过,洗澡的话,就算隔着屏风,就算他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她也会觉得不自然。
梵瑛看着叶莺微垂的脸颊染上淡粉,心下不由得好笑。
“阿弥陀佛,贫僧没有别的房间,叶施主要干什么便自行去,贫僧自己在这念经打坐就好。”
梵瑛淡淡说完后,径自盘腿坐在榻上,平静地闭上双眸,一副念经打坐中闲人勿扰的姿态。
叶莺无奈,觉得这里离她洗澡的角落也挺远的,而且又有屏风,和尚也闭着眼,自己何必这么矫情。
安排客栈里的伙计们搬好热水上来之后,叶莺拿好要换的衣服,挂到浴桶旁的架子上。
她把屏风拉好之后,站在浴桶边,缓缓宽衣解带。
梵瑛悄然睁开双眸,光明正大地往屏风看去。
衣带落地的轻微声响,每一下婆娑声都令人忍不住遐想,屏风上影子极淡,却微微可见映在其上的身姿曼妙,仿佛每一处线条都由顶尖画师精心描绘,游动间柔美顺畅,秀腿一抬一落,水波微扬,哗啦的水声响了几下之后,倩影彻底没入浴桶之中,之后便只闻轻微水声,灵动的叮咚声如在美人身上跳舞的伴乐。
梵瑛凝神注意着每一点细节,眼中所见是世间最美的朦胧画,耳中所听为最美妙动听的自然之乐。
淡淡水汽从屏风后飘摇而出,屏风上绣的山水图愈加朦胧缥缈,美如神仙之境。
忽的,一阵敲门声传来,打破了室内幽静,以及某和尚过多不良遐想。
“阿莺,你在吗?”楚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正在洗澡的叶莺一阵尴尬,在角落里费劲地朝门外喊道:“云云,我在洗澡!”
末了又赶紧补上一句:“你千万别进来!”
叶莺想,要是让她看见正坐在房间的榻上的梵瑛,那可就麻烦了。
楚云疑惑,“你这小妮子,洗个澡不是还有屏风挡着吗,大家都是女孩子,避讳个啥?”
叶莺无语,把脸埋在热毛巾里,嘴角耷拉,这丫是要吼得全客栈的人都听到吗?真是丢死个人了。
玉疏本来正想去找梵瑛问问今天叶莺和那个白老到底说了什么,先路过梵瑛的房间,发现果然人又不在,正想去叶莺那看看便听到楚云的声音,顿时错愕,叶莺在洗澡?然后那臭和尚还赖在人家房里?
“我去!这也太无赖了吧,他想干嘛?!”玉疏边走过去,嘴里边喃喃道。
冷不防被楚云听到了,她立马回头看他,问道:“你刚才在说谁?”
“啊?”玉疏一惊,“没说谁啊,你听错了。”
“你当我傻子呢!”楚云撇撇嘴。
玉疏突然坏坏一笑,道:“你进去吧,刚才阿莺没回答你吧,那就是默认了,我先回房了。”
他说完之后悠悠然地走了,楚云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刚才的笑有那么些不怀好意呢?不会里面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楚云又把耳朵凑在门上,细细地听,似乎只听到洗澡时发出的轻微水声,听了片刻后没听出什么,顿觉无趣,玉疏脑子是有毛病吧。
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叶莺在里面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即被吓了一跳,随后在心里哀嚎,完了完了完了!
她认命地停下手中动作,在雾气沆荡中无语望天。
楚云进去之后转身关上们,走到室内,坐在一太师椅上,她看到桌面上有一本古旧的小册子,拿起来翻看,发现是一些基础的术法讲解,心想,这应该是白老给她的吧。
良久,屏风后没有传来水声,也没有起身的声音,楚云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问道:“阿莺,你没事吧?”
叶莺在浴桶里苦等良久,也没有听见外边有什么声音,心里暗自想,该不会是和尚一言不合,哦不,一言不发便把楚云给弄倒了吧?
忽然,外面传来话音,却是楚云的声音,她似乎没有发现和尚,叶莺皱了皱眉,可是和尚就坐在榻上啊,明明一进门就会见到的。
“阿莺?”楚云见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不禁担心,又问了一声。
叶莺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我在呢,怎么了?”
楚云舒了口气,“我一直没听见有声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没……没什么,就是差点睡着了。”叶莺坦然地扯谎,一边想着,和尚藏哪去了呢?
洗的差不多了,她伸手到后面的架子上拿干浴巾,一边站起来跨出浴桶,一边擦干身子。
她背对着屏风慢悠悠地穿好衣服之后,转过身,眼前的一幕却把她吓了一跳,让她想惊叫的同时又死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叶莺愕然看着眼前那个面对着屏风背对着她的身影。
月白僧袍,挺直而有些僵硬的背影,如雪的肌肤上,耳根是红的,侧脸也是红的,如莹润白玉映上了夕阳的霞光。
貌美无双的和尚脸红真的很美,但叶莺此时只想吐血,这臭和尚果然看到了什么!
躲哪不好,居然躲到这里来!
