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久坐,只喝了杯茶,又出去了,就跟他往常来一样,从来不会多待片刻,如风自由,来去自如。
一并出去的还有长善,他要检查长善是否打足了一百鞭子,君玉歆替长善求了个情,但长善并不领情,君玉歆只好骂道:“你就是榆林脑袋,师父叫你去死你也去吗?”
长善心头一颤:“是的,我的命是师父的。”
“你的命是我的,你是来保护我的,我不死你就不能死,这是作为侍卫的规矩你懂不懂?”君玉歆恼火地骂道。
“我懂,但反正我也不是守规矩的人。”长善说得十分的理直气壮,“你也不是。”
君玉歆无语,眼看着长善退下,浓眉之下藏着极欢喜的笑意,君玉歆心中长叹一口气:女大不中留。
离诸带了什么呢?带来了代家这些年和江家勾结的罪证。
其实这些事君隐也是能查到的,但许是不能像离诸查得这般透彻。
连夜,她将这纸上所写交给了君隐,自己在一边坐着,君隐眉头紧皱,不见高兴:“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
“哦,我师父说的。”君玉歆想着,反正天机山在他们看来就是个超然物外无比神奇的地方,那从天机山上下来的师父也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的,最重要的是谁也找不到离诸,把他卖出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嗯,以后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事,都让离诸顶包好了。
君隐侧头看着君玉歆,收好信纸,走到她跟前弯腰看着她,看了许久却不说话,君玉歆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眨巴着眼睛:“哥你怎么了?”
“我在看我的小玉歆有没有在说谎。”君隐笑成一个极好看的表情,月光极温柔的洒落在他发间眉端,又细又碎,薄薄一层柔光,他的眼中像是镶进了最好看的宝石,色泽温润。
君玉歆哈哈一笑:“我怎么可能骗你,真的是我师父送过来的,不信你问长善啊。”
“离诸先生,知道的可真多。”君隐扬了扬眉,带着几分探究。
“天机山上的人,总是有些办法的。”君玉歆也不知道离诸为何知道这么多,但想来他总有他的办法,而君玉歆又从来不是一个特别在意过程的人。
“有时间,让我与这位离诸先生见见吧,君府的入幕之宾不知道他可有兴趣?”君隐转身坐在君玉歆旁边,笑意不减,但君玉歆总觉得他的笑意中带些其它的味道。
君玉歆看了很久也看不懂君隐中其它的意思,只好放弃,说道:“我平日里都见不着他,更何况哥哥你,入幕之宾?天机山所有行者不得妄自入朝为官,不得涉足政事,哥哥你不是知道吗?”
天机山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上了山的行者都不能再入世,不能为官,不能染指朝堂,这是铁律,若被天机山上的天机老人发现了,他手中用来砍柴的宝剑,一样是可以取人性命的。
离诸给君玉歆的这些东西,足以让他的脑袋被天机老人削掉了。
若是他再成为君府的入幕之宾,便真的是在送死。
君隐笑道:“离诸先生似乎不拘小节,或许他愿意呢?”
“他不会愿意的,哥你就别瞎想了,还是看看这信上说的,我们能动几分,能留几分吧。”君玉歆断了君隐的念头,她是挺想离诸常在身边,毕竟他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有他在许多事便有分寸和底气,但却不敢拿离诸的性命开玩笑。
君隐轻轻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但君玉歆总觉得君隐心中还有其它的想法,这感觉令君玉歆无由来地有些不安。
“离诸先生这信中写得极清楚,这些事儿便是我去查也要费上许多功夫,拿上他的这份消息跟我查到的一合拢,的确是足以让江家痛一痛了。”君隐说道。
“哥你会痛击江家吗?”君玉歆问了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
“我知道你替那些饿死的百姓不值,哥答应你,便是不会把他们连根拔起,也会让他们伤筋动骨。”君隐了然一笑,玉歆或许看上去凡事都满不在乎,但一些触及到她无法避而不见充耳不闻的底线时,她会有一种特别的执着。
走出君玉歆的书房,君玉歆对着天上的皓月长出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漫长无比的晚上。
忽然月下有一人影,月色朦胧下,他飘飘风姿如谪仙,君玉歆认得,那是顾得楼。
顾舒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站在屋脊之上看着院落中的君玉歆,目光迷离。
静谧繁星下,两人这般对望着也不知道望了多久,谁都知道今日江竹韵只是逢场作的戏,顾舒玄不需要解释,君玉歆不需要多问,甚至连误会这种东西都无法产生。
可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好像不止这屋脊和院落的距离,还有些其它的东西。
忽然君玉歆望着他笑了笑,低头沿着小径往自己房间走去,两边的花草结着夜露,晶莹地颤巍巍地滚动着,打湿了君玉歆的裙摆。顾舒玄便一直目送君玉歆走进她自己的房间,他不知道这样毫无意义地看着有什么用处,但他就是想看,毫无原由地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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