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同样能让你命丧黄泉。
或许在旁人眼中,尤其是在朝气蓬勃的少年儿郎眼中,人生得意之初便去想这些,未免太悲观太丧气。
可惜了。
她早已不是少年,也永远不可能是少年。
帝王的冷血无情和凉薄狠绝,秦青箬早已用秦氏满门的鲜血经历过。
她太明白了。
明白到根本骗不了自己。
有些痛入骨髓的伤口一辈子好不了,正如有些罪恶难粉饰、迟早必将昭彰于天下。
于是她淡然微笑,低着眸子,睫翼垂下,遮住了眸底无人知晓的苍凉。
“顾青熙、顾青熙!”
直到谢太傅轻声唤她,少年才回过神来。
她似乎愣了愣,对于永顺帝的称赞,欢喜得有些迟钝了。
永顺帝鹰眸一抬,便瞥见顾青熙轻轻扯了扯谢太傅的衣袖,少年秀挺玲珑的鼻尖沁着汗珠,似欣喜,又似惶恐。
帝王看入眼,负手笑着,更是满意。
少年嘛!
毕竟在气宇沉稳中,总还得要有几分紧张稚嫩。
唯有如此,他才能真的相信,眼前少年的确是不染淤泥的玉。
然而,他却不知。
看似俯首于帝王之威的少年,漆黑清冷的眸里,含笑潋滟,有些意味深长的讽刺。
她的手,在谢太傅掌心轻轻划着字。
师兄、荣烨、助我。
谢太傅愣了须臾,暗自心惊之余,却很快便明白过来。
老者点头,微粗糙的掌拍了拍少年的手。
不多时,学子们再度聚到了一处。
有人欢喜有人忧。
叶明远神情沉稳如常,谢峰低头傻笑却有几分恍然大悟,沈奕对着她笑笑,似乎颇松了口气,而他身旁的沈煜竟对着荣玄之办了个鬼脸,惹得老头子登时跳脚。
秦青箬微笑。
看来是都没什么问题?
她下意识地向白纱缦垂地的小亭中望了一眼……
只一瞬,便蓦地收回了目光。
袖笼中握着的腰牌。
隐约有些发烫。
秦青箬半低着头,努力稳住陡然急促的呼吸,手心中已经湿漉漉地冒出一层冷汗。
方才。
王公公正躬身对着亭中那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容宸……
秦青箬闭眼,眸里有些凌乱,心中却更是一团乱麻。
他是老皇帝请来的?!
想到此处。
少年不由皱眉。
她有一瞬间的不安——那么方才自己所求,他还会答应么?
果然。
下诏授职之前,永顺帝清了清嗓子,胸前明黄团龙纹被风拂得轻起,越发栩栩如生。
“朕与诸位爱卿来此,观瞻我南萧少年俊才,甚是欣慰。”
永顺帝捋须一笑,拊掌三声,清脆响亮。
“有一人,尔等不得不见。”
众人相觑一瞬,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忽闻一人嗓音如珠玉拨弦,矜贵慵懒之中自有清雅笑意。
“容宸可没这么大面子,”他轻笑一声,掀开小亭纱幕,信步闲庭似走来,“陛下如此说,当真是折煞微臣了。”
一瞬错愕之后。
学子当中骤然爆开阵阵惊呼。
“宸世子!”
狂喜、惊讶、万分激动。
无数的情不自禁,无数的喜不自胜,此刻、跃然于近千人脸上。
不仅是学子。
就连平日里严肃稳重的先生,都是惊喜又急迫地起身,翘首地望向远远那道颀长身影。
淡金浮动的日光里,勾染出那人清艳眉宇。
他薄唇噙笑,雪白锦袍轻翻如浪,似万山之巅缓步而来,踏碎江山十万里飞花。
容宸仰头,望向少年。
他立于高台之上,淡淡微笑。
分明是安静,却自有一身睥睨风流,风骨傲然,竟让人生出种错觉,仿佛江山尽在他脚下。
容宸一笑,问:“你是顾青熙?”
秦青箬应了声是,目光却轻轻一瞥永顺帝,顿时笑得诚恳又无辜。
她同情地瞟了容宸一眼,有点幸灾乐祸。
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没瞧见老皇帝那戳过来的目光,冷狠得都跟刀子似的了么?
这皇帝做得也是够可怜!
有个风华绝代甚至呼声盖过自己的臣子,恨得牙痒痒却偏生什么也不能做。
少年挑眉,笑意温柔,那明媚眼波中藏着几分邪佞。
容宸勾唇,笑容华艳而危险,“顾这个姓,如今可不多见。”
秦青箬心中蓦地一沉,登时直觉不好。
永顺帝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来,“宸世子,此话怎讲?”
容宸一笑,轻轻抚过袖口,波澜不惊的口吻,却生生将秦青箬逼出了一身冷汗。
“微臣记得,前朝北越灭国后,这顾姓,便极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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