梵瑛只觉得自己血脉贲张,燥热得很,他知道叶莺在看他,身子更加僵硬,面朝屏风,干脆一动不动,暗自运功。
他进来的时候,叶莺正背对着他坐在浴桶里,他面对着她的后背,一直就这么看着,心里微微荡漾,但不至于控制不住,甚至有些欢喜。
叶莺从浴桶里站起来,他还是忍不住看,觉得自己连跟她睡在一起时都能控制住自己,不就是看一看这丫头的还没长成的平板身材吗,肯定也没事。
他选择性忘记晚上抱在怀里那个已经逐渐丰实起来的躯体,继续看着自己以为的“平板”。
自欺欺人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梵瑛的脸烧了,身体冒火了,只好死死抑制住自己,背转过身去。
“阿嚏!”还在呆愣着的叶莺终于被梵瑛身上散发的寒气激得一个喷嚏打出,回了神。
梵瑛已经恢复了神色,但还是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动不说话,留给叶莺一个漠然的背影……
叶莺恍恍惚惚地走出屏风。
“阿莺,你终于出来了,洗澡也能差点睡着,不服不行。”楚云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刚洗完澡一脸恍惚的叶莺,以为她刚在浴桶里睡醒。
叶莺翻了翻白眼,没反驳,睡着就睡着吧,总不能说是因为……
一想到就来气,尼玛!臭和尚!要是乖乖回自己的房间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
“云云,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困着呢。”叶莺打了个呵欠,还真有几分困意。
“好心来跟你说说西天宫的事,你这么不耐烦,那我可走了,睡觉去了。”楚云噘着嘴,佯怒说道。
“别呀,云云,”叶莺坐到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托着腮,对楚云甜甜笑道,“你慢慢说,我好好听。”
楚云白了她一眼,颇为无语。
“白老估计已经跟你说的差不多了,但有些东西你也许根本选择不了,有些斗争你也很难避免了。”
“我知道,我之前会无缘无故地被魔宗追捕,以后甚至也可能会被西天宫的人引以为敌,也许,能支持我的只有见微阁的一些老部下了。”叶莺笑得无奈,“就算我不去争这个宫主之位,很多东西也避免不了。”
楚云没想到她自己已经看的这么通彻明白,不由得有些心疼,道:“阿莺,我和哥哥已经考虑好了,会站在你这边。”
叶莺顿时有些愕然,她知道楚天和楚云是四大家族之一——楚家的人,却不知在家族中是什么地位,这么轻易地决定站在她这边,会不会给他们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不过是两日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然算是不错,若他们背后没有家族势力的勾连,或许她完全可以坦然的接受他们的支持。
“阿莺,你别太担心,原少宫主虽然坏了西天宫的规矩,使得宫主与她断绝关系,但我听说原少宫主以前在西天宫的时候可是很得人心的呢,也很受四大家族中的长辈们的宠爱,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中立者。你若是最后决定要争一把,我和哥哥还是有办法让楚家站在你这边的。”楚云自信地笑道。
叶莺却有些疑惑,但还没来得及问,楚云便已接着说。
“其实宫主决定以命传血,还是有很多人反对的,而且只准族内联姻亲的老规矩很早就有人反对了,只是一直没能改,宫主因为这条规矩便把原少宫主逐出西天宫这一决定当年也不甚得人心,甚至有流言道宫主只是不满原少宫主坚决不肯同意她安排的婚约,才会如此过激地处罚。“
叶莺有些了然,话说她虽然是穿来的,但好歹性格跟辛微确实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怎么这个姥姥就这么死板和专权呢?
或许,居于高位者大多会不经意间变得专权且强势,尤其是女人。
不知怎么的,她瞬间就想起了薛贵妃。
“宫主几年前就开始甄选少宫主,举办了一次大比,在规定年龄范围内选出最出色的女弟子,胜者便为新任少宫主,”楚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呵呵一笑,继续道:“新任的少宫主是慕家的一位小姐,表面上虚心好学,才干出众,天赋异禀,但背地里却是骄横霸道之人。”
叶莺看着楚云的表情,道:“她不会是跟你有过过节吧?”
“哼!要不是那件事,本姑娘还真不会发现她竟然是这种人,偏偏同为弟子时我还想跟她结交来着。后来才发现,这人也就会表面上讨人喜欢,背地里可阴着呢!”楚云想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脸上露出愤愤然的表情。
“到底什么事让我们云云这么生气?”叶莺看她是真气,不禁柔声问道。
楚云撇了撇嘴,道:“不想说那件事,总之,阿莺,她这人你一定要小心,我和哥哥离开西天宫一个多月了,离开之前就听说宫主很快就要把少宫主放出来历练了,你可要小心,她十有**会主动找上你,而且几年前便是同龄人中最出众的一个,胜了大比之后又承宫主亲自指教,术法突飞猛进,连我都对付不了她。”
“哦哦。”叶莺心里正一阵思量,随意应道。
“喂!你丫说好了好好听我说话的呢?!”楚云看她这态度,不禁吼道。
叶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只暴躁的母狮子。
然而楚云下一瞬间就熄火了,转换成苦口婆心的老妈子语气,“术法跟武功是不同的,纵然你们这帮人武功高强,但是若是不了解术法,照样很容易吃亏,所以阿莺,你去了一周之后一定要跟他们好好学。”
“好,我一定好好练。”叶莺应得认真而坚定,因为她怕母狮子再发飙。
“虽然我不想强迫你去争宫主之位,但慕且灵真的不是好东西。”楚云在最后小声咕哝道。
叶莺有些无奈,又看她似乎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便开玩笑道:“既然云云这么不喜欢她,那我之后一定会好好练习术法,定让她俯首帖耳作恶不得!”
楚云瞬间便被逗笑了,附和道:“好,我就等着阿莺帮我撑腰了。”
“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楚云出去之后,叶莺又独自坐在桌子边托腮沉思,直到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晃进她的视线里。
叶莺一看见他,顿时就想起了自己一个多时辰前很可能被他看光光了。脸上不禁浮现出又羞又恼的神色,立即背过身去,想无视他,只是脸上却渐渐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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