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妖对视许久,明明十分短暂的时间,如同期间经历了山崩石裂——至少好不容易壮着单子要从帘子下面钻进来的狐狸老板一个激灵,刚送来的酒壶啪嗒一声跌落,而它则是缩头变成了一只托着人类衣服的黄毛狐狸,嗖地一下窜出老远,至少今天之内是不敢再回来的。
身为罪魁祸首的这俩自是不会关心狐狸老板此时内心浮现出的阴影面积有多大,酒壶落地,刚还怼着的视线便唰唰移了过去。之后再一晃眼,被抛弃的酒壶已经不在原地了。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兴致,喝醉了的阴阳师开始跟喝醉了的妖怪抢酒。
抢到就干脆一口灌了,抢不到再抢,到最后没想到就激起了好胜之心,无法避免地醉得一塌糊涂。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他就和那个抢酒的家伙一起喝酒了,在当事人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气氛很是和乐。
后来他俩似是还说了不少话,譬如酒后吐真言,将压在心里的某些话一一吐露了出来。还说了什么带土便完全没印象了,一直到外面天光初现,又是一个清晨到来……
啪。
脑中的某一根弦忽然间断裂了。
头一次醉酒又清醒过来的带土一睁眼,望见的就是无丝毫荫翳的晴空万里。妖怪酒馆只开在夜间,也只有阴阳师和妖怪能看到,大清早自然就要消失了。不过,他震惊的并非自己此时身下的是土地青草面朝的是湛蓝天空,而是更加神奇的——
“这式神是哪儿来的?”
没错,前身为平安京最倒霉阴阳师的宇智波带土(灵魂替换后),某一天晚上莫名奇妙喝醉了酒,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式神。
而且。这个丝毫不知道怎么骗(不)来的式神来头竟然不小。
此时此刻,他的式神正枕着巨大的葫芦睡得正香,狰狞的葫芦嘴一张一合,在带土赫然的注视下流了一列晶莹的“口水”。闻着有些让人沉醉的香,应该是酒。
——酒吞童子,传说中的鬼中之王。
别提收为式神了,许多阴阳师见都没见到过鬼王的真容。只知那妖怪嗜酒如命,却是常居深山,寻常人难以见其踪影。
带土:“…………”
他的运气果然比这个世界的宇智波带土强多了——很忏愧,这确实是他从脑中冒出来的第一反应。
再有别的反应,便是想着……
这么快就找到式神了,本来怀着些许期盼跃跃欲试的穿越来仅仅一天的宇智波带土,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
平安京最倒霉的阴阳师居然有式神了。
据说那式神颇为不凡,可不是区区灯笼火之流可以媲美的。
这消息不知何时、经由何人暗自传播,不出数日,竟让大多人都知晓了。
知晓之后便是震撼,更有无数困苦阴阳师抱着自家好不容易拐回的灯笼火帚神痛哭流涕,只道终究还是风水轮流转,倒霉鬼竟然也迎来了人生巅峰!心中添上的那几分或多或少都是嫉妒,不少人还想打听那所谓不凡的式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妖怪,可在阴阳师的圈子里问来,却是根本没人知道,也是奇怪。
然而,作为漩涡中心的那个人,带土对外界越传越离谱的谣言浑然不知。前身在京城有一栋宅子,虽然地方偏得快挨到城门了,占的地盘也不大,但好歹是个安身之处。
他从莫名其妙得了个式神起就回了自家的宅子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长久地沉吟不语,目光直勾勾地穿过满院子快有半人高的荒草,落到墙壁角落突兀多出来的洞,表情时不时就要变换一下,颇为阴郁。
就在刚刚,带土后知后觉地接受到了来自原主的执念——是的,就是执念没错!
