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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城作者秋茸

重樨的龙身盘桓与顶,时而发出巨大的龙啸。眼前的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慑,他们无人见过真龙,更无人见过儇氏,这个只记载在久远历史上的古老氏族,他们最早的主人。

“儇与巫为远古共生,不论以往如何,日后以兄弟为名。那么我与覆罗水姻,当以姐妹相称。”阿戎将蛇矛递给覆罗水姻,覆罗水姻略有愕然,但很快便明白过来。

当覆罗水姻接过蛇矛时,各部落长老便急忙后退。阿戎说“日前你虽对我冷苛,却是为让我知道家族的秘密,那我与你的恩怨便不计较。从此以后,你有蛇矛,我有骨血,我们一起来为家族谋一个长生的天下吧。”

覆罗水姻望着她,双目交汇,忽然间百感交集。她定了定神,将蛇矛握在手上,指着身旁的覆罗大巫道:“蛇矛在我手中,号令奚族各部,奚人为奴仆已千年之久,如今有了生机,奚人必得奋力一搏!”她这一声出来,足以震慑四方。

随后覆罗水姻向着覆罗大巫举杖:“我以齐皇之妃、奚人之母身份,向你索要因你而冤死者的性命。昭怀太子、我父亲都因你而死,你冤死别人的族人,害死自己的儿女,如今还要害我。奚人千万年间为奴的日子终该有个尽头,但你冥顽不灵,那我也不能再姑息,为了奚人,我只能送你魂灵灭地。”

随后她将蛇矛朝着覆罗大巫的前胸刺过去,那蛇矛穿透他的魂灵,他露出狰狞的挣扎神情。不到片刻,她的魂魄便飞散而去。

覆罗水姻深吸一口气:“他不会醒来了。还有谁想尝一尝蛇矛的力量?”

这时诸位长老皆不再言。

阿戎望着周遭,微笑着望向覆罗水姻:“我倒是与你有些惺惺相惜了。”

覆罗水姻低声说:“我便知道你有一天会醒悟的。”

阿戎点点头说:“那么现在,祭祀结束,梦是不是该醒了?”

覆罗水姻此时一愣,顶上飞旋的巨龙重樨一声龙啸,从顶部倏然下降,龙爪再次将蛇矛夺过,随后递给阿戎。阿戎向下说道:“儇人与奚人永世为好,但奚人也不应当偷东西。这蛇矛物归原主,日后若有需要,请新任的覆罗大巫来像我借便是了。”

此时重樨俯下身来,让阿戎骑了上去,随后便消失于这梦境之中。

天已亮,梦将醒。覆罗水姻望着祖父消逝的地方,望着眼前跪拜的人群。她有着夙愿终于将要达成的快感。

————

阿戎坐在龙背上,伸手环着龙身,两手中握着杖魂蛇矛,脑中倏然动了动,便离开梦境之中,回到现世。

她与重樨拥有的骨血,因他有了梦息而完全相同了。只是她,大约要比所有这世上的人要长生一些了。她从天空上面俯瞰下去,心里想着总归会有自己的一片地方,拥有自己的子民,这些人会幸福地过日子,尽管要守住一片自己的土地是艰辛的事情,但儇人一定会做到的。

正飞翔间,云上出现一条白色的龙。白龙很快显现出人身,站在早上初生的太阳下,阻挡住他们两人的去路。

慕云歇说:“阿戎,我来接你回家。”

阿戎道:“我自然不会跟你回去。”

慕云歇瞧了一眼她身下的重樨说:“我记得我说过,龙不是畜生,怎可被人骑?但你为何总是如此愿为人做奴呢,还是你觉得你与世代为奴的奚人相同?”

重樨变换人身后,仍旧是背着阿戎。他笑笑说:“我背着我心爱的人,走我想走的路,有何不可?而你大约将无人所爱,亦无人爱你。”

慕云歇少有的愣了一愣,望向阿戎,阿戎咬了咬下唇,对他说:“我的孩儿亦与你无关,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慕云歇轻微一笑,说:“或许你不应当如此说。每一句硬朗的话后,都将付出些许代价。”他顿了顿,又转眼对着重樨说:“我之于她,与你之于她,本就是不同的。我之爱她,于你之爱她,亦不同。”

重樨没有理他,只是带着阿戎行远了。待回到渔村时,忽然发觉阿戎腹部痛得厉害,急忙将她放在床上。

阿戎在松漠面对奚族时从容不迫,丝毫没有惧意,随后出来碰上慕云歇,她面上虽没有什么,回来后却如此脆弱无力。她屈着身体在床上,觉得脸上有些湿,自己伸手一抹,才发觉是哭了。

大约一想到这个孩子与他有关,一想到他在她这十几年当中,总是在她梦中萦绕,她就难以自持。她的确是痛恨他摆弄她的作为,痛恨他那种永远运筹帷幄的模样。他知道她的一切,但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种感觉是她难过的根源。

重樨陪了她一会儿,便去厨房做起午间饭菜。想着这梦牵连现世,魂与身来回的穿梭,她与她的孩儿大约是很累了。便要让她好好地睡一会儿。

他离开后,慕云歇忽然间从门里近来。鬼使神差地,重樨竟然也瞧不见他。

慕云歇站在阿戎的床边,此时阿戎没有睁开眼睛,也就没看见他。过了许久后,仿佛又是梦里一般,有个声音在她身旁说:“林檎?我不喜欢。人怎能以果为名,显小气了。”阿戎翻了翻身,只觉得这声音是种错觉,翻身之后,那声音更近,似乎就躺在自己身前一般。那声音说:“诗有‘云榭连苍梧’,我字云歇,他字苍梧会否更好?抑或可稍改一字,只不带那‘木’字……嗯,带木字,便会俗些。慕苍吾便是。还有件事……云歇亦只是我的字,我的名从未有人知道,我说与你听……”

阿戎醒来去望,身旁却空无一人。她在这侧能听到重樨在厨房之中做饭,不过多久,重樨便从外间端进菜肴。

“今日里做得清口,因你腹痛,恐怕吃不下什么肉食。”重樨话里温柔,眼神当中有种流露的爱意。

阿戎咽下一口唾沫,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十分清爽的味道,并无太多佐料,只单单是菜色本身便有的香味。她问:“你是何时学会做菜的?”

