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吃晌午饭时,曾春生遭到了他老婆段九妹的一顿乱骂。
段九妹边哭边数落道:“爸少言语,人家朝顺哥就冲着咯一点总帮衬着我们家,他哪点对不住你!要不是他,你是甲吗样子呀?啊!你当工人,你当生产队会计,哪点不是朝顺哥呀!水田嫂子,还有唐家伯娘样样事都帮着我们家。你摸摸良心还在不在?”
这是段九妹嫁到曾家湾以来少有的事。
曾庆芳是个本分人,平常言语就少,对今天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吗样去说,只是一个劲叹气。黄氏也帮着段九妹在数落曾春生,但她缺了门牙,说话不关风,嘴巴象在吃个什么东西,一瘪一瘪的:“你甲俫几(气)!少(朝)顺甲对(队)长你哪能抢……抢咧?!”
曾春生的两个孩子以为他们爸爸和他们妈妈娭几吵架了,都惊恐地端着碗,一声不响到外面吃饭去了。
一向嬉皮笑脸的曾春生灰沉着脸,心里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曾朝顺高克上都好端端地被撤了生产队长和保管员的职务,确实让他烦燥。本来,这生产队干部不是个什么官,只是群众信任,大家推选出来为队里管事而已,自己又得不到什么额外的好处。现在,曾风云竟披着公社刘主任这块虎皮,硬要用这么个做法来排挤曾朝顺和高克上。而且还把他推到抵替曾朝顺的位子上,尽管事先他并不知情,在会场上他也反对了,但是果书记代表大队宣布的事已经成了事实。尽管果书记在台子上宣布决定时的那副不承愿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吗样子的把戏。但是毕竟一般人不会咯样子去看事理,弄不好村子里的人们还真的会在背后指责他曾春生不是个东西。要说曾朝顺一家子在曾家湾里的人缘和为人处事,要说满湾里的人们对曾朝顺的依赖和信任,他曾春生还活个五十年也断难赶上。他这是被曾风云架到了火塘上烤着,现在,弄得连亲人们都不理解,他老婆和母亲的埋怨,令他感受到哑巴吃黄连的苦处。
“曾风云,你个狗日的好歹毒呀!”曾春生突然一推桌上的碗筷,骂道,一把筷子稀里哗啦掉到了地板上。
下午的出工,曾家湾生产队少有的懒散。出工的哨声一直没有响起,也没有人派工。队里农田里的活早做完了,这两天全队的男男女女在沙子凹一带的旱土里挖土,点种冬小麦。
曾朝顺曾朝福兄弟各自背了一把锄头,仍然最早出了门,所不同的是今天下午曾朝顺已经不再派工。兄弟俩也不说话,不一会工夫就转过曾家山山嘴,沿着沙子路上了山坡。山坡上除了进凹口上一大段沙子面坡外,大都是队里的旱土,一排一排,重重叠叠。旱土有宽有窄,有的成方,有的象一条长腰带,一直延伸到山凹深处。队里捡山坡侧面一些土脚稍深的旱土种了红薯,这些土还要先挖了红薯再种小麦,费的工夫要多一些。山坡顶上和边上的大多数旱土土脚较浅,且土质不太好,沙子壤不留水,种红薯经不起夏日的太阳,连种高粱都难得有收成,只能赶这个时节,种一庄冬小麦。故此,这些旱土差不多已经荒了大半年,土中间长出了野葱、杂草,甚至茅柴,加上放牛的细格几们赶着牛在这边山上放牧的时日居多,旱土被牛来来回回踩结了,挖起来颇为费劲。
曾朝顺两兄弟各自卷了喇叭筒烟抽了几口,又各自挥起锄头挖了几锄土后,曾春生才哭丧着脸爬上沙子山山坡来。曾朝顺吧了一口烟,边挥起锄头边问道:“春生呀,你伯娘说,听到你和九妹晌午头吵架了?”
曾春生苦笑一声,没有接话。他估计晌午头唐氏上猪圈喂猪崽从屋后过听到了他家的吵闹声,但肯定不知道吵什么事,否则,曾朝顺是绝对不会这样子发问的。他走到曾朝顺已经开挖的旱土里,与曾朝顺并排站了,挥起锄头用力地挖下去。
“春生呀,你得接手派工了,要不就乱了营咧!”曾朝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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