他似乎很是迫切地通过不可抗之力,向现在这个宇智波带土传递了一个希望:参加斗技大会,至少打到八段。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斗技大会的概念。
所谓斗技,便是专属于阴阳师的一场盛会,相当于阴阳师与手下的式神联合与对手进行的比试,每日都可参加,按照胜利后积攒的积分分段,八段就是其中较高的层次,水平一般或者没有好式神的阴阳师很难达到。就算只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站到斗技大会的顶点也是所有阴阳师所梦寐的成就。
以前的阴阳师带土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一次斗技都没参加过。
没有式神难道要单打独斗吗!
所以,或许是还没飘远的魂被新来的一鼓作气搞到个鬼王式神鼓舞了,便怀着激动的心情希望自己的夙愿能够达成……
带土:“呵。”
他要去哪里再找四个妖怪当式神啊!
斗技至少需要阴阳师带三个式神参赛,到了高段就增加难度,三个式神变成了五个。一想到自己安息不成还徒添了数不胜数的麻烦,带土开始不愉,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匆匆丢下不知道以后如何的卡卡西,心情更加不好。
“那小子后来怎样了?”
他倒是在问,但虚空中悄无声息,一点回应都不曾有。
算是早料到了,带土倒没有多失望,只不过嘴角略显嘲讽的冷笑还是实实在在的。想来就算再问上一个世界卡卡西的记忆是怎么回事更或者为什么不给自己安宁,也照样得不到回答。
他到底还是不甘心,潜意识里或许想着,自己被当作个玩具随意摆弄就算了,如果还牵涉到卡卡西——卡卡西自是要好好当他的火影的,哪里能死得那么早,一想就没法容忍。可依如今的情形,暂时只能观望下去了,日后总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带土在几乎等于荒废的院子待了几天,好歹冷静些了,也好将放不下的某个小鬼(他还觉得自己只对被自己临时丢出神威空间的少年有那么点在意)暂且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根据原主的记忆,阴阳师的府邸中最为重要的部分就是庭院,因为那里便是与其缔结契约的式神常常停留聚集的场所,式神多了,院子里自会热闹起来。
他喝酒喝出来的鬼王式神当然不可能屈尊蹲在这基本只有荒草的庭院,带土冷静的这几日,酒吞童子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喝酒,现在也喝得正高兴,估计是没兴趣看到他这张脸的,索性暂时不去寻妖。
就算有了个人,宅子里依旧异常冷清,带土环顾四周,发现随便往哪个角落一看看到的就是蜘蛛网和从地板缝里冒出来的野草,嘴角抽了一抽。再捏了一把“自己”这因为缺乏锻炼肌肉都软化了的胳膊,嘴角抽不动了,他更想要叹息。
带土能感觉到写轮眼是带过来了,可体内没有任何查克拉,就算有写轮眼也没法用,只能算是白费。这就意味着曾经日天日地差点毁灭时间的忍者大人被砍掉了臂膀,如今只能依照遗留记忆用用陌生的阴阳术,睁眼皆是摸瞎,想要迅速摸索这个新世界,可谓是万分艰辛。
以及,在正式开始摸索之前,还得把这别说住式神,他都不想住进来的破院子四处收拾收拾……
结果,新晋阴阳师的第二个式神就是在他弯腰辛辛苦苦除草的时候找上门的。
那妖怪生得便是强势的模样,大大咧咧闯上门时更是傲慢,踹烂了他的门不说,还把带土好不容易割了堆在篓子里的杂草顺脚踢飞,绿油油的草叶子漫天飞舞,快要迷花了带土睁大的眼睛。
妖怪自隐约泛滥的灰尘中现身。
暗金瞳孔中映入了阴阳师凝固了的脸,这白发的妖怪抬脚踩死了一片刚还显现出盎然生机的绿草,昂起下巴,伸出利爪指向他,说的第一句就是:“你就是安倍晴明!”
带土花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隔壁邻居的名字:“晴明大人住在我家隔壁,谢谢。”
妖怪:“……”
只尴尬地愣了一秒,大妖怪便扫了一眼没有惧色只是皱眉的人类阴阳师,暴躁地挥爪:“你也凑合,那就是你了!”
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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