重樨道:“也就两三月前,月梨在给你煮东西吃时,我便观察了些你的口味。终归她是凡俗,不能常伴你左右。”

阿戎仰头问说:“你们龙……是姓慕吗?”

重樨摇头:“那只是龙父为自己所取之姓,我并未见过他,所以我只是姓儇的。”

阿戎思了一会儿,下意识地说:“叫‘岫’这个名,你觉得如何?”

重樨愣了愣说:“是很好的字,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阿戎笑说:“你也读了不少书。”

重樨筷子停了停:“也?”

阿戎沉默了半晌,说:“我的孩儿名叫‘儇岫’。”

重樨笑:“儇岫,儇岫,是个好名字。”

待吃饭后阿戎问:“蛇矛已经带回,族人是否就可以复生了?”

重樨并未说话。待到了入夜时,重樨对着火炉思索万千。

觋留在他梦息当中的复生法子,是一张方子。用龙的眼睛、无涯之地的熔岩、狼心香、龙涎香做的药泥,然后附着在人的太阳穴与眼睛上,令这些活人的魂魄走入睡梦之中。

只有在此时使用杖魂蛇矛,才能将儇氏魂与其他人的魂魄相合,从而让儇氏的魂魄顺着梦魂一同进入人的身体当中去,合二魂为一。

这就是儇氏人复生的法子。凡魂魄,总得有母体生出的*来承接,哪里有可能重新创造一个*让他们存活呢?他们的*早已经死去了,只有与其他魂魄共享一副身体,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因此,要一只龙的眼睛。他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以自己的一只眼睛做这个药泥。

但忽然间那院外的木门响了。重樨走出来打开门,见来的竟然是覆罗水姻。

“儇氏与奚人已是一家了,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覆罗水姻打开一方手帕,里面包着药泥,她说:“这是用一只龙眼、冰后的无涯之地岩浆、二钱狼心香、二钱龙涎香所制成的药泥,我还准备了与儇氏魂魄相当数量的奚人魂魄,以供儇人复生。”

重樨惊讶她竟然知道此间的秘密,但想来她是返祖的师巫后人,应当也会有祖宗留下的遗迹。但他更为震惊的却不是这个。

他问:“一只龙的眼睛……你从何得来?”

覆罗水姻道:“熔岩与眼睛都为慕云歇所送来,央我今日夜前送到,不可迟一刻。”

重樨心下一沉,回望卧房里的阿戎:“他为何不来告诉她?”

覆罗水姻说:“慕云歇以为,阿戎知不知道,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觉得,他想为她做的,他做了便是,没奈何要谁知道他做了什么。”

重樨苦笑一声:“那不知他这是要和我比,还是做什么。怕你迟了一步,我却摘掉了自己的眼睛。”

覆罗水姻道:“我瞧他来找我的样子,是怕的。他怕你对她太好了,怕是要让她的孩子,认了你做父亲,他会难受吧。”

“那他对阿戎,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覆罗水姻说:“这我便不知了。原我也以为,他是怕他的孩子有闪失,所以才做这些事,但现在想来他与我说起她时的神情,并不只是如此。或许他原先是个无情之人,瞧见你这般对他的女人好,他反而知道以往有咎。”

“他的女人……”

覆罗水姻望着重樨,叹一声道:“有些缘分,是命里定好的,譬如他们两人,譬如你跟我。若是你与她有缘,就不会后于慕云歇与她相处;若不是你与我有缘,就不会在你摘取眼睛之前,我便出现在此刻。”她顿了顿又笑:“你说是不是?”

重樨与覆罗水姻将日子定好了,告诉她将在下月初一便为儇氏族人复生。那药方之中,覆罗水姻在说的时候,特地隐去了龙的眼睛。

阿戎因此最近睡得很安稳,总觉得孩子也不再让她作痛了。倒是她手里的蛇矛时她常抱着不松手,重樨多次令她放下,她都说:“祖宗之物,不能放下。况且我总觉得孩子要出来了,他一出来,我便要将让他握住蛇矛。”

大约再过段时间,这孩子必得出来了。阿戎想它想的紧,这么些个时日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也就将近九月了。阿戎内心思着,必得在孩子出来前,让他看得到他的亲人,族人,让他不能像她出生后那么懵懂无知,所以她要将她应该给他的,全部奉上。

待昏昏沉沉的几天过后醒来,她望见坐在自己身旁的覆罗水姻,于是笑一笑说:“看来你是准备好了。”

覆罗水姻说:“您是高瞻远瞩的。我奚人已经将肉身与魂魄都奉送给你儇氏,从此儇氏与奚人肉身魂魄合为一体,自然我也是乐得接受的。只是慕云歇,倒不曾想到会做如此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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