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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林黛玉一入荣国府

自母亲贾敏病逝以后,祖母再三来信,一定要林黛玉前往都中贾府生活,黛玉虽然不忍心离开父亲,心中也是平添几分暖意,减了些凄凉,可是贾府来人以后,黛玉不免有些疑虑。

林家四代列侯,父亲林如海是一甲探花出身,升任兰台寺大夫后才钦点了巡盐御史,正经的官宦人家。作为父亲的嫡长女,虽然说出行不能前呼后拥、起居八座,也断少不了丫鬟婆子、小厮护卫,怎么祖母只安排了几个老妇来迎接。

到得父亲安排一应事务,黛玉心中更是忧惧交加。林家是书香门第,不以奢靡为要,但生活品质和清贵气象还是要讲究的,即使在家中也是一脚出八脚迈,出门在外为了女儿家的清誉更是要受到严格保护,人手只有增加没有减少的,怎么会只安排了王嬷嬷和雪雁随行。

不说奶娘王嬷嬷性子软和,雪雁年龄幼小还是一团孩儿气原是自己的玩伴,都是贴身服侍的亲近人而不是身边操持事务的得力人,只说自己领着这么一老一小,跟着几个老妇千里迢迢赶往都中,这根本不是官家小姐去奉养外祖母、接受教诲,到似无依孤女逃难去亲戚家。

父亲性格细致,做事认真,一向追求尽善尽美,平日里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自己要出行的重大事情上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疏漏,如此做法,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仔细回想父亲要自己去都中的理由,“汝父年已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姐妹扶持,尽去依傍外祖母及舅姆姐妹,正好减我内顾之忧,如何不去?”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古怪,可若是合着眼前的安排看,竟全然是无奈,不知隐藏了多少血泪。度其中的意思,做这些安排的时候,父亲也是别无选择,甚至无论公开还是暗地里都不能向自己说明缘故,只能靠自己去迎接未知的命运。

无奈之下,黛玉洒泪拜别父亲,随了奶娘和几个老妇登舟而去。贾雨村另有小船,带了两个童儿依附着黛玉的船儿而行。

黛玉自幼脑中便会莫名的生出一些念头,时间长了渐渐从中领会出了一些道理,性子里也有了那么一丝刚强和豁朗,虽然一向体弱多病、多愁善感,此行又忧思重重,也挣扎着熬了过来,没有生出症候。

到了都中,进入神京,雨村先整了衣冠,带了小童,借着联宗的由头自己认了宗侄,拿名帖到荣府的门房投递。这时候贾政已看了妹丈的书信,急忙请进来相会。

贾雨村相貌魁伟,言语不俗,贾政自幼喜爱读书,虽然没有中举,这喜爱文人雅士的习惯却已经养成,最是尊重读书人,何况又是妹丈推荐,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内中协助,部里向皇上题奏贬官复起名单的那天,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贾雨村便谋补了此缺,拜辞了贾政,择日上任去了。

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她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按着著姓大族的规矩,仿着内廷宫中的日常行止,最讲究富贵气象、喜乐氛围,与书香门第大相径庭。黛玉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如今到了贾府。此次离开父亲进入贾府,恐怕不是外祖母思念那么简单,黛玉平添了几分心事,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去,让此行更加艰难。

自上了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黛玉想道:这必是外祖之长房了。想着,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却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

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ps:黛玉一入贾府的情节非常古怪,完全不符合常理。林海不续弦;林海尚在就把女儿送到祖母家;贾敏生前对宝玉的评价很低,不会有和贾府联姻的意思;黛玉出行的安排完全不符合二品大员女儿的规制和惯例;贾府之人态度过于轻视。这些古怪之处,不是贾母思念或者“丧母长女不娶”就能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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