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倾城,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懒洋洋而安逸的气息,像极了那个轻薄的少年郎。
谢绾下巴微微抬起,她的一泓潋滟清目中间,倒映出少年漆黑清凉的瞳仁,那星河灿烂的璀璨,美得让人心悸。
院外的青藤,苍翠盎然,嫩绿的新叶,明媚得像要召唤回春天。只见少年任意从树枝上飞跃而下,嘴角的笑容颇为邪魅,微风翻卷起他的黑衣,露出了一缕鲜红的衬带。
百里晟轩的长腿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手中的清酒稍稍从酒斛铺洒下来,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惊芒。
他端看了谢绾许久,那一双深如寒潭的桃花眼,极具侵略性,倏忽薄凉的嘴唇一动。
男子的声音如十二月飞雪一般响起,蓦然让人心惊动魄,再次重复道:“微臣等公主许久了。”
怦然一声巨响,谢绾的心仿佛有无数的战鼓在擂动,整齐划一。
她竭力做出平静无澜的模样:“世子可知,清心庙可是尼姑庵。”
百里晟轩不以为然地挑了剑眉,姿态恶劣极了:“微臣知道。”
谢绾默了默,半响,她这才温声道:“不知世子闯进清心庙,所谓何事?”
百里晟轩洋洋洒洒地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子,指节分明的大手孕育着勃发的力量,美丽至极,却也危险至极:“听闻清心庙景色宜人,微臣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罢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桀骜不驯的弧度,眉眼一弯,色群春晓之花。
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的一句话:“微臣已经把他们迷晕了。”
谢绾神色一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想法:谁家少年足风流,恣意妄为,是天生耀眼的存在。
她怔怔地望着百里晟轩,久久没有言语。
百里晟轩将谢绾的失神尽收眼底,他桃花眼噙着星星点点的喜意,他长腿一迈,站立在女子身前,高大的影子强势霸道地将女子笼罩。
谢绾身量虽在一众贵女中算是较为高挑,但也看看到了百里晟轩的下巴。男子低下头,目光灼热地望着她,他动了动嘴唇:“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这话说得无比暧昧,空气中的气息陡然变得缠绵起来。
谢绾淡色唇瓣一张,正想呵斥百里晟轩登徒浪子,却迎头闯进对方清澈的眸子,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影在里头闪动着。
她所有的话一时间都哽在心头,很快微微垂下眼睑,遮掩了清目中的所有情绪。
百里晟轩再近一步,与女子的距离又靠拢了一分,身上清冽的气息在二人间萦绕。
他薄唇一抿,敛眉正色,佻达玩弄的意味浑然不见,莫名带着禁欲的诱惑,反倒挑起人沾染的渴望。
“美人也勾人。”轻轻一声呢喃,像极了情人间的呓语。
谢绾心神一乱,像是有许多小鹿在乱撞一般,陌生的涌动随之而来。
她别过头,躲避着男子炙热的目光:“越世子请自重。”
百里晟轩斜头一笑,明媚的日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充满雄性诱惑的喉结一动,像是一只成色极为好看的猎豹,漂亮而英锐。
他道:“公主,微臣所言属实,绝无他意。”
谢绾目光一动,望着百里晟轩,这才发现男子因微醺而变得极为艳丽的桃花眼。
竟是如此。
她平静道,带着淡淡的高贵疏离:“越世子醉酒,本宫就不追究越世子的唐突。越世子请回吧。”
说罢女子这就要离去,背后传来了男子似笑非笑的声音:“谢绾,我没有醉!”
谢绾身体一僵,指尖在微微颤抖。
又听男子深沁的声音再次平静重复道:“公主,微臣没有醉。”
不合时宜地,谢绾听到了孩子气的执拗,心中莫名地有些好笑。
呆愣了半响,仍是没有动作。
百里晟轩桃花眼闪过璀璨的亮光,偏生神色认真,无端有一种虔诚肃穆感:“公主此前应允微臣一个要求,现在微臣想到了。”
谢绾愕然,似乎才想起这一茬。
她偏过头,正对着少年深沉的眸子,仿佛要把人吸了进去一般。
空气好似在这一刻凝固,停止不前。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白灰色的云朵,呈现出谈红色的朝霞与火红色的云彩,化无穷,美伦美幻。
院外,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少女如画的眉眼变得如梦如幻起来,只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百里晟轩漂亮漆黑的瞳仁稍稍放大,嘴角无声地绽放出一朵花儿,钟天地之灵不含任何杂质,随时都可以将人的魂魄勾去。
他随手从腰间处掏出一小盏清酒,漂亮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抛掷给女子。
谢绾一泓清目望着在半空中划出优美弧度的酒盏,柳眉一挑。隐隐地,目露着挑衅。
伸手,稳稳接住,不经意地摸索几下,末了,置于鼻尖浅浅嗅了一口。女子这一连番的动作流畅潇洒,偏生神色还倨傲张扬。仿佛她天生本该如此,独立专行,肆意横行。
百里晟轩微眯着桃花眼,似乎觉得女子的动作绝艳极了。他吹起一个响亮的口哨,轻挑而明媚,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唐突。
谢绾素手摩挲着酒盏的瓶口,清澈微凉的触碰感,传至她的心尖。
她唇畔勾起一丝嚣张跋扈的笑意,素手高高举起酒盏,对着男子扬了扬,随即她脖子挺直,形成优雅而又倨傲的姿态,正欲畅饮一口。
却听百里晟轩道:“微臣请公主与臣下一盘棋。”
谢绾嘴角僵硬,讷讷地收回了清酒,略微恼怒地瞪了百里晟轩一眼。
百里晟轩神色一正,形状优美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晕出薄凉的意味:“那是母妃酿的桃花酒。”
几乎是在一瞬间,谢绾错愕地抬起头,看向了百里晟轩,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神,心间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她略微不自在地收回了视线,只觉得手中的酒盏像是灼烧了一般,烫伤了她的肌肤。
良久,谢绾垂下眼睑,低声道:“对不起。”
而不知何时,百里晟轩早已在树下的石凳坐着,一裘黑衣显得他身姿挺拔如玉。像是变戏法一般拿出了玉棋,不出须臾,已是摆好棋盘。
他随意地伸展了大长腿,懒懒地支在一旁,树影斑驳,直直落落。有公子如斯,秀美绝伦,惑人心智。
这是他无声的温柔,默默地舒缓了她的尴尬。
谢绾动了动了淡色的唇瓣,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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