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像是有话要对我说,怎么看到我就要走了?”子言手疾眼快,一把上前捉住我的手。
“哈哈,没有的事,你看错了……”我刚想找个理由好开脱,突然觉得鼻子一热,两股暖流慢慢地滑了下来,吓得我赶紧捂住鼻子:“啊,我又流鼻血了……”
子言看着脸都白了,皱着抬起另一手拿起袖子轻轻的为我擦拭着。
“子言你别把袖子弄脏了。”我慌忙的躲闪。
子言抿着嘴,柔和着如水的眸子,一手稳稳地揽着我的腰,一只手依然慢慢地轻轻地替我擦着,我鼻子流一点出来他边便擦一次,直到鼻子不再流血,直到他大半个袖子都是湿湿的,直到我脸干净的看不出有血的痕迹。
子言拉着我的手慢慢的往他房间走去,他边走边低声说道:“你知道么阿夭,最近我总是在想,你为什么偏要坚持喂我半身的血,我此次若真死了,也不过是归位墓言清君不再做暮子言而已,可你为什么偏要这般的坚持耗去自身大半的修为,去救一个可有可无人呢。”
子言拉着我走在前头,我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已经内疚到什么地步,想想他真无需自责这样。
于是我只能安慰他道:“子言,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总的试试看吧,你看我也不过是减去一半的修为而已,再说我现在也挺小的,修为什么的还是很快就能回来的,所以其实这样算下来我也并不吃亏呀。”
“可是,暮子言这一世,却没有了你在人间了。”子言猛然地转过身,环手抱住了我,将脸叩在我肩上,仍是不让我瞧见他的表情。
我抱了抱他那止不住发抖的身子,叹了口气:“子言兄,虽然我不能在人间长住,可是我会记得常常来看你,再说这人间的一百年也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你就又做回清君了。”
子言将脸埋在我肩上,良久良久,语调淡淡的道:“还是清君那会,我打架打的很好,打的几乎没有了对头,于是上天入地的找对手,那样的日子说有多无聊便有多无聊。做言清那一世,虽然没受什么苦,却也死得早,还是个断袖,这也让人羞耻。如今做个子言总算正常了些,本以为遇上了可以执手一生的人,却没想到又要孤老终身,你让我该怎么办?”
“子言……你看你长的这么英俊,又这么有钱,还是个王爷,其实,你可以娶到很多老婆的……”我原本是想安慰他的,伸出手拍了拍的肩膀,可是说完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竟然感觉又一大罐子酸东西堵着,酸的我甚是难受。
“除了阿夭你,我谁也不要。”见我说着的话,子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生气,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我,“你怎么能跟我说这样的话,你还嫌气的我不够么?”
唉,我向来不会安慰人,这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我要劝你不要娶老婆跟我这个妖怪跑到紫云山去么?唉,惆怅的我只能就势抱着他,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阿夭,我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却为什么还是留不住你?”子言越说越伤感。
“我这不是还活着么?”我嘿嘿的讪笑。
“是啊,我是该庆幸,还能这么的幸运,幸运你我都还在。”
唉,这样的场景,还真是让人忍不住伤感哪。
十二月二十日我和小白就要回去了,我们收拾好包裹去跟子言道别,却发现子言不在,只在茶几上留下一张纸,纸上写着:“东兰湖畔”四个字。
很显然,暮子言在东兰湖等我。
那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为话别的地方,真是一个让人停伤感的地点。
小白说要陪我一起去,我们一路无言而行,踏过绿意浓浓的草地,走过露水斑斑的石阶,跨过曲折寸肠的廊桥,来到东兰湖。
东兰湖岸,桃林抽薪,绿水泛意。
暮子言长身而立,一袭玄衣如墨,青丝如洗,袂角飘飘,如画外人般负手独立在这寒冬初春的东兰湖之中,竟有一股说不出道不尽的苍凉感与孤寂感,也让我着实生生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忧郁。
他的发丝和休息上都笼着一层厚厚的水迹,很显然,他很早便来到了这,且说不定彻夜都在这里。
我才看了一下,心便又纠结成了一团了。
果然,情这东西,碰不得,碰了就得伤。
小白见我停步不前,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捏了一捏,然后稍稍推我一把,捏着扇子淡淡的道:“去吧,我在湖边等你。”
说完便然后转身一贯的摇扇风流随意而去。
“子言……”我走到暮子言身后,怯怯地打了声招呼。
“,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暮子言仍是背对着我,却对着这一树的桃枝念起了诗来。
我本来就很惆怅,如今见他这般寥落的念这个着实不应景的诗,更是让我揪心的想锤自己几把,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心如百爪拎着抱手低头不语。
暮子言转过身,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粉红的桃花瓣,随即蜻蜓点水般的将这花瓣贴在我额上。
我摸着额头,满脸的红如这花瓣,很不解的望着他。
子言就这样表情淡如清水地瞧着我好一会,突然嘴角一勾,一丝苦笑便爬了出来。
他伸过手指又轻轻地将刚贴在我额头的花瓣拂去,眼睛里头铺满了寂寞。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就这样干净的好看。”
我依旧嘿嘿地傻笑。
又盯了我一会,暮子言转身望向不远处正背对着我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朝湖里抛石子玩的小白,淡淡的说道:“暮家王室,一朝朝臣,终身效忠,朝纲乱纪,暮氏理应倾力。”
他转身望向我的眼睛:“我要留在帝都,而你却要回去,如今一别,恐怕日后再难相见,阿夭你能不能,偶尔来看看我?”
我很用力的点点头,本想说点什么,却不禁鼻头一酸,酸的我不仅说不出话,连眼泪都出来了。
子言见状,抬手轻轻地拭去我脸庞的泪水,满脸的宠溺:“莫哭了阿夭,人妖殊途,你不适合人间长住,能答应来帝都看我,我已经是最高兴了。”
我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在他肩上拍了拍,哽咽着:“我一定会常常来看你,等我会变桃子了,一定带好多好多的桃子给你吃……”
子言却执起我的手,握在手心里头,郑重地问我:“阿夭,暮子言百年之后不周山归来,能不能来找你?”
我向他咧嘴一笑:“那最好不过了。”
“那么,桃枝为约,百年之后我们再执手江湖?”
“好。” c≡miàoc≡c≡阁c≡
他随即俯身在我额间轻点。
然后转身对着小白的背影喊道:“小白,等子言百年之后不周山归来。”
小白向湖里扔了一颗石子,溅起水花四五点,他摇着扇子回头,笑靥如花:“好呀。”
暮子言释然一笑,顺手拔了我发间的桃花簪便走,走了几步回头:“阿夭,若是想要拿回簪子,那就带上你变的桃子来帝都和我换。”
我那个跺脚,暮子言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哪!
梨白笑着起身,拍了拍衣袖,捏着扇子向我徐徐走来。
他说:“阿夭